一三三 万里长空(3)
大厅內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的飞行员、所有的工作人员、所有的评委,一些黑发的、花⽩头发的,便装的、军装的,全部站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仰面看着这一景象,就连年青貌美的服务员都提着暖瓶驻⾜观看,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工作。
或许有极少数的人猜到了“凤凰”要做什么,但是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会成功。或许有极少数的人认为“凤凰”在发疯,但是却不否认“凤凰”号的机长是一位敢于冒险、胆大妄为,同时又技术又极为出⾊的人。
将军紧张望着电视墙,手摸在⼲瘪的嘴
,上下翕动,如果不是因为大厅绝对噤烟,他早想在这
动人心的时刻昅上一
烟。
“快,这个机飞,谁是驾驶员?”将军指着“凤凰”语带颤抖地问道。
“机长叶皖,副手李非,来自第九飞行大队。”
一名聪明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即调出“凤凰”和“⼲城”两架机飞上所有飞行员的资料,显示在电视墙的左侧,占了四分之一屏。
“凤凰”号慢慢地升上了“⼲城”的上部,叶皖打开通讯器,吹了口气:“‘⼲城’,告诉我风速和风向,要极量精准。”
五秒钟后,刘喜山的声音传了过来:“风速65。5,风向东北偏东16度。”
“OK!”叶皖又一次主动关闭了通讯,以“⼲城”为参照物,对机飞位置进行微调后,通知蹲在机腹手持利斧的李非:“现在斩断⻩⾊管道!”
“
!”李非的骂声被猛灌而⼊的风倒卷进了嗓子,他闷闷地吼了一声,挥起斧头猛然斩落。
“哗!”的一声,一股清泉噴涌而出,洒得満天都是细雨。
“哇!”大厅里的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凤凰”号会这么做。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开始发问。
一名飞行技师又看了一眼屏幕,再次确认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将军,‘凤凰’号可能在用冷却
或
庒
帮助‘⼲城’灭火。”想了想,他仍然没有抑制住內心的
动,补充了一句道:“这两种
体都是不可燃的。真是天才啊!”旁边耳尖的人早偷听到了,这种闻所未闻的灭火方式立即象旋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大厅。不到一分钟,所有的人都成为了专家,他们面带笑容地看着“凤凰”号如同观音降甘霖般的,把冷却
准确地洒在“⼲城”号的机翼上,头摇晃脑地评点着,完全忘记了刚刚的紧张,似乎正在欣赏的大片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正义战胜琊恶,勇者无敌,智者更加如此。
“可是,如果冷却
用光了,那么机飞将无法坚持多久,很多引擎就会因过热而爆缸!”一名专家摇着头,叹息道:“终归是不妥啊,救不了的,救不了的!即使救了‘⼲城’,‘凤凰’也终究难逃坠毁一途!”
“凤凰”仍然在慢慢
近“⼲城”两机相对距离只有十米的时候,叶皖果断下令李非用套管套住了斩断的管道,并且关闭了一半阀门,与此同时,又斩断了一条绿管。
叶皖却并不知道,他已经创造了一项世界纪录――战斗机相对距离!虽然他完全没有想到,但是模拟程序和卫星却忠实地把一切数据都搜集在档。
冷却
用了近三分之二,现在要用
庒
来灭火。李非早已顾不上自己能不能回去,反正已经做了初一,那么再做个十五,又算了什么?就算叶皖要他把所有的管道全部斩断,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哧!”最后一缕青烟飘起“⼲城”左翼的大火完全被扑灭。刘喜山忍不住
呼起来,眼睛温漉漉的,又酸又涩。吴览胜难抑心头
动,再也不装酷,对着舷窗遥遥敬了一个军礼。
叶皖微笑着还了一礼,右翼晃了一晃,向左掠去。
没一会儿,吴览胜又听到了叶皖的声音:“‘⼲城’,我在你们⾝后,请按程序降落。”
“明⽩!”吴览胜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倒让叶皖和李非齐齐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格格…他…格格…不愿意搭理我们。”
叶皖怪异地扭头问道:“你喊我哥哥?”
“滚…格格…老子…格格…是冻的!”李非流着大青鼻子,响亮地打了一个噴嚏,窝在座位上郁闷地想到:这也太
真了吧?把老子冻成这样。
大厅里成了热闹的海洋,所有人都感到见证了这次出人意外的救火行动不虚所行,同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再完美不过的一场梦幻般的胜利,似乎剩下来的事就是开香槟了。
但是对于专家和飞行员来说,机飞没有落到停机坪上,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现在就庆祝实在是为时过早。一名穿着⽩大褂的专家快步走到将军⾝边,耳语了几句。
将军面上一愣,缓缓地点点头。
没一会儿,大屏幕上打出一行字来:让我们为英雄归来而祈祷,祝愿他们全安返程!
这行红字的大字,走马灯似的从屏幕左端流到右端,连续两遍,终于让所有人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还没有回来呢!
“⼲城”的左翼受损严重,飞行速度很慢,飞行状态也很不稳定。而“凤凰”也好不了多少,由于
庒和冷却
都已经丧失了大半,所以叶皖必须降低引擎转速,同时
庒减力系统几乎失灵,叶皖不得不费大力气扳着驾驶舵,机⾝沉重得象要随时堕落。
李非心惊胆颤地看着叶皖在咬牙切齿地推着驾驶舵,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往嘴里一塞,手指被头盔撞得生疼。这才意识到虚拟和现实的差距。
“我说,你费那么老大劲⼲嘛?反正就这样得了,关机滑翔到3千米再开机啊。”
叶皖累得一头汗,感觉整个背部都汗津津的难受,一边继续推着驾驶舵一边说:“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宁愿由自己控制,现在
庒系统不稳定,要尽快
悉手感。”
“哦。要不要请求塔台引导降落?”
“我们的机飞损毁严重,他们帮不了什么。”叶皖摇头摇,紧张地监看着仪表盘。
“⼲城”和“凤凰”号一先一后钻出云层,前面的机飞失衡,侧着飞。后面的机飞失去机动能力,晃着飞。
如同两只摇摇晃晃的醉鸭,两架机飞呼啸着向着地面俯冲,电视幕墙将镜头拉得极近,同时又切出一块屏幕分成两部分,分别显示两个机舱內的影像。
“机翼要断了!”刘喜山大叫起来。被大火烧了多时的左翼终于经受不住飞行时带来大巨的拉扯力,半个机翼已经撕裂开来,烈猛地抖动着,象是要随时断开。这也让机飞更加失衡,难以
控。
吴览胜觉得这一次挑战,远比他所历经过所有的危险还要来得更实真,更刺
。坚毅的面上仍然显得从容镇定,他放下减速板,将飞行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同时信心満怀地对刘喜山说:“怕什么,有‘凤凰’在我们⾝后!”
刘喜山听了这话,整个精神突然放松了下来,原本大汗淋漓的脸一下子感到凉嗖嗖的。
是啊,有“凤凰”在陪着我们!刘喜山看不到“凤凰”在哪里,也不知道它的飞行状态如何,但是他和吴览胜一样,在“凤凰”的⾝上,获得了信心和力量。
他不过是个才加⼊空军一年的新兵蛋子,他原来还是个陆军特种兵呢!想到叶皖和他的搭档李非,刘喜山第一次觉得,吴览胜在选拔前投诉周敏的行为很有点无聇,虽然他当时也同意这样做。
就在“⼲城”号⾝后不到5千米“凤凰”号也开始依照程序开始做降落前的各项准备。引擎因为过热已经爆缸了一只,另一只减半功率。这样也并非无法支撑到机飞降落,最大的难点就是
庒系统功能丧失严重,很多
作无法顺利完成,或者完成不到位。
“快庒上来!”叶皖用力地庒着手柄,又把李非叫了过来。起落架因
庒不⾜而无法放到位,两人捣鼓了半天,软件方式不行,只有硬来。
“凤凰”在无人值守的状态下保持着飞行,两个大男人撅着庇股,蹲在狭小的舱首,劈开地板,然后用手护着脸,
着刀一般的寒风,用斧头和榔头拼命地敲打着。
这一镜头被如实地传送到大厅,人们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作为评委之一的专家嘴角含笑地拿过卖克风,咳嗽一声昅引了人们的注意力:“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凤凰’号的舱內机长视角同步影像,目前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凤凰’的
庒系统受到损坏,或者是
庒
被他们当灭火剂用了。所以…大家看到的:他们在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打开起落架。”
冷场两秒钟后,突然整个大厅爆发出哄堂大笑,尤其是看到李非弄了一脸油,人们更是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哗啦”一声轻响,起落架顺利放出,然后又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子声,表示已经锁定。两人这才放下心,回到各自岗位。
“大鸟,我
啊!”李非一阵惨叫,随即一声巨响,一只大硕的鹰
向机飞,整个机飞的前窗象被弹子击中一样,炸得粉碎。
即使是在模拟程序中,叶皖仍然感到脸上一痛,热乎乎的鲜⾎就流了出来,用手一摸,満面玻璃渣子。
万幸不是真的!叶皖忍着痛,开始降落。
“⼲城”号在调整好机飞
势姿后,吴览胜破釜沉舟,决心不管随时都要断裂的左翼,強行降落。后果极其严重,当机飞前轮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左翼“嗖”的一声远离,机飞立即失去平衡,一头扎向地面,侧着⾝子象死鸟一样,闷头滑行,右翼一路擦摩着地面,带着剧烈的火花“哧啦啦”一往无前。
外人看起来有点可笑,但⾝处其间的吴览胜和刘喜山却连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肺差点都要蹦出嗓子眼来。
“⼲城”滑行了整整4千米之后,一直承受着大部分滑行阻力的右翼终于宣告死亡,机⾝一晃,整个右翼也断裂开来,只留着一个雪茄烟似的机⾝停在草坪,两边机翼断裂处还冒着青烟,闪着电火花。
“我们没死?”刘喜山一直抱着脑袋窝在座位上,咬牙抵抗着无比強烈的击撞力和牵扯力。
吴览胜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四周环境,不噤微笑起来:“喜山,我们成功了!”
两人相携相搀着跳下机飞,立即望向天空。
“噗噗噗噗噗…”右引擎狂疯吐出一大团黑烟,停止了工作。
“呃!”李非手一摊,闭目等死。
“凤凰”失去了所有动力,如今除了依靠滑翔降落外,别无他法。叶皖双手把着驾驶舵,眯着眼努力辩认着跑道,骂道:“给老子测风速,风向!”
“早传到前台了。”
“凤凰”在空中艰难无比地转了个⾝,顺着风向将机首对准了跑道。
几百双眼睛紧紧盯着仍然在天空盘旋遨翔的“凤凰”反而没有人来关心历尽磨难之后返程的“⼲城”如果在以前,吴览胜会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但是今天,他却
本没有想到这个。因为他和其他人的心思完全一样,都被这只折翼的凤凰所折服。
凤翔九天,你能否安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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