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开!”
一声暴喝在萧启远耳边炸起,接着,他就摔跌在地。
“放肆!”萧启远狠狠地挣扎起来,正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自己面对了一个狂怒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他自认不是眼前这个野牛般男人的对手,而自己的手下还未赶到,害怕自己会被这盛怒的男人打断鼻梁,箫启远忍不住地退开几步。
“大…大小姐,你没事吧?”男人扶住已经快晕倒的姬冰玉。
“宫…宫泰…泰大哥?”姬冰玉睁大了泪眼,认出了这个四年前不告而别的儿时玩伴。
“不要让他靠近我!”恐惧至极的姬冰玉再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颤抖着靠近这个看来有能力保护她的青梅竹马。
“你这个混账!”想到自己晚来一步可能会发生的事,宫泰再次
近箫启远。
这次,箫启远发现自己正对着荷池飞出去。
“侯爷!”萧启远的手下正好赶到,解除了他掉下荷池的危机。
“我不会罢休的!”萧启远瞥向姬冰玉的眼神,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野心。“我们走。”
“泰大哥…”萧启远眼里赤
的
望让她害怕,姬冰玉直觉地靠近宫泰寻求保护。
“大小姐,没事了。”他曾
夜渴望着有这么一天,可现在——当她真的在他怀里了,宫泰却依旧自惭形秽。自卑让他把她推出他温暖的怀抱。
原来连一直很关心她的宫泰,也认为她是个不祥的人!姬冰玉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大小姐,宫泰听候你的吩咐。”宫泰垂手执仆役之礼。
“泰大哥…”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一种孤独的感觉迅速充斥了她的心,她冲动地抓住宫泰的手“不要抛弃我!”她好怕这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孤寂!
“大…”宫泰知道她的话非关情爱,只是孤独而已,可是…
他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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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昌王妃,你都看清楚了?”一个声音阴沉地在镂花的园墙外响起。
“我早说过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公主的声音!姬冰玉认得这个跋扈的声音。丑陋的现实让她的心再度滑入了冰冷的深渊,她——认命地不再挣扎。
收回不知何时被宫泰握住的手,姬冰玉固执地背对着说话的权贵,不愿回头。反正她已是要死的人了!
“好好开导她!”拓跋扈的声音更阴沉了。
如果必要,姬冰玉相信这个声音严酷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用马鞭来“开导”她!可是,她已麻木得不知害怕。“我会顺从的。”
“这样最好。”拓跋扈的声音依然冷凝,他一向不喜爱伶牙利齿的女人。
“可怜的女孩!”已走进荷园的郝连水,怜惜地为姬冰玉整理凌乱的青丝,而她仍然没有转身。
“若兰,我们走!”她柔顺下的倔强,意外地让拓跋扈生出几分敬意,他决定放过她这回。
“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郝连水轻轻地将她推向屋里。
“大小姐——”宫泰
言又止,他很怕这个看来一脸古灵
怪的女人会伤害她。
“爹和奇哥见到你一定很高兴,你快去找他们吧。”
姬冰玉对宫泰的紧张觉得有些好笑,她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正昌王妃又能对她怎样呢?
闻言,宫泰黯然退下。
“真是难为你了。”为她拂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长发,郝连水怜惜地看着姬冰玉“若兰一向脾气暴躁,以后你可要多多包涵。”
“王妃言重了。”姬冰玉再次觉得好笑。公主金枝玉叶,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包涵公主呢?何况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又何来以后一说?
有个性!郝连水对她的喜爱更甚了。当下就要为她处理伤口。
“不劳王妃费心。”姬冰玉赶忙推辞, “一点小伤而已。”
“就是一点小伤才要我治。”身为鲜卑第一聪明女人的郝连水,总能把人驳得哑口无言,姬冰玉只有任她在脸上为所
为了。
取出丝巾
干姬冰玉脸上被公主的指环划伤处沁出的血,郝连水忍不住道: “瞧瞧你这我见犹怜的样子,别说公主,就是我也会想要划花了这张脸,免得把我们王爷的魂魄勾去。”
“王妃…”姬冰玉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治你的伤要紧。”郝连水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挑点冻玉一般的膏脂抹在她的伤处“这下不会有疤痕了。”
一股清凉的感觉沁入了她的肌肤,使得脸上的痛楚稍减。可让姬冰玉意外的是,美丽的正后王妃居然会随身带伤药,莫非…
听说鲜卑人相当
野,难道他们连自己的
室也会伤害?
郝连水笑盈盈的,聪明如她也猜不到姬冰玉此刻的心思。
耳尖地听到丈夫那打雷般的声音,为了避免拓跋雷到这里来发飙,她决定还是乖乖出去
接的好。而且,聪明女人也知道怎样替丈夫保持颜面嘛。
在她转身之际,姬冰玉正好看见她颈间一片青紫的淤痕。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殴打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而以正昌王妃的身份,似乎只有正昌王才可能…
我的老天!这许多天来姬冰玉第一次觉得,与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相比,死也许并非最恐怖的事。
那天的剩余时间,她一直蜷缩在
的最深处。不知过了多久,鼻间似乎闻到了一种香气, 自然她开始昏昏
睡…
迷糊糊中,她感觉似乎有人进了屋里,然后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之意地任那人搂在怀里。
她的头好重!
接着,她的意识渐渐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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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有许多人宁愿面对死亡,也不愿面对拓跋扈的怒气。因为死后犹可在轮回中期待重生,而拓跋扈的怒气却能震碎对手的每一分意志,让人活得很没有尊严。
可不幸的是,这天在鲁家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要而对拓跋扈的脾气。
因为贞洁秀女“鲁冰玉”失踪了!
虽然荷园里一片狼藉,可亲自勘过现场的拓跋扈却不以为这是劫持,因为:
一个弱女子应该没有能力在挣扎时,造成这样的混乱,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敢触怒他——有名的冷面王拓跋扈!
拓跋扈的外表尚称平静,与暴跳如雷的正昌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样子更让在场的人胆颤心惊。
“说!”拓跋扈以冷冽的目光看着眼前惊惶的一家人。
“王爷…”鲁夫人想喊冤的话被这可怕的眼神
回去,她惟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发抖。
“淑敏,原…原谅我。”鲁老爷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来。他早知道瞒不过眼前这可怕的男人,只是没料到会暴
得这么快。
“老爷,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鲁夫人哭倒在丈夫怀里,隐隐意识到她的世界在这半个时辰里,已完全崩溃了。
“冰玉是我让人带走的,错全在鲁某一人,要杀要剐全凭王爷作主,只是请王爷勿迁怒家人与奴仆,他们对此事全不知情。”鲁老爷早置生死于度外,故尚称镇定。
早从元宏对他提起这个鲁青明时,他就发现这个南人相当不同寻常。如果换作平时,拓跋扈也许会欣赏他的大无畏,可现在——
拓跋扈的
危险地抿成一线。
“封锁四门,我要他们活着。”他的眼神轻柔,可没有人天真地以为他会放他们活路。“至于你们,我该怎么发落呢!”拓跋扈的
畔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当然没有人愚蠢地以为,他真的需要建议。
“不许伤害我爹娘!”人群后面响起一声尖叫,是才刚送进
房的鲁仲玉听到消息跑了出来。
“不许?”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喧哗,拓跋扈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请王爷恕罪,属下一定会严加管束拙
!”眼见新婚
子危在旦歹,宇峒冒死向拓跋扈求情。
“宇峒,你也想帮你岳父反对我吗?”拓跋扈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怒意。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宇峒磕头如捣蒜,不多时额上已有鲜血渗出。
“宇峒…”鲁仲玉想救丈夫却无能为力。
“算了吧。”拓跋扈终于开口赦免。他曾和宇峒、独孤苏数十次出生入死,可现在他隐隐意识到,这种亲密的关系开始有了裂
。
“婢为奴、仆充军,至于鲁氏夫妇…”拓跋扈笑得阴沉。 “不必为你们的性命担心,”拓跋扈的声音里没有温度“毕竟大魏的皇帝还等着你们效力呢。不过得先说出秀女的下落。”他冰冷的目光掠过仍跪着的宇家新妇,注意到鲁老爷宁死也不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熬得过第一轮刑罚吗?”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惊骇。据说,拓跋扈的刑室可以让哑巴开口!
拓跋扈拍掌“带走。”
“元扈,你好能干呀!”眼见拓跋扈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秀女出逃的事,拓跋若兰赶紧抓住机会
上去。
让她大出意料的是,这次拓跋扈居然没躲开她。
若兰对拓跋扈的野心是朝野尽知的,对此,拓跋扈一直表现得相当狡猾,可这次——
郝连水不由得感到奇怪。是拓跋扈变笨了吗?
想了一刻,她想她有些明白拓跋扈在想些什么了。
二十七已经是不小的年龄了,放眼大魏,拓跋若兰确是少数几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之一。
可是——
夫
之间只血统和门第就够了吗?郝连水不由得出神。
“不许看那男人!”在郝连水耳边低声威胁的是她的老公——正昌王拓跋雷。
“什么?”郝连水微愕,不明白老公在说什么。
“我不许你看拓跋扈!”正昌王咆哮,心中的醋意立刻如野火燎原。
“可是…”郝连水这才发现丈夫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此刻冷面王居然对她遥发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的讽刺意味大于赞美,可在她的醋桶丈夫眼里,杀伤力已经够大了。
这下捅马蜂窝了吧!拓跋扈以眼光嘲笑这个号称鲜卑最聪明的女人。
小子,总有一天会整到你!郝连水不甘示弱地回视。
“该死!”看到他们眉来眼去,正昌王开始抓狂。
“王爷…”眼见拓跋雷这个大醋桶有漫溢之嫌,郝连水赶紧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挽回大局,终于让正昌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好水儿,我们回家。”拓跋雷索
抱起
子。
“不要,怪难为情的。”郝连水口里推辞,可一双手早
上了老公的脖子。反正在场的诸位鲜卑贵族,早就看惯丁他们夫妇之间的恩爱有加,再看一次又有何妨!
注意到那个叫鲁仲玉的新娘一脸惊异的表情,郝连水促狭地朝她眨眨眼。她这样聪明的女人,不耍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日子岂不过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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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肯说吗?”
刑室里,面对已被打昏了三次又被泼醒的鲁老爷,拓跋扈缓缓地开口。
吐出呛人嘴里的冷水,鲁老爷困难地摇摇头。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无论如何都得护得冰玉周全!
该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再次举起皮鞭。
鞭子破空袭来,
打在肌肤上,可鲁老爷已感觉不到痛,他的头慢慢地垂下去,耳里也已听不清拓跋扈的责问了。
哗——又是一盆冷水。
鲁老爷困难地睁开眼睛,触目的是拓跋扈冰冷的双眸。
“还不说!?”拓跋扈双眉立起,双手一拍,一扇门立时打开了。
“夫…人…”鲁老爷惊讶地发现,在外表狰狞的狱卒手里挣扎的,居然是
子! “放…放开她…这不关她的事…”苦苦支撑了这么久,鲁老爷的心防彻底崩溃了。
“老爷,他们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鲁夫人看到丈夫一身的血
模糊,忍不住哀哀地哭泣。
“看清楚了?”拓跋扈笑得残忍, “不想他受苦的话,就代他说了吧。”
“我…”鲁夫人惊慌地看看丈夫,又看看手里仍提着淌血鞭子的行刑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鲁老爷想说什么,可这时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或许,你不在乎丈夫的生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已扬鞭作势“还没想好吗?”
“冰玉她…”鲁夫人仍在犹豫。
“不…不…”鲁老爷激动之下终于吼出两个字,可在紧接着的鞭打下,又昏了过去。
“我要鲁冰玉的下落。”拓跋扈的语气冷硬。
“她…她私奔了!”眼见丈夫性命不保,鲁夫人终于挣扎出一句。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冰玉失去了贞洁,也就没有被找回来的价值了。
“什么!?”拓跋扈第一次放任自己狂怒的情绪,五指一紧,一块上好的紫檀木椅背已裂成了碎片。
眼见拓跋扈的怒气沸腾,鲁夫人被吓得晕了过去。
“找我的大夫来,我不许他们死。”只一瞬,拓跋扈就恢复了平静。不过若有人以为这就是表示他不再追究,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我回京时,我要看见贞秀女在我的房里!”
哼,胆敢欺骗他,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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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找到人吗?”几天后,孝文帝拓跋宏终于从繁忙的公务中
身,询问有关秀女失踪的案件。
“还没。”拓跋扈的眼神让拓跋宏明白,一旦让他发现那个女人,他会怎样的还以颜色!
只是要把近乎冷血的拓跋扈
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鲁老头和他的女儿也算是有本事了。孝文帝想。
“有线索了吗?”
“我已派人出关去打探了。”拓跋扈痛恨不确定。
拓跋宏拍拍拓跋扈,温和地提醒:“不要做得太过火了,毕竟鲁老头还是相当有用的。”
“我自有分寸。”
“明天就要启程了吧。”拓跋宏关切地叮嘱: “一切小心,我还等你回来大干一场呢!”
“一定!”
两人不约而同地挥出一掌,恰恰击中对方的手掌。见对方仍记得少时的游戏,不由得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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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重!
发生什么事了?姬冰玉挣扎着,不明白何以眼前一团漆黑。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是宫泰!
她挣扎着睁开眼,随即眼前一亮——
好大的太阳!姬冰天伸手挡住烈
,触目所及的黄沙,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哪里?”她问。
宫泰没有回答,只是策马奔驰得更快了。
“爹娘呢?他们在哪里?”姬冰玉急问。
“老爷、夫人仍留在平城。”宫泰哽着声回答。
顿时,她是明白了。鲁家一门连同仆妇,有三十九口呢!以这么多生命来换她一个…
姬冰玉倏地泪如雨下。
“大小姐…”宫奏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我要回去!”事到如今,她惟一能做的只有赶快回到平城,希望还能救下他们。“请送我回去!”
“已经来…来不及了,那是十六天前的事了。”
宫泰的泪终于落下了“临行前,老爷让我照顾大小姐。”更确切地说,是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他了。
“不…”那是她在世上惟一的亲人,老天不可能这样残忍!她好无助!
“大…小姐…”宫泰误会了,脑子里惟一的念头是——他配不上她!
一时间,排山倒海的自卑感再度袭来,等他挣脱出来,姬冰玉已经陷入了昏
。
他伸手在她额上试探温度,意外地发现她烫得吓人!
宫泰本来很开心漫无边际的黄沙能阻隔追兵,可现在他开始诅咒沙漠,害怕在这酷热缺水的沙漠中,他会失去她…
在第二天黄昏,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投宿在那里惟一的小客栈里。
而姬冰玉已经高烧了一天一夜,她需要大夫、需要药,可在这物资缺乏的绿洲里,什么也没有,而以她虚弱的身体,已无法继续赶路。
幸好那家客栈的老板正好懂一点草药,于是宫泰只得把她托付给客栈老板, 自己去邻近的绿洲寻找出诊的大夫。
谁也没料到就在他走后的第二个黎明,一伙强盗趁着黑夜潜入了客栈。片刻之后,姬冰玉已被几个
鲁的男人从
上扯了下来,拖到楼下,扔在一个男人眼前。
出逃以来,姬冰玉第一次庆幸宫泰替她打点了男装,而她高挑的身材也使她不至于一下就
馅。
尽管硬木地板让她摔得好痛,但她仍竭力保持镇静,更到一双马靴出现在她面前。
在他而前,很少有人能有他这样的镇定。匪首放肆地打量这个被扔在他面前的“男人”对她有了兴趣。
离开座位,他大步来到她身前。
“抬起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服从,匪首不耐烦了。
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姬冰玉自凌乱的头巾中逸出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中原男人都有这么长的头发吗?”匪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即刻,他又被姬冰玉长发下的容颜所吸引,忍不住问:“中原男人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他的目光灼热地锁定她,然后,他扯住姬冰玉长发的手猛一用力——
姬冰玉吃痛地抬起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匪首灼热的吻就印在她
上了。
“呜…”姬冰玉拼命挣扎,可她的挣扎只
起匪首更强的征服
。
“你是我的了。”片刻之后,匪首终于决定放开她了。
身份暴
了吗?姬冰玉而容惨白,不知该怎么应付即将发生的惨事。
“你生病了?”匪首注意到触手的地方烫得吓人。“扎木,酒。”招来懂医的手下,匪首在她嘴里倒了一些气味芬芳的药酒。
姬冰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
“不行,你还太虚弱了。”匪首毫不避嫌地抱她在怀里。
真的被发现了吗?否则他又怎会一再地轻薄她?姬冰玉被药酒染红的面颊再次苍白。
注意到她的惨然变
,匪首忍不住笑了, “小傻瓜,我是女人呀!”
女人?姬冰玉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瞪成铜铃了!
“怎么?不相信?”匪首
朗地一笑。
姬冰玉赶紧摇头,生怕得罪了这个雌雄莫辨的匪首。
“你是…从江南来的?叫什么?”女匪首柔声问。
“姬玉。”姬冰玉轻声回答。
“这名字配你正合适。”女匪首宣布, “我是阿那柔,从此以后就是你的
子了。”
“
子?”姬冰玉愕然,目光茫然地掠过那些不友善且同样意外的强盗们,其中一个英俊的强盗正以目光在“杀”她,不自觉地,姬冰玉伸手抓住了阿那柔的斗篷,心中隐隐觉得,她再也不会是江南那个扑蝶戏花的单纯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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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巨盗阿那柔的营寨,在偏离丝路北二十里的一个沙谷里。远远看去那里只是一片黄沙,走近了,才会发现黄沙之间其实别有
天。
沙谷里只有三间石头房子,一间是阿那柔的居处,一间用作治疗室,另外一间作为马厩,其余都是帐棚。
姬冰玉来到沙谷后,阿那柔就把她那间石屋让给了她,自己则在附近搭了顶帐棚。
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每一天姬冰玉都过得相当不安。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阿那柔从未要她侍寝,于是她的身份也一直没有暴
。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阿那柔对她的喜爱,否则她这样手无缚
之力的人,不必杀她,她就熬不过沙漠夜晚的寒冷了。
只是阿那柔的这份喜爱,又能持续多久?一旦阿那柔发现她的真实身分,她又会怎样对付她?而远在平城的家人,又怎样了呢…忧思和大漠的风沙一样,惹她憔悴。
一晃眼十几天过去了,这天是姬冰玉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被允许在月下的沙漠散步。
遥望天上的明月,她忍不住再次思念家乡的亲人。
“休息会儿吧。”注意到姬玉才刚有了一丝血
的脸又开始有些苍白,阿那柔不由得有些担心。
“阿那柔…”抓起了一把
糙的沙砾,她无意识地
捏着。
“什么?”阿那柔把夹在腋下的
毡铺在沙上,小心地扶她坐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的手掌被沙砾磨破了,血迅速从伤口里渗出来,可姬冰玉竟不觉得痛!
“你的手!”阿那柔及时发现她这近乎自
的行为,强迫她松开那只受伤的手。她用衣袖轻轻地擦去伤口上带血的沙砾,然后俯首用嘴
出在伤口深处的沙。“珍惜你自己,好吗?”阿那柔柔声要求。
“为什么…”看着头发削得短短的阿那柔,姬冰玉有一刻的茫然。
阿那柔误会她的意思了,在吐出一口带血的沙后,耐心地解释道:“沙子留在伤口里会让伤口发炎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姬冰玉忍不住颤抖,她已经害了许多对她好的人了!
“姬玉,你在害怕什么?”阿那柔在月光下拥她入怀,用手抚过她漆黑的长发。这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别怕,”阿那柔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真的吗?姬冰玉迷茫地将目光投向阿那柔那张英气的脸,居然发现自己相信这个丝路匪首的话。
“阿…”姬冰玉的明眸开始蒙上一层水光。
“别说话,靠着我。”阿那柔阻止她。
姬玉虽然从不提起以前的事,可阿那柔知道她并不是个背景简单的人。她的寂寞、她的想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无法放任她的姬玉离开。
两滴泪水悄悄地滴落在青色的外袍上,姬冰玉知道这份窃来的温柔,她很快就要归还。
四天以后,阿那柔去了遥远的绿洲。
于是姬冰玉溜出了阿那柔的营地,踏上她逃亡的漫漫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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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前面就是了。”阿那柔扬鞭作势,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得的笑。
她已不只一次看到那人脸上的惊异了,而这次她打算:再给他一个大大的震惊。
绿云寨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窝,而是一个纪律严明、战斗力一
的军营。可北魏以及后燕残部——
慕容律的部队,仍是他们的威胁,为了生存乃至于壮大,深具政治头脑的阿那柔知道,光有英勇善战的军队是不够的。
而这次,若一切顺利的话,她相信柔然会有足够的支援。
阿那柔智慧的双眸在暮色中四顾,如猎鹰巡视它的领地。
咦?她为自己看到的微愕。姬玉怎么来了?
阿那柔策马狂奔。
“阿那…柔?”姬冰玉嗫嚅。她想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俘虏了,因为她居然会在逃跑的当儿被逮个正着!
“来
接我吗?”阿那柔开心地跳下马。
这时,后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这是姬玉,我的男人。”阿那柔自豪地把姬冰玉介绍给那个来自南朝的贵公子。
姬冰玉被动地抬头——
萧启远!
她无声地呻
了。为什么她总无法摆
这个男人!?
同样的,萧启远也认出了这个“姬玉”是何许人。咀嚼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抹阴沉的笑掠过了他算得上俊美的脸。
“阿那柔…”
“别说话,”阿那柔温柔地阻止她开口“你的嘴
干裂了。”取过鞍边悬的羊皮水袋,递给姬玉,她忍不住责备:“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寨子里?就算出来也该带个水袋才是!”“我…忘了。”其实,水袋是被她的手下用吹管悄悄扎破的,等她发现,水已经漏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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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回来了。”负责守望的培亚回来向暂代首领一职的沙仑报告。
“
接首领。”沙仑本来严肃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带领一群人去
接这个让他又爱又敬的女人。
这时,阿那柔的马蹄已旋风般的进入了营地。
让沙仑等人目瞪口呆的是,坐在首领马上的居然是——
姬玉怎么还没有死!?
沙仑记得他已派人去扎破姬玉的水袋,想让她渴死在沙漠里,可为什么她会和阿那柔一起回来?
沙仑狠狠地瞪一眼身边的傣本,无声地责怪他办事不力,后者一脸的委屈。
“走这么多路来
接我,一定是累了吧。”阿那柔小心地扶姬冰玉下马。
“他…”沙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败给这个手无缚
之力的娘娘腔!注意到那些本来很尊敬他这个二当家的手下一脸的同情,更让他又羞又恼。
“我先送你回房。”阿那柔相当细心。
“可…”绿云寨的群盗从未想过,首领会有把正事放在一边的时候!
“沙仑,替我招呼萧爷。”阿那柔吩咐。
“阿那柔,我是不是妨碍了你的正事?”姬冰玉不安地问。
“没有的事。”阿那柔笑笑,径自送她离开。
该死!沙仑发誓,他会送这个娘娘腔离开。
“不如我们来作笔
易。”一个声音在他耳后说。
沙仑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那位南朝特使箫爷。
“什么
易?”他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
易可作。
“那个叫姬玉的人。”萧启远道。
“什么!?首领一定不会同意的。”沙仑相当吃惊。
“姬玉和盟约,我们各取所需。”萧启这微笑, “何况你已经干过一次了,何妨再干一次。”
早在他看到姬冰玉一脸的古怪时,萧启远就看出了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沙仑没想到这个贵公子居然看透了他的用心,一时不由得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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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姬冰玉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三更天,东边谷口!
宫泰!只有他会来救她!姬冰玉不由得喜极而泣了。
这天晚上的沙漠没有月亮,整个营地相当黑暗。虽然营地里燃着的几堆火,可光芒照不到稍远的地方。
三更时分,姬冰玉趁夜
潜到了东边谷口。
“泰大哥。”她极低声的唤着。
然,东边谷口静悄悄的,只有黄沙共天地一起沉默。
是她记错地方了吗?姬冰玉心急地翻找那张字条。
“姬大小姐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姬冰玉差点尖叫出来。
“得罪了。”身后一只手指住了她的口, “我们是朋友。”
说话间,沙地里又钻出个人来,从头到脚与黄沙同
。
难怪刚才她没发现!姬冰玉舒了口气, “泰大哥呢?”
“他在前面。”两个人不知从哪里牵出两匹马来,马也是黄沙
,蹄上还用厚布重重包裹了。其中一人把她安置在鞍前。
别了,阿那柔…最后看一眼阿那柔的营地,姬冰玉知道沙漠中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奔驰了大半夜之后,骑者终于勒住马。
“已经到了吗?”姬冰玉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
“到了。”一双手臂伸过来,抱她下马,而那个声音——
“是你!?”姬冰玉震惊。他仿佛是她永远挣脱不了的梦魇!“明明是泰大哥…”她的心直往下沉。
“你太天真了。”萧启远抓着她大笑。
“放开我!”她情急挣扎。
“强盗窝里待久了吗?这么不驯!”萧启远强迫她面对他“你的情人呢?”
“情人?”姬冰玉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泰大哥呀。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和他私奔了。”萧启远狠狠地捏紧她“他沾过你没有?”
“你——卑鄙!”回应他的是姬冰玉的一记耳光!
“你喜爱暴力?很好!”萧启远狞笑,手一挥就有人从鞍袋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织锦,很快铺在沙漠上。
“你要做什么!?”还没省悟过来,她已被迫滚倒在白色的织锦上了。
“不!”意识到萧启远
恶的目的,她的血
几乎凝固了。好不容易支撑着半坐起来,不料——
“还由得了你吗?”他冷笑地撕开她的衣衫。
“不…”她恐惧得哽咽。
此时,一个情急的声音响起——
“侯爷!”
“滚!”萧启远咆哮,谁也不许在这时打扰他!
他一定要得到她!
萧启远再度冷笑,
暴地降下身体,打算彻底地占有她。
“侯爷!”这次是他的得力手下箫南。
“我说过…”他狂怒地抬头,却发现萧南一脸的惊恐。“出什么事了?”
“沙暴!”萧南以手指向东南面。
沙暴!?萧启远的脸色青白。他听说过这种见人埋人、遇兽埋兽的沙漠风暴!
“来人!”他赶紧召集手下。
等他回想起姬冰玉,沙地上只留下一块织锦。
他赶紧举目远望,发现她的身影在东南面——
“回来!沙暴…”他大声呼喊。
可她没有回头,仍固执地
向沙漠的风暴。
风开始狂烈了,姬冰玉的步履艰难。
风卷着黄沙打在她脸上、手上,钻进她的衣里、发间…
沙漠的风暴足以使最坚强的男子汉双脚打颤,可她已不知害怕,只知道要逃开…
“姬冰玉…”
风更烈了,吹散了萧启远的声音。
风沙打在人脸上已经开始生痛了,而姬冰玉的背影也终于隐没在那一片黄沙里。
他爱江山,也爱美人,可他更爱的是自己!
萧启远跨上枣红马,终于掉转了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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