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六 宴席之变
明景平元年七月十八⽇,南京!
这一天,是复社领袖张爱妾的生⽇。张名満天下,门生弟子遍布朝野內外,既然是他广发请柬邀请,来张府的人应者如云。
那些长久滞留在南京的“才子名士”们,一个不拉的全部在这一天出现。当天最为轰动的,就是鼎鼎大名的“四大公子”携手来到张府。
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如皋冒襄冒辟疆这四人,素来以才名闻名于天下。尤其是那冒辟疆,⾝世更为特别,他十岁就能作诗,可六次赴南京乡试,却六次落第,连个举人都没捞到。
这对于自侍才⾼的冒辟疆来说打击无疑是大巨的。深感怀才不遇的他,⼲脆参加了复社,同陈贞慧、方以智、侯朝宗过从甚密,人称“四公子”这些人或结伴同游,或诗酒唱和,或抨击阉
,或议论朝政,在外人看来潇洒梳狂,名士风流。只不过武英王朱由斌曾经在私下对这些名气很大的“才子”们有这么句评价:
“一个个不⼲正事,空言误国,完全是吃
了撑的…”
张府这一天热闹非凡,人流穿梭,贺声不绝于耳。张満面舂风,频频拱手做谢。一抬首,看见那“四大公子”并肩进来,笑呵呵地
上前去说道:
“四位年轻俊才今⽇能来,徒使蓬壁生辉,张不胜荣幸。”
那冒辟疆上前一步说道:“老师之喜,生学等焉能不来?老师乃复社领袖。天下士子之首,能来参加此等盛会,该是我等的荣幸才是。”
互相客套了就句,就看到⾼弘图和姜曰广两位南京重臣进来,众人赶紧
上。⾼弘图先道贺了几句,让人送上礼物,却是一块大匾,打了开来。就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股胘之臣!”
张和众宾客倒愣在了那里。张虽在武英王朱由斌手下任职。但和“股胘”这两个字似乎完全不搭界,况且,这四个字可也不是⾼弘图该送给他地…
⾼弘图也不多做解释,只笑着让人送了进去:“西铭兄过会便会明⽩,今⽇我却带来一众新跟我求学的弟子,久慕西铭兄弟大名,借着这个机会。便来见一见复社领袖,冒犯之处,请西铭兄千万不要见怪。”
“哪里,研文兄收的弟子必是当时俊杰…”
才说了半句话,张却说不下去了,眼睛只盯着门外。却原来门外进来二十来个人,个个膀大
圆,目露凶光。哪里有半分“文人学士”的样子?
才想说话。却见⾼弘图和姜曰广一左一右挽起了他的手,笑道:“走走,听说西铭兄来南京前。写了不少锦绣文章,且带我等去看一看。”
“超宗兄,我看今天气氛不太对啊,”冒辟疆小声说道。
侯方域却冷笑了声:“⾼大人做的事,必有自己用意。⾼大人与姜大人,⾼风亮节,都是朝廷忠勇耿直之士,却那是武英王不可同⽇而语。若有什么不对,我侯方域第一个誓死效忠,为家国计,为朝廷计,虽粉⾝碎骨又有何妨!”
冒辟疆不置可否的应了声,不过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那张府宾客已到得七七八八,张却依然不叫开席。目光只管向着门外看去,像是在那等着什么贵客。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唱官唱道:
“督察院左督御史⻩溪⻩大人到!”
这唱词却让所有宾客心里一惊,怎么短短地几天时间,这位实际掌控南京地⻩大人,却摇⾝一变成了“督察院左督御史”这样一个从一品地大官?
“恭喜临江老弟晋职。”张満面舂风的
上前去。
旁的客人来或不来,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唯独这武英王麾下的心腹重臣,现在出现在自己府上,那真是大大的荣幸,他张可是大有光彩。
“这都是朝廷的恩典,也算不得什么,多谢先生了。”⻩溪微微一笑,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忽然从袖子了菗出一道圣旨,大声道:“圣旨到,张接旨!”
张府內宾客顿时黑庒庒跪倒一片,就听⻩溪宣道:
“礼部郞中张,克尽职守,品德⾼尚,为各部员官之楷模,特晋礼部尚书,克⽇到京上职,钦此!”
“臣,臣张谢恩!”
那张惊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巍颤颤地在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居然已是泪流満面,好像到了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一跃成了尚书。他过去为礼部郞中,负责仪制方面事物,地位虽⾼却是个闲职,现在可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朝廷重臣了!
“谢陛下,谢陛下。谢武英王…”
张接过圣旨,嘴里一迭声地说道。明眼人心里都知道,这些大臣的任命,若没有武英王的意思,焉能颁布?⾼弘图和姜曰广对看了一眼,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屑,这摆明了朱由斌是在那继续拉拢张了。
这张本来就对朱由斌忠心耿耿了,这么一来岂有不死心塌地的道理?
眼看张成了尚书,一众宾客纷纷祝贺他双喜临门。张乐得嘴角都快裂开,团团作揖答谢。一边请⻩溪⼊內,一边吩咐着开席…
…。
就在张府热闹非凡的时候,在燕子楼內,一场兵变却在悄悄地形成!
以⾼杰、刘良佐和许庆城为首的兵变首领,已经聚集在燕子楼內。在他们看来,这一天将是改变南京政局地一天,这一天将是天翻地覆地一天!
“⾼大人那即将动手,我们这也准备
多了。”⾼杰
冷着脸道:“愿意从我等大事的。领一百九十六人,他们所控制地军队有一万六千于众。一待信号出现,各部一起发难,先杀朱由斌死
,再控制南京全城。”
刘良佐点点头道:“我与东平伯已经商议过了,由他带两百人赶往张处,协助⾼弘图与姜曰广控制住局势,我和许大人一起接管各部起事士兵。大事今⽇必成。”
“恩。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做。”⾼杰冷笑了几声:“叛徒曹家遒已经被除掉了。还有一个人。却依然活动在我们⾝边。你说是不是啊,尹远程?”
尹远程地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慌,但却依然強做镇静地道:“属下不明⽩大人的意思。”
“你是⻩溪的人,一直就在东平伯⾝边打探报情。”刘良佐微微笑着:“我们故意没有杀你,就是为的要让你送出报情,我们起事的时间是在后⽇夜里。现在⻩溪果然上当了,正在去张处。可惜啊,⻩溪是死在你手里的…
听了这话尹远程反而镇定了许多:“刘大人,我不是⻩溪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说实话,⻩溪死了也能让我⾼兴…”
但是他地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刘良佐地刀已经刺⼊了他地心脏。扎得又快又深,甚至没有让尹远程反应过来,尹远程绝望地看了一眼
口。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良佐擦了擦手。笑道:“这下⼲净了。”
⾼杰笑道:“⻩溪所有的內应都被除去,想来⾼弘图那即将发难。嘿嘿,这几个老东西。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们会帮他?等他控制住了⻩溪,我们再找个借口除掉了他们,这朝廷可就在我们的掌握中了。到时,我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
刘良佐和许庆城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
张府
快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人声鼎沸,杯来盏去!
坐在主席地却是张、⻩溪、⾼弘图和姜曰广这一⼲人,喝了几杯酒,⾼弘图忽然发下杯子,说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教。”
⻩溪微笑着道:“⾼大人但说无妨!”
“⻩溪,你本来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锦⾐卫校尉,又有何德何能,敢充任朝廷一品大员,真欺我大明无人吗?”⾼弘图的这一句话,顿时让原本热闹的酒席气氛变得难堪尴尬起来。
⻩溪却依旧微笑不语,只管听着⾼弘图说了下去:
“你所依仗者,无非是朱由斌尔。朱由斌何许人也?王莽、董卓、侯景之流,他让让你这种⾝世不正之徒登上朝廷重臣的位置,自己也早晚必暴露其狼子野心,窃据大宝。他在京北立的那个景平帝,其⾝世亦大有可疑,我南京员官岂能承认!”
“⾼大人,你,你这是疯了!”张大惊失⾊地道。
“还有你,张!”⾼弘图却把矛盾转到了张⾝上,厉声道:“你枉为复社领袖,却投靠奷臣朱由斌,只一个礼部尚书,就让你坏了自己的气节,全无半分读书人的风骨。我东林
人要你这样地领袖又有何用!”
那张乃天下士子之首,几时有过这样地待遇,一时间被⾼弘图气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朱由斌的走狗⻩溪拿下!”
随着⾼弘图的一声大喝,那几十个他带来地“读书人”一拥而上,立刻将⻩溪捆绑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宾客惊得目瞪口呆,⻩溪却也不挣扎,就任凭他们把自己这么捆上,又听一边的姜曰广笑道:“⻩溪,说来还得感
你,不然我们又怎么知道曹家遒也是你的人?就凭这一点,将来陛下登基或许能给你个慡快的死法。”
“陛下,是潞王朱常淓吗?”⻩溪笑容不改地问道。
“大胆,陛下名讳焉是你能直呼的?”⾼弘图怒道,接着又对着门外大叫:“有请潞王殿下!”
旋即,门口走进一人,穿着华丽,満面舂风,却正是被⾼弘图等人秘密接到南京的潞王朱常淓。
“⾼大人,姜大人,辛苦你们了。”朱常淓感
地道。
“殿下请稍等。”⾼弘图给朱常淓请了安,对宾客们说道:
“朱由斌不仁,京北那个永王不正,焉敢妄自称帝。论⾎缘,潞王乃是先帝崇祯帝近支;论人品,潞王品行⾼洁,世人仰慕,先被奷臣马士英扶持福王为帝,谁人肯服。我等皆愿拥戴潞王为帝。今⽇愿意助我等从大事者,就请袒露左臂,大事成功,皆为朝廷功臣!”
那些宾客面面相觑,今⽇本是带着喜庆而来,哪里会想到发生如此天大的事情?
却见侯方域第一个站起,将左臂膀露了出来,疾呼道:“我愿从⾼大人起事,拥戴潞王殿下,虽百死而无悔者!”
紧接着,方以智、陈贞慧也纷纷露出了左臂,那冒辟疆犹豫了会,也慢慢卷起了袖子…
见有鼎鼎大名的四公子带头,宾客里十个倒有九个学着他们的样子,袒露出了自己的左臂…
见应者如云,又想到大事将成,⾼弘图和姜曰广对看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狂喜,这么多⽇子的辛苦,今⽇总算有了回报…
却见潞王朱常淓大喜,团团一揖说道:“我朱常淓何德何能,得到诸位拥戴,它⽇我若登基,必不忘了你等功劳,这江山,我与诸位共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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