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 献计
慢慢地从天上落下,昏⻩的金光照耀着大地,大地腾不息的烟尘,正在缓缓地趋于平静,偶尔间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声痛苦的呼唤,在劫后的场战上听起来是如此的让人心惊!
这是中原场战上的最后一次决战,十余万李自成的大顺军,被江南军彻底击溃。两万余贼军士兵倒在了这片场战上,成群成群的俘虏,正被从场战上押解下来。
是的,李自成的确拥兵十余万众,这也是他赖以向江南军发起大规模反击的本钱。在李自成军事生涯最辉煌的时候,他击败过无数大明朝廷的军队,击败过无数崇祯指挥的精锐之师,他本以为这次也一定能够成功…
但李自成却完全忽略了一些问题,他这次面对的,是经历过无数战火考验,百死一生的江南军,是在山东、在边关、在中原大地百战百胜的军队,而大顺军却早已不是当初那支彪悍的、无所畏惧的闯军。
再也没有力量进行任何的反击了,再也没有本钱举行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大顺军这支军事力量将很快从国中的历史舞台谢幕…
夕
下,朱斌静静地坐在马上,太
的余辉落在他的⾝上,渲染出一抹奇异的金⾊,经过的那些士兵,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崇拜,甚至带着一点畏惧…
他们中的很多人。看到过武英王带兵上前线,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武英王冲杀在前,砍杀⾼起郊地那一刀,也许到了很多年以后,依然会在士兵们的嘴里津津乐道…
朱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勇敢,为了帮崇祯报仇?还是自己发自內心的对贼军刻骨的仇恨?现在想来。也许两样都是吧。是自己改变了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改变了自己,朱斌无法回答自己…
顾炎武策马来到了他的⾝边,看着一队队从面前押解过的贼军士兵,他轻轻地说道:“我见证了这一切,我见证了一个王朝从没落到重新崛起地全部过程,我也见证了一个英主的诞生,王爷。千秋大业即刻从现在开始了…”
“千秋大业?”朱斌笑了一下:“还没有,还早得很。在四川还有张献忠的贼军,在福建,还有郑芝龙的军队,在南京,还有一个自封的皇帝。江南军的脚步,现在才刚刚迈出。”
“怎么,难道王爷认为郑芝龙这些军队,对朝廷也是一个威胁吗?”顾炎武显得有些惊讶。
“不是威胁,而是大巨的威胁。”朱斌淡淡地说道:“咱们大明的江山。现在还是四分五裂地,各自拥兵自重,都在盯着大巨的权利真空,每个地方都被那些人视为自己的地盘,都不容许别人揷手,咱们江南不也正是这样的吗?”
顾炎武点了点头:“所以咱们大明需要一个新的皇帝。需要一个強有力的朝廷,来恢复大明原有的秩序,王爷,是时候做这些事情了。”
正在这个时候,朱斌叫住了一队俘虏,从里面叫出了一个斯斯文文,读书人模样的贼军,上打量了几眼。试探
地问道:“李岩?”
“正是。”看着朱斌,那读书人居然笑了一下。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
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
悦。”朱斌念着这几句,说道:“李公子真是好才华啊,这几句歌谣胜过十万雄兵。”
“蒙武英王过奖,李岩不胜惶恐。”李岩笑着说道:“不过,武英王,这几句话,不知可能换到一壶酒否?”
朱斌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来人,给李公子上酒,好酒,咱要陪李公子喝上几杯。”
李岩也不客气,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接过亲兵递来的酒,送到口中就喝,抹了抹嘴笑道:“好酒,自从山海关大战后,可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的酒了。”
周围经过地江南军士兵,看着堂堂的武英王,居然和一个反贼坐在一起,而且那反贼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投
过来的目光中都显得有几分惊讶!
“武英王,我曾向闯王请兵两万赴河南,重新组织力量,镇庒大明降官和地方士绅的叛
,可惜闯王当时不听,再后来自己想到了这点,却为时已晚,否则,大顺未必便会败亡得那么迅速。”李岩放下酒杯,叹息了一声说道。
“是啊,这会给江南军彻底平定叛
增加一些困难,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朱斌心里一动,按理说在历史上,李岩提出了这个建议后,便会让李自成起疑而杀了他,可现在这人却还活生生地坐在自己地面前,看来,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上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了:“李公子,依你看来,我什么时候可以抓到李自成?”
“闯王已经被你团团围困,若我大顺军还能如往常一般一体同心,未必便没有脫困的希望,可惜啊。”李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的大顺军,文武不和,将帅离心,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我为武英王献一策,十⽇之內必可生擒闯王。”
朱斌倒没有想到李岩会为自己出计,看到朱斌有几分惊奇的眼光,李岩苦笑一声:“死地人难道还不多吗,从京北到山海关,再到这,几十万将士都散了,该结束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又喝下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摆手制止了朱斌再让人拿酒上来,随手将空酒壶远远掷去,说道:“此刻闯王外无援兵。其內粮草全部断绝,军心严重不稳。不过,目前闯王⾝边地将士,都是当初老营的
若王爷強行发起攻击,只会把他们
上绝路。为求不得不拼死一战,江南军必然徒然增加伤亡,我想,这也是王爷不愿意看到地吧?”
见朱斌点了点头,李岩继续说道:
“李岩之策,一是继续围困,不要贸然发起攻击;其二…我大顺军多有家眷落在王爷手中。可命其在外喊话,那些大顺军士兵,本来就在战与不战之间徘徊不定,听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哭泣,岂有不
的道理,如此大事就可以定了…”
“好李岩,好一个李公子。”朱斌大笑着道:“就凭你这一条计策,我就不杀了你,你自己到军中找出家眷,想去哪就去哪。我放你一条生路!”
说着叫过一边的黎风:“黎风,你也是个读书人,帮我送李公子一程,李岩,他⽇若有机会再见地话,希望不是在场战之上!”
—
大笑声中。朱斌径自走去,那李岩看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揖,才一起⾝,就听黎风笑道:
“请李公子自行去找出贵府家眷,我去为李公子准备行装。”
等到李岩一去,黎风叫过何凯,像是不经意地说道:“何凯。挑选几个能⼲的士兵,找个僻静的地方,送李岩和他的家人去吧…”
何凯吃了一惊:“王爷吩咐的是放李岩一条生路…”
“你听错了,王爷吩咐的是送李岩上路。”黎风微微笑了一下。
见何凯迟疑不决的样子。黎风拍了拍他说道:“流寇还多得很,李岩这样地人,若是投奔了其它贼军,对咱们将来剿匪势必产生⿇烦,所以,他断然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王爷也许真的想要放了李岩,可咱们这些做属下的,必须去帮王爷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
…
夹成沟。
在这不大的小山⾕里,到处都坐満了大顺军的士兵。⽇间的那场⾎战,让李自成⾝边只剩下八千多人,其中一半都带了轻伤或重伤,有许多人挂了几处彩,如今退守在这小小的山⾕之中。
这里没有人烟,除掉一座很小的山神庙以外没一间房屋,也找不到一眼井,很显然,江南军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绝地,所以不派官兵驻守,故意让给贼军退到这里。
缺⽔是大顺军面临的最严重问题,特别是受伤地人更需要⽔喝,喉咙里像冒火一样难受,有些人烦躁不堪,喃喃向天默念着什么,好像乞求老天能下一场大雨!
李自成的心情更加烦躁,他怎么也不通,只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就损失如此惨重,十余万大军出征,可现在却只剩下了区区的八千来人…
“闯王,再不想出办法,咱弟兄们不用等官兵来攻,早晚都会渴死、饿死在这啦!”刘宗敏气呼呼地来到李自成⾝边,嚷道:“要不,让我再带着兄弟们冲一次,看能不能杀出一条⾎路!”
“不成,刚才我到⾼处去看了一下,到处都是官兵,咱们
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冲出去。”李自成摆了摆手:“对了,宗敏,有多少将领没有随咱们退出来?”
“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刘宗敏狠狠地把刀揷在了地上:“李岩、田见秀、姜耐…还有,几乎全部的家眷都落到了官兵的手里,我地三个老婆,也全都不见了…”
李自成苦笑了一下,这时见到宋献策驻着
木
一瘸一拐地从⾝边经过,急忙叫住了他:“宋献策,怎么,你也挂彩了吗?”
“差点就被官兵给抓住了。”宋献策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有几个官兵围住了我,眼看就要被擒获的时候,亏得李过将军经过,奋力拼杀后这才把我救了出来…”
“李过呢?”听到自己侄儿的名字,李自成四下张望着问道。
“李将军,李将军完了啊…”宋献策绝望地摇了头摇:“我亲眼看到李将军正想冲出来,却正好遇到了官兵的将领郑天瑞,李将军浴⾎苦战,终于…终于被郑天瑞刺死在了马下…”
“郑天瑞!又是郑天瑞!”刘宗敏咬牙切齿,几乎是在咆哮地叫道:“从河北到这里,他杀了咱们多少义军兄弟,我和他不共戴天!”
忽然又一把抓住了宋献策:“宋矮子,你平时鬼心眼最多,现在咱们都这样了,赶快想个办法出来啊,不然都在死在这鬼地方!”
宋献策用力挣脫了他,失魂落魄地道:“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去外面看看吧,就算是诸葛孔明再世,又能有什么办法冲出去?”
“圣⺟,圣⺟!”李自成忽然见到那一直随军的常山老⺟,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叫道:“圣⺟,我军濒临绝境,请圣⺟大显法力,救我等出此困境!”
这位李自成最信赖,甚至是最依赖的“圣⺟”宣了声法号说道:“闯王不必心急,我算着义军合当有此一劫,不几⽇必然有神兵相助…。”
李自成脸上这才终于见到了几分笑意,连连对常山老⺟称谢不已,到了这个地步,除了靠圣⺟的大显“法力”给自己带来奇迹,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见这义军地领袖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
信什么天兵天将,什么神仙鬼怪,宋献策悲哀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向远处勉強走了过去…
就在这一天的夜里,宋献策,这位李自成颇为器重的谋士,在完全绝望的情况下,彻底丧失了生地勇气,他用一
绳子,结束了自己曾经辉煌过,但却又显得如此短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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