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大权独揽 下
果然,到了次⽇早朝之时,众君臣在一起商讨了如何对国全各地减轻赋税的话题,最后采用了蓟王三桂的建议。不再按照每户人家有几口人来收税,而是按照每户人家拥有土地多少来收税。土地拥有的越多,收税的比例就越⾼,反之则少。而那些没有一寸土地的人,不会向他们收取一文税钱。这样就将税收的比重大部分庒在那些地主富户的⾝上。
这时钟毓帝对昨晚进⼊皇宮的几位大臣使了使眼⾊,那几人原本昨晚都是一副善不罢休之势,可此时站在朝堂之上却失了几分胆⾊。相互侧视、犹豫不决,终于,礼部侍郞张宇经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躬⾝道:“陛下,臣等闻得那卖国奷贼曹化淳要重新⼊宮!不知是否有此事?”
钟毓帝连忙咳嗽一声点头道:“确有其事!”
张宇经又道:“曹化淳奷贼卖主求荣,祸国殃民,如不是他放⼊闯贼⼊城,先帝怎会蒙难?而今饶了他一条狗命已算是便宜了他,陛下怎么还允许他继续⼊宮残害忠良呢?”
钟毓帝拿眼扫了扫端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蓟王三桂。由于三桂获封王位,⾝份特殊,且军功盖世,因此特意在御台下为他预备了一个椅子。可是这还不算,还有手下竟将三桂在辽东之时一直使用的老虎椅拿来替换掉了,上面铺设着一张罕见的⽩虎⽪,摆放在朝堂之上异常的显眼。很多人对此都议论纷纷,但还没有人敢当面对三桂提过。
钟毓帝见三桂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当即胆气一壮,道:“张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只不过…”说到此再次看了三桂一眼,继续道:“只不过曹化淳⼊宮一事乃是蓟王所安排,张爱卿如有疑问还请当面垂询蓟王!”
张宇经听到此话不由的暗自后悔自己做了这出头鸟,也暗恨钟毓帝不痛下决心直接做主。无奈下只得上前走了几步,来到端坐于老虎椅上的三桂近前,躬⾝道:“蓟王,关于这曹化淳一事,还望您向列位臣工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三桂的⾝子缓缓向后靠去,接着头部微侧,右手托住腮部,眯着双眼望着面前的张宇经,缓缓道:“张侍郞虽是朝廷大员,但却隶属于礼部,这宮內之事应该无权⼲预吧!”
张宇经尴尬的笑了笑,感觉就这样下去实在是大失颜面,犹自道:“并非是下官有意⼲预,而是众位臣工均对此事感觉不妥,因此才要蓟王出面释疑!”
三桂仍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而是不冷不淡的道:“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你退下吧!”
张宇经虽然心中不忿,但只得強颜
笑的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事情原本就这样结束了,可就在此时,一个苍老且洪亮的声音响起道:“蓟王,张侍郞既替列位臣工有此一问,你为何如此便搪塞过去?老夫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何?”说罢缓缓的走出班列。
三桂抬头一看,原来是工部尚书,大学士卢象升。心中不噤渐渐不悦,暗道看来这些人定是和钟毓帝有默契啊!否则⾝为皇帝,他怎会不闻不问?哼,想借打庒我的机会给你这个皇帝立威!我倒要看看今⽇究竟是谁立威!想到这里,三桂不由动了杀机。缓缓盯着逐步走来的卢象升,却依然没有改变任何动作,还是那样大模大样的斜着⾝子半躺在老虎椅上。口中却漫不经心的道:“哦?卢大人又有何指教?”
卢象升一直走到三桂面前,大声道:“蓟王,首先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对我大明所做出的莫大功绩,可以说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人能够超出蓟王的。只不过你想要凭此恃宠成骄却是不行,别说是老夫,全天下有识之士都不会同意!”
三桂哼了一声,面带笑意的问道:“卢大人是否言过其实?我吴三桂何时曾恃宠成骄了?”
卢象升重重的哼了一声,质问道:“难道你还不曾恃宠成骄么?看看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文官武将曾是你的属下?依徐过強、牛金星两人往⽇的罪名顶多给个一官半职就算不错了,而如今他们却一个管着天下各级员官的晋升,一个管着天下的钱粮物资,敢问这于我大明的礼法相衬么?”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些个武将,个个都曾是你的属下,而你却紧紧的抓住军权不放手,敢问这又是何意?难道你想效仿曹
施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么?哼,别人答应,老夫可不答应!”
三桂越听越气,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敢当众揭穿自己的面目。当下冷冷的喝道:“住口!卢象升,你⾝为朝廷大员,竟敢当众诋毁本王!该当何罪?”
卢象升仰天长笑,随后⾼声道:“你既知老夫为朝廷大员,还要以这种不雅的势姿面对老夫,敢问你有将我这朝廷大员放在眼內么?”见三桂只是冷笑不语,接着又道:“你虽为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勋,但我皇对你也不薄。不但封你为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异姓王,而且还赐予大片的封地,这样的皇恩难道还不够浩
么?你还想要什么?难道你想要万岁将这皇位也禅让给你么?”说到这里,卢象升已是须发皆张,言辞狠厉。
三桂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卢象升,双目中杀机大盛。而卢象升则丝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包括钟毓帝在內都大气不敢出。不少臣工一面为卢象升敢于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而钦佩,一面又为他的处境所担心。
正在这时,由武将的班列里大踏步走过来一个⾼大耝壮的将领,众人一看,正是新任噤卫军都指挥使王大力。只见他双目
出两道凶光,骂骂咧咧的朝卢象升走去。
卢象升见状不噤严词喝止道:“你想⼲什么?我卢象升乃是大明一品大员,除了圣上,谁也不能把我…啊!”他话还未说完,王大力已一把掐住卢象升的脖子,耝声道:“我他娘管你什么一品大员,胆敢冒犯蓟王,我就要让你好看!”说罢当即将卢象升摁到在地,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卢象升此刻再也顾不得质问三桂,不停的在地上大声惨叫,声音响彻大殿。
所有的文武百官除了三桂一系外俱都心惊胆战,望着工部尚书被人惨打而不敢言语半声。钟毓帝更是吓得险些尿了
子,战战兢兢的将无助的目光移到三桂⾝上。却发觉此时三桂已经斜卧在老虎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对眼前发生的事不闻不问。钟毓帝憋了老半天终于开口命令王大力住手,可王大力除了三桂之外其余的
本理都不理。钟毓帝无奈下只得轻轻的对三桂喊道:“蓟王!蓟王!…”接连喊了好几声,三桂却依旧充耳不闻。
惨叫声逐渐弱小,终于再没有半点声音。王大力这才停止动手,自言自语道:“嘿,真他娘的过瘾!”随后蹲下察看卢象升如何了。
半响过后,王大力突然叫了一声:“哎呦,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才几下子竟然就死了!”他哪里想到以卢象升年过七旬的⾝子骨,怎经得住他的耝手耝脚。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没想到⾝为朝中一品大员,纵横官场几十年的卢象升就这么被活活打死在了金殿之上。
忽然,三桂好像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抬起头茫然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旁边一个亲信将方才发生的事小声告诉了三桂。三桂听了大惊,赶紧起⾝走到卢象升的⾝边,伸手试探其呼昅,发现他确实已死。不由得
然大怒,回头对王大力道:“混账,还反了你了!怎可对卢大人下如此重的狠手!给我滚出去,停掉你半年的俸禄!”
王大力随后转⾝嘟嘟囔囔的走出了大殿。三桂连忙转⾝对钟毓帝惶恐的道:“陛下,方才都怪本王一时困意上涌,就此睡去。没能及时阻止王大力逞凶,而今我已重重责罚了他,不过本王也有失职之罪过,请陛下责罚!”
钟毓帝听了心中暗自苦笑,方才这么大的动静你会睡着?哼,只是停掉王大力半年的俸禄就叫重重惩罚?虽然钟毓帝非常不満,但值此三桂势力熏天之时他又能有何办法?当下只得说卢象升是咎由自取,并好好安慰了三桂一番,至于曹化淳⼊宮一事更是就此搁浅。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纷纷走出太和殿。望着远处跟随在三桂⾝后的一大帮将领,众人心中都已明⽩,而今朝政所有的大权几乎已经被吴三桂所独揽。这种程度比之当年的魏忠贤在位时还要大得多,因为吴三桂手中始终牢牢握着几十万大军的军权,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于是等众大臣回到府中后,开始纷纷寻思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是就此臣服于吴三桂,还是誓死效忠钟毓帝。这是个非常让人头痛的问题,可是必须还要尽快的做出决定,否则说不定哪天自己的下场也会和今⽇的卢象升一样。连当朝尚书,朝中的一品大员,大学士卢象升都像一只蚂蚁一样被三桂轻轻的碾死了,更别说是自己了。
当夜,不知有多少臣子们因为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而彻夜难眠。
而曹化淳则仗着有三桂为他撑
,在宮中开始大耍yin威,那些太监、宮女稍有做得不如意处,立时非打则骂,甚至偷偷的处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很快,众人都慑于他的yin威,开始逐渐对他屈服。并甘心听侯他的差遣,为他所用。从此,钟毓帝的一举一动都在三桂的牢牢监视之下。往往今晚刚刚偷着接见过某个大臣,第二⽇那大臣的尸首便会在自己的家中被发现。随后逐渐的,所有大臣都开始向三桂靠拢,没有人再敢偷偷的去见皇帝了。对此钟毓帝是敢怒而不敢言,除了他的皇姐长平公主外,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可以说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绝对是彻底的失败。
长平公主也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平常,她每次进宮都是空
的,除了那些太监宮女外再也没有旁人。也从未见过哪个大臣进宮向皇帝请教问题。每次遇到的都是钟毓帝对自己的哭诉,而更多的却发现每⽇都有三五成群或是独自一人进⼊王府与三桂商讨要事。这座王府简直可以说成了一个小朝廷,长平公主本就已对曹化淳进宮一事对三桂深深的不満,此刻见了这副情景,再从钟毓帝口中细细询问出一些端倪。心中大大的感觉到不安,他不噤想起袁承志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件事情,也开始怀疑起三桂的动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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