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波士顿,人称美国的雅典,是美国历史上相当古老的城市之一。她的文化气质,她的人文素养,让这座城市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沿着汉亭顿大街而来,辜婉宁一路逛过汉亭顿剧场,在那里看了一段
采的音乐表演后,又继续往下走,来到波士顿美术馆。
整个波士顿最让辜婉宁喜爱的,正是这个美术馆。它所展览的埃及文物,仅次于埃及文明发源地的开罗博物馆,那种古老王国神秘的气息,每每让辜婉宁沉醉不已,常常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然而,这本来应该让她专注欣赏的文物,却在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失了
。
在馆区内每走一步,辜婉宁就叹一口气。自从早上与向震棠在电话里“不
而散”后,她就出来逛了一整天,想借着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看了看纤细手腕上的钻表,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
事实上,她不需要去注意时间。震棠在公司忙着,根本不会去注意到她,更或许,他忘了他有个
子…
也许他记得的是他那两个妇情…
甩甩头,不想再让好不容易沉淀的低
情绪淹没了她,她走向美术馆门口,准备离开。
来到门口,司机寇德已经等在那里了。
“夫人,准备回家了吗?您一整天都没用餐,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寇德不甚赞同的说,怕纤弱的夫人会弄坏自己的身体。
辜婉宁摇摇头“我…不回去吃了,就在外头用餐吧!”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座空城。
“那好,我载您去…”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绕过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您一个人在外面,如果让主人知道了,寇德会挨骂的。”
辜婉宁苦笑“他不会知道的!你别担心,先回去…”
“真的不行,寇德不能丢下夫人…夫人…”寇德急得大喊,辜婉宁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寇德,你先走吧!晚点我再搭车回去…”辜婉宁边跑边对着一脸焦急的寇德大喊。
寇德一边看着车,一边看着辜婉宁,不知如何是好。
跳上电车,辜婉宁终于展
今天的第一个笑颜。如果震棠看到她这样也许会吓得昏倒,毕竟她不是大胆妄为的女孩。
过了一会儿,跳下电车,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来到哪里时,一转过身子就知道这里是新英格兰区的最大商区,也是她与向震棠初到美国时,有着最美好回忆的地方:法林与梅西百货。
那段日子,震棠总是轻轻的拥着她,逛过一个又一个摊位,只要看到适合她的东西,马上就跟老板展开杀价行动。她记得那张认真的脸孔,总逗得她高兴不已。
“老板,这个坠子再便宜一点嘛!”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看在我跟我女朋友都长得这么可爱的份上…”
“好啦好啦!你这浑小子,打一折卖给你啦!”
“谢谢老板…”
辜婉宁看着这画面,看得有点傻了。那是一个年轻男孩带着一个娇羞的女孩,男孩为了能买下一个坠子给女友,拚命的跟老板杀价。
辜婉宁笑着,像是看见当年的自己与向震棠。可是残忍的事实却告诉她,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脸色凝了凝。
如果可以,她宁可震棠不要那么有钱。
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震棠给她的城堡。
如果可以,她想到回到从前,回到那个震棠只爱她一个人的年代。
可是“如果”常常难以成真,因为“如果”只是人的追悔。
震棠有钱有势,建造了一座囚
她的城堡。他对她的爱淡了,因为外头还有妇情需要分享…
“洁西卡?洁西卡!真的是你耶!”
辜婉宁一听见有人喊她的英文名字,赶紧抹去眼泪转过身“兰特老师!”兰特老师是辜婉宁大学时代的艺术史教授。
“哎呀!真是你耶!好久不见了!”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你在哭啊?”
“没有没有!只是因为看见你,太兴奋了。”
“傻瓜!”兰特戴着老花眼镜上下打量辜婉宁“真是好久没看见你了!只是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你老公没陪你?”
辜婉宁赶紧收起惨淡的笑容“他有工作…”
“是吗?”再三观察,发现她眉眼中的惆怅,兰特想起了最近新闻里报导的绯闻。
“兰特,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你…你是洁西卡!”跑来一名男子气
吁吁的喊着。
“欧登老师。”辜婉宁向那名男子打招呼。他是兰特的丈夫,也是一名教授。
兰特没理丈夫,只是一径看着辜婉宁“你刚刚在哭,是因为那小子欺负你吗?”
辜婉宁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兰特老师不要
猜啦!”
“不,我没有
猜,你…”摇摇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这种事“洁西卡,这么久不见了,跟我和欧登一起去吃个饭吧!”她顺便要把事情问清楚。
“会不会打扰你们…”
欧登拥紧
子的肩膀“不会!
至极!”
* * * * * * * *
简单的西式料理,炸
、?h烤明虾、大杯可乐。辜婉宁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碰这种食物了,但是饿了一天的肚子倒是很配合,三、两下就将食物扫个
光。
“洁西卡,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傲天总裁在
待他的
子呢!”欧登
起一
烟,笑看着辜婉宁。
正想
云吐雾时,兰特却一把
下他的烟捻熄。
“你个肺痨鬼,昨晚咳成怎样,你忘了吗?”
兰特的语气满是讥诮,却也
含关心。
“我知道,老婆大人!”欧登
出口袋里还没
完的烟,全都扔进垃圾桶。
“知道就好!”兰特嘴里冷冷的说着,但与欧登
握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辜婉宁看着眼前这对上了年纪还恩爱不已的夫
,
口而出自己的羡慕“你们感情真好!”“你跟总裁大人不也是吗?”欧登笑笑。他永远记得向震棠那小子,每天都以护
的理由,跑到校园来喝止要追求洁西卡的男生,甚至还跟人家打过架。
再也掩饰不住苦涩,辜婉宁脸上
出沉痛哀愁的表情,吓得欧登与兰特赶紧坐正。
“洁西卡,我说错什么了吗?”
兰特想起方才辜婉宁的泪水“是不是那小子伤害了你?”
一定是的。当年第一眼看见向震棠,她就不赞成洁西卡和他在一起,那个男人太强势,太过骄傲,一定会伤到洁西卡的。只是当年他们已经结婚了,她根本无从置喙。
“兰特老师,我该怎么办?”辜婉宁的泪水像溃堤一般。
兰特气得站了起来“那小子真的背叛你了?”她以为那些绯闻都是假的。
“兰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欧登发愣,不知道
子在气什么。
“你不知道吗?最近的新闻都在传,傲天总裁跟两个妇情的爱恨情仇…”整个波士顿社
圈谁不知道。
欧登睁大了眼睛“我以为那都是假的啊!”“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他,想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他却…”辜婉宁想起他的反应,几乎要心碎了。
“他却怎样?”
“他承认了…”
兰特与欧登相继深
了一口气。
“他承认了…我该怎么办?”离婚吗?可是一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己。
“太过分了,这真是太过分了!”兰特是个标准的女
主义者,听到这种剧码每每总是气得不能自已。
“不对啊!他跟那个…柯娜,对,柯娜!他们传绯闻也传了有几年了,要承认怎么会到现在才承认?”
“因为一直到今天,我才鼓起勇气去问他…”原来她的爱情,在四年前就不完整了。
“洁西卡,我教你,那小子跑去养妇情,你也不要跟他客气,你去养个情夫…”
“养情夫?”辜婉宁吓了一跳。
“兰特,你别出馊主意了。”欧登不甚赞同。
“馊主意?”兰特一把揪住老公的领口“我可不认为那是馊主意,男人可以养妇情,女人就不行吗?不知道是谁,以前曾经当过公爵夫人的情夫…”
一把盖住兰特的嘴“兰特,我求你,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想拿着说到我死吗?”欧登真恨自己的年少轻狂。
“不说就不说嘛!”兰特有点气闷,看向辜婉宁的眼神还是怒火熊熊的“可是,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小子。”
“别理她,洁西卡!”欧登直视着她“要问你自己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我?”
“对!你!你还要这个丈夫吗?还要这个婚姻吗?还要这个家庭吗?”他咽了咽口水“或许,是因为你们结婚七年,你始终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他才会…”
希望这样说不会伤害到洁西卡。
辜婉宁的脸色有点苍白。这的确是她最不敢碰触的问题。
四年前她怀过孕,可是不小心
产了。从那一次之后,向震棠每次碰她,一定会带保险套。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震棠气她、恼她,才宁可在外面养妇情。
欧登的说法可让兰特气炸了“你这个浑帐,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那如果当初我没给你生下孩子,你是不是也会出去养妇情?”
“天啊!老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状况是洁西卡的老公,又不是我…”把
子抱进怀里“我们不要再吵了,赶紧帮洁西卡解决问题吧!”欧登看向辜婉宁“碰到这种事情,我只能劝你,先不要多想别的,好好思考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要这个丈夫吗?还要这个婚姻吗?还要这个家庭吗?”
“如果你还要,就出手拯救你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洁西卡,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报复的话,记得来找我,我…顶多我老公去当你的情夫…”兰特还想给建议。
“天啊!”欧登哭笑不得。
辜婉宁没有响应,只是陷在深深的思考里。
还要这个丈夫吗?
还要这个婚姻吗?
还要这个家庭吗?
这些问题,还需要再找答案吗?
她心里深刻牵挂的爱,早就给了答案了。
* * * * * * * *
九点半,辜婉宁的身子终于晃进了向家位于波士顿公园旁的千坪豪宅。她垂着头,自顾自的走着,完全没去理会仆人的叫唤。
她的脑海里,还在想着欧登所说的话。
如果你还要,就动手拯救你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拯救我的婚姻?”辜婉宁卸下高跟鞋,换上室内
鞋。
司机寇德冲到她面前“夫人,天啊!感谢上帝,您终于回来了。”他几乎要跪在辜婉宁面前了。
“寇德,怎么了?”辜婉宁被他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
“夫人,好在您平安回来了,不然寇德就惨了!”他实在不敢去承接屋里那个人的怒火。
“抱歉,寇德,把你丢在美术馆那边…”
“没关系!没关系!”寇德夸张的擦了擦眼泪“夫人,您赶快进去吧!主人…就在里面。”
“震棠回来了?”辜婉宁发现自己几乎要干涸的心又活了起来。
这一刻,辜婉宁几乎要承认在这段婚姻里,她已经没了自我,只为向震棠一人活。
迈开略微颤抖的步伐,她走进了室内。
一进门,映入眼中的就是向震棠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她有多久不曾好好看看她的丈夫了?
那沉稳有力的臂膀
结在
前,那张英俊
刚的脸庞,嵌着一对摄人心魂的灿亮瞳眸;他的鼻翼
直,
瓣紧抿,眼神炯炯中似乎酝酿着些许悸动。
辜婉宁苦笑了笑,发现欧登给她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她是多么深爱着这个男人…
激动漾满辜婉宁的眼,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扭绞着粉红色的上衣下?。她结缡七年的丈夫,仍然能引发她初恋少女般的紧张。
她的内心有温柔,却也有着痛楚。曾几何时,她与丈夫只能这样远远对望?
她爱他,却无法让自己继续走上前,投入丈夫的怀抱。
七天没有见到他了。
过去四年来,几乎都是这样的日子,多少个七天、十天、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分离,拼凑出他们婚姻的大多数生活型态。
她好累。嫁给一个雄心万丈的丈夫,好累;嫁给一个绯闻不断的丈夫,好累。没有了亲密,更感受不到他的爱,在这个婚姻里,似乎只剩下她自己一个入在付出。
向震棠与辜婉宁的双眼彼此凝视,像是想找出一点什么不寻常。半晌,向震棠
下眼底的激动,决定先问出憋了一整天的话。
“去了哪里了?”语调微扬。
“去逛了美术馆,碰到大学的教授,就在外面一起吃顿饭。”
“为什么不让寇德陪着?”
“怕他不方便,而且也不好拖着寇德不让他用餐。”
“这样不太安全…”
辜婉宁点点头“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机械化式的对话结束了,突然只剩下一片沉默。向震棠感觉
口似乎有口气吐不太出来。
一早,丢下上百位的董事,七点赶回家中想见
子,才知道她出了门。就这样一路等下来,等到晚上九点半。
十多个小时的煎熬,他终于能体会婉宁平时在家里等待的痛苦了。
原先在
口翻滚的激动,想要向
子道歉他忘了结婚纪念
这么重要的日子,想要解释所谓妇情的事情,但是这些想法全都化成对她夜深未归的担忧。
可是现在,什么担忧、什么激动他全都忘了。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与
子的对话。
为什么他与
子甜蜜不在,只剩下近乎公式化的对谈?
向震棠握紧拳头,
口的怒气烧了起来。婉宁站得离他远远的,不再如同以往一般奔上前来与他拥抱。
她甚至低下头去,似乎不愿意见到自己。
“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她还是低着头“不要紧,你工作忙…”
“找个时间,我们再补过…”
“别麻烦了…”连着三年都忘了,她已经习惯了,也麻痹了。
就是这样,这种对话方式,像是与陌生人交谈一般。
该死!
“砰!”一声,向震棠的拳头打向一旁的墙壁,惊得辜婉宁赶紧抬起头来。
一抬起头,向震棠这才看见她满脸泪痕。但他还来不及动作,辜婉宁已经先冲到他身边,察看他的拳头。
“震棠,不要生气,我…我不再问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你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哭?”
“没有,没有哭!”她抹去眼泪“震棠,你在生气吗?不要生气了,我保证,我不会再拿同样的问题去烦你了…”
“什么问题?”
“我接受,我全都接受,只求你不要忘了还有我,其它一切我都不再过问,你不要感到为难…”辜婉宁的泪又涌了出来。
“你接受什么?”
“我接受…”她哀怨的看着他“接受你的妇情!”
这是个好方法吗?她不知道,或许这有点鸵鸟心态,但是爱得太深太浓,她做不出洒
,做不出放手。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向震棠发现他和辜婉宁的婚姻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他真不知道自己是种下什么恶因,他与她似乎已经无法沟通了。
辜婉宁点点头“我不会让你为难,只求你记得,你还有个
子…”
“婉宁,”向震棠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如果我说,妇情的传闻是假的…”
“不要骗我,我可以接受你有别的女人,但我不能接受欺骗!”辜婉宁推开丈夫,大声的吼着。
“Shit!”又是一拳击往墙壁“你为什么要接受?你为什么不来争辩?”
你为什么要相信?
一瞬间,像是一道雷劈进向震棠的脑子。
他突然理解,这四年来,辜婉宁刻意用相信来表现自己对他的支持,但那不是相信,而是一种包裹着相信糖衣的猜疑。
如今,糖衣腐蚀了,猜疑开始毁坏他们的婚姻了。
他完全忽略一个以丈夫为精神寄托的女人,有多么容易陷入自我封闭的象牙塔中。而自己还一味的要求信任,甚至不在流言乍起时向她解释,只是一再地告诉自己,他已然获得
子全部的信任。
出手毁了这段婚姻的,正是自己啊!
这种种的认知让向震棠静下心来,正想与辜婉宁好好再谈谈时,却瞥见她瘫软的身子。
“婉宁!”向震棠紧紧抱住她的
身。
“我接受…我接受…震棠…不要离开我…”情绪过于激动让辜婉宁累昏过去。
向震棠满心懊悔,抱着
子冲回房间。
他伤害了他起誓要真爱一生的女人。
他极力建构的甜美婚姻,竟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 * * * * * * *
听着沉重的关门声,辜婉宁睁开了闭得紧紧的双眼,望向向震棠离去的方向。
这里,是她与震棠的房间,但却有好长一段时间,震棠不曾进来过。
他说他常常加班,回来晚了怕惊扰到她,干脆搬到客房。
她该绝望的。
她与丈夫渐行渐远,当年的誓言似乎已经缥缈。
然而,方才她昏过去时,震棠在她耳边懊悔似的低语,和他紧紧的拥抱,在在复苏了她几近冰冷的希望。
“婉宁,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
想!”
“我的婉宁…”
句句的呼唤,可以视为他仍然重视他们的婚姻吗?
辜婉宁握紧双手,眼睛闪
着难得的坚强。
或许她该做点什么来挽回她的婚姻吧!
如果她还要这段感情的话。
她不想放弃,更不想坦然接受丈夫的专一不再。
眼睛睁了又闭,再张开时已涌现更多的勇气,脑中隐然有一个计划。
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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