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以饵诱鱼
卓然正在丐帮的分舵中来回踱着步子,他心里有疑惑难解。
前几
有个六袋弟子飞鸽传书来说遇到一个以丐帮暗语求助的男子,穿着契丹服
,身边还跟着一群契丹男子。那个丐帮弟子还说,他其实也不能确定那个求助之人到底是男是女,因为虽然穿的是男装,但面容绝美,没有男人会长得那么好看的,听他的嗓音,也是柔和清脆的女子口音。
卓然手里拿着那张小字条又细细看了一遍,字条上还说那人唱曲儿走调,若不是因为暗号敲打得一丝不差,那弟子简直就以为他是想混进丐帮的契丹
细了。因此上报给帮主,以决定是否要去营救。
卓然又随手拿起另一张字条,上面是他下令去详查此事所回报上来的信息——经查,那群契丹人是辽国东京留守萧朴与他的随从。辽圣宗死后,太后见耶律宗真年纪已长,生怕控制不了这个新帝难以掌权,便与枢密使萧孝先谋策废立辽主,改立辽主的弟弟耶律重元为辽国皇帝。谁知耶律重元竟然事先将此事告知辽主,辽主便用内侍赵安仁的计策,以武力废掉太后并收了太后符玺,将她送往庆州。辽主在亲政后需要培植亲信,此次将萧朴等人召回上京是要委他南院枢密使之职。跟在他身旁的那个求救女子以前从未在萧朴身边出现过,貌似是回上京的路途上突然冒出来的,怎么也查不出她是什么身份。现下萧朴已回到了上京,若是丐帮想要出手营救,只怕不怎么容易。
卓然感觉到很头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契丹人又为何要劫持她?这些还可暂且不论,但丐帮的暗语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在卓然的记忆里,他从始至终只将这套暗语教给过一个非丐帮弟子的女子,那人便是安心。可是安心现在——难道——卓然激动地站起身来,但这推断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致信,真的会是安心么?换了一个模样回来了?
卓然叹了口气,这数天以来,已经无数次激动兴奋而又颓然消沉。激动的时候会认为真的是安心回来了,而颓然的时候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来看待这件事情,之所以迟迟没有作出决定,是因为他拿捏不准。毕竟这次若是要去营救,就得潜入辽国的境域,还得潜入萧朴的府地,事情不止关系到丐帮,若是一个没计划好,还有可能被认为是宋国派去暗杀辽国大臣的
细,牵扯到辽宋两国的关系。
在等待帮众查寻信息的这几天,他简直是茶饭不思。但现下消息已经报上来了,他还是不能确定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唯今之计,只有先带人去辽国看看了,若真是安心回来了,那就太好了。若不是,也可看情况再当机立断。
卓然此时又想起了随
居内那几个成天苦板着脸的家伙。尤其是江傲,刚开始的时候,连续几天几夜不吃不睡,即使是现下,也是成
不死不活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多了一口气的死人。还有风尘三侠与慕容兄妹,外加蔡襄,得了消息赶到东京之后,每个人的模样都不好看,就连风尘三侠,都安静了许多。卓然叹口气,还是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比较好,否则要是非要跟着一块去辽国,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再说,万一不是安心,岂不是在他们刚刚平静一些下来的心里又投下一块巨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卓然苦笑着摇摇头,安心,千万要是你,别让我失望才好啊!
卓然当下带着几个丐帮的长老连夜赶往上京,一路上为了不引人注目,难得的也换了装,否则几个乞丐骑在高头大马上,还真是显眼啊!他没有多带人手,只是去救个人而已,不是攻打上京城。只要武功高明,人少些反而更有利于行动。他现下所担心的只是安心的安危,若那群契丹人掳走的真是安心,这么多
过去了,不知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若是安心,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摆布的吧?卓然念及至此,
边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以卓然他们的身手,想偷偷摸进萧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契丹人虽然勇猛强悍,但所学多半都是骑
之术,再有也是寻常行军打战用得上的强身健体的普通武功,怎能与中原博大
深的高明武功相提并论呢?是以卓然他们在萧府逛了一圈下来,
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打晕了萧府中的一个仆役,拖出来让会契丹话的丐帮长老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在前几
萧朴刚回到上京的时候就已从府里逃了出来。听说是
晕了两个侍女,假扮成她们的模样出去的。萧铎剌大发雷霆,将看管那女子的侍女拷打了一番,只是再问不出什么来。若不是有萧朴发了话不许萧铎剌再胡闹,只怕他为了发
怒气,真的会打死那两个侍女。随后萧铎剌便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满上京城里搜寻那个女子,只是这数天来,一无所获,也许逃出了城也未可知。为这事,萧朴还将萧铎剌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为一个女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免有些心怀叵测之人会吹风到耶律宗真,当今的辽国皇帝耳朵里,也许诬蔑他们调兵图谋不轨都是有可能的,要知道现下正是多事之秋,耶律宗真刚刚亲政,正在排杀异己。
还是不能够知道那个女子是否是安心,卓然有些茫茫无措了,不知该要怎样才能找到她。毕竟,他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的样貌,而要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没有来历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只能够多调些乞丐到这上京城附近四处搜寻,为了防止辽国觉察,可以让那些丐帮弟子易容成商人的模样,只是行事就没有乞丐的身份那般容易了。卓然决定在没有进一步的确切消息前留在上京城,这样若是有消息,他起码可以尽快得知。
安心现下自然不知道卓然正在找她,这上京城里,宋国乞丐原本就少,想要找一个丐帮的弟子还真是不容易,反正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找到。
她其实一直住在那天藏身的小店铺子里。店主就是那个会说汉话的契丹妇人,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秀珠的意思。那个智障的一直对着安心傻笑的男人是她的儿子,名字若是翻译过来,也就是汉语里傻蛋的意思,安心便干脆叫他大傻了,因为他真的长得很大啊!不光身高有1米9以上,就连那块头,那脸庞都大得不得了。
安心原本以为秀珠是个汉人女子,因为在契丹待得久了,所以汉语不太流利,就连长相也相对接近了契丹人的轮廓。可是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秀珠是个正宗的契丹人呢!不过她去世的丈夫却是一个汉人,大傻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生活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虽然契丹是个游牧的民族,但是在城内住得久了,秀珠的生活习惯也渐渐向着她的汉人丈夫靠拢,那种在马背上的放牧生活,她已无法适应了。好在秀珠的丈夫去世前留了这么一家卖杂货的小铺子给她,否则,她甚至无法将儿子养大。
安心曾经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去改嫁,因为她知道少数民族不像汉族那样对女子的贞节有严格的要求,一个女人嫁许多次,在契丹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秀珠却说生怕再嫁一个男人会对大傻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嫁。从她结结巴巴的话语里,安心也能感觉出她对她那已去世丈夫深深的爱意。
不得不说,契丹人还真是生
豪迈,秀珠居然在安心的三言两语之下就点头答应了收留她,也不问她的来历,更甚至在安心
去了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洗去了面上的易容之后也没有
出太过吃惊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安心是个汉人,所以秀珠对她有特别好感的原故。
安心不得不改扮样貌呢,否则
就躲不过接下来萧铎剌那疯狂的地毯式搜寻。她化妆成了以前在宋朝时的模样,平凡而清秀的样貌。更是假装成哑巴,这样,就可以免去不会契丹语的尴尬。好在她以前学易容的时候,苏子扬也曾教过她哑语,现下装扮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只是大傻对她的改头换面之术颇感好奇有趣,常常跟在她的身后,嘴里痴痴地用契丹语叫着“姐姐”
安心其实不愿意待在这里,她生怕因为自己的原故而给这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带来什么致命的危险。她也曾经想过干脆就扮成侍女待在萧府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里边最过为难的地方,还是在于她不会契丹话,听不懂人家在说些什么,这样太容易
馅了,是以只能想想罢了。何况她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避过萧朴那只老狐狸的眼睛。
没有地方可去,安心只得暂且留在这里,帮忙秀珠在店铺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安心也想将萧铎剌正
给她的金镯送给秀珠,可是契丹人不贪财,秀珠怎么也不愿意收这种贵重的物事。安心只得将那金镯偷偷送给大傻。大傻对新鲜有趣的物事最感兴趣了,眼见那镯子金光闪闪的也觉好玩,当下兴奋不已。安心比着手势告诉他,不要让他母亲看见,否则镯子就会飞走。别看大傻很傻,对安心比划出的惟妙惟肖的举止他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连连点头不已,将那镯子贴身收藏起来,待到没人的时候再独自拿出来把玩。
日子渐渐过去,安心却愈来愈烦躁,她现在几乎足不出户,闷都快闷死了。最主要的是,她很想快点离开这该死的辽国,回到大宋去,那里有她思念了很久的朋友,他们一定都很担心她。但现下出城是件危险的事情,萧铎剌在上京城里找不见她,就一定会沿着去宋国边境的途中搜寻,是以只得忍耐再忍耐。也不知道上回那乞丐报信给了卓然没有,若是他来寻自己却又寻不到,又将如何?
安心这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她决定帮着秀珠开一个脂粉店,名字就取作“蘅芜苑”这样一来可以让秀珠母子的生活过得好些,也算是报答她收留之恩的一点心意,二来若是卓然来找她,见到“蘅芜苑”的名号就一定会进来瞧瞧的。
安心一向不是那种只动口不动手的人,既然有了法子,当即便开始策划经营。先是与秀珠商量好了,尔后开始装修铺面。这其间安心自然是做了许多脂粉之类的待卖妆品,反正采买原料由秀珠母子承担,安心只要将那些原料加工处理便是。她以前开了那么久的脂粉店,现下做这些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么?连宋国那些讲究精明的贵族女子她都能随便糊弄,现下糊弄糊弄
枝大叶的契丹人更是轻而易举。眼见秀珠在试用了安心做出的第一份“珍珠茉莉香粉”后
出的惊喜表情就可以知道这种精致的东西在辽国是多么稀少罕见了。
安心只是用“蘅芜苑”的招牌来钓卓然这条游鱼,
不想把生意做得很大,是以只单做了些脂粉来发卖,那些在这个年代会让人惊奇万分的香水之类的玩意她碰也不碰。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何况现下最要紧的就是低调,再低调。即便如此,店内卖的这些品种单调的脂粉也已引来了大批爱美的女子。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度的女子,对于妆品这类物事还是没啥抵抗能力的。
于是安心便定下心来在辽国做了一回姜太公,闲暇的时候,她除了陪大傻一起玩耍,就是常常独自默对着父母的相片发愣。时间即使能带走一切,但却永远也带不走安心对逝去双亲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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