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总算来了!”
韩方才一抵达,老人旋即开口,吓了他一跳。
因那白发老人的语气分明是意指:他等着他的到来。
怎教他不吓一跳。
尤其是,他根本不认得这老人,而这老人却十足认识他的模样,这…一脸困惑的韩方盯住老人低垂的脸问:“老伯,您…同我说话吗?”以为老人家认错人,于是韩方问道。
“不同你说那要同谁说?这荒郊野地除了你和我以外还有谁?”白发老人又道。
韩方四处张望。
的确没人,可是他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啥亲朋老友住天山,为何这白发老人识得他来“老伯,您和家父识得吗?”
“不识得!”老人肯定的语气令韩方更加困惑不已。
“那…”他又盯住老人始终不抬起的脸。
终于,白发老人等着最后一只白蚁钻出蚂蚁窝后,才抬起头和韩方四
相接。
当韩方和白发老人四目相对时,忍不住发出惊叫。
丝毫无一丝皱纹,皮肤光滑得完如孩童娇
的肌肤。
这白发老人——根本不像个老人,简直有如孩童,除了他的苍老嗓音和那头白发外,其余就如孩童般。
赛华陀口中的白发童子会是他吗?除了这个臆测外,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那么,真有白发童子了!
“你是白发童子?”韩方惊问。
“你呢?”老人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呃…呃…”这么一反问,韩方倒是傻了眼,久久吐不出一句话,只能呆望着老人。
白发童子笑了,笑得眼都眯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白发童子,你
寻的白发童子!”没想到这白发童子有算的能力,居然知晓他在寻他。
难不成,这白发童子也算出他来找他是为啥事?静静地,韩方乾脆让白发童子自己说下去。
却见白发童子自怀里取出一粒珍珠般粉
药丸。
“还魂丸!百年才提炼出一颗的回魂定丸!能驱掉她身上的年年冰寒。”
“年年冰寒?”韩方不明白白发童子何以对那溺水女子的病因如此明了。
白发童子又是笑,一迳地笑。
“很困惑?”韩方点了点头。
“想知道今世果,必要知道前世因。”白发童子道。
这句话弄得韩方困惑不已。
什么前世因、今世果?“知道为什么你会对那女子有着似曾相识的感受吗?”白发童子道,而韩方只能摇摇头。
“她——古婉黛,上辈子欠你的。”
白发童子接着又道。
“她…欠我?”韩方完全迷糊了,似乎有一段已尘封的往事牵扯着他俩。
是什么事呢?他好奇又困惑极了,只能紧盯住白发童子。
白发童子望向远方,眸子里蒙蒙胧胧似乎在想某些事。 良久,白发童子才开口。
“她——和你有一段未尽的夫
缘,”见韩方张嘴
询问,白发童子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打岔,又接道:“是她上辈子欠你的。你知道你们上辈子的因缘吗?”
白发童子笑笑的替韩方问出他的困惑。
慢慢回忆起四百年前的往事,当时的他才四十三岁,为了他们俩的含泪嘱托,他才强活至今,而此刻,活生生的司徒羽翔出现了,是他们夫
的缘未了…
回忆着往事,白发童子眯了双眼,他低声缓缓述说:
“你——堂堂镇王府的长公子,前世是一名又穷又残的叫化子,缺臂的你,相当善良且十分俊俏,只可惜、只可惜…唉!少了一只胳臂,以至于找不到工作,既没亲人又没个朋友,自小即被丢弃予街道独自行乞,因为觅不得任何工作,于是三餐不继,又瘦又乾又瘪,终于…昏倒在和亲王府前在门厮打算将你丢到对街时,恰巧被从寺庙上香回府的婉黛郡主撞见了,她见缺臂的你几乎不成人形,同情心起,忙喝住对你极尽
鲁的门厮,叫他们扶起你,唤身边的丫鬟探探你的鼻息,就在这时,你微睁了睁眼,吓了以为你死了的门厮好大一跳,经婉黛郡主询问,才知原来你想找个事做。
婉黛郡主当下一阵不忍、泪水汹涌而出,唤着守门的两位小厮扶着你进屋,一边差人烧水好让你净净身子,一边还吩咐下人备好饭菜,就等你净完身子好进食。
对待你,就像兄长、就像朋友,还央求亲王留下你在府里打杂,不单如此,在知晓你偷读诗书、央请识字的小厮教你认字后,便要求和亲王府的老师也让你在一旁听课,不知羡煞多少仆役。
而你,也在温柔的婉黛郡主关怀下,
有所进步,更暗暗发誓,不准自己一辈子当仆役,要当官,要有所成就,教婉黛郡主以你为荣。
那时的你,司徒羽翔,早爱上婉黛郡主,为了婉黛郡主,参加乡试及第后不顾众人取笑的缺臂,带着婉黛郡主的祝福,信心满满的参加京试…“说到这,白发童子顿住,体息一下,凝望韩方的眼神,似乎正犹疑是否该继续接下去的话。
而始终立在一旁的韩方,只是静静的听,没有吐出任何话语。
轻咳一声后,白发童子又凝视简直是司徒羽翔翻版的韩方一会,才接下去道:“终于,当时的主考官因你的才华洋溢,而不管他人议你缺臂之事,批你为状元郎。
当你带着荣耀,浩浩
的回到和亲王府,原以为温柔善良又可人的婉黛郡主会以你为荣,不料,当你一踏入和亲王府,
接你的并非笑脸,而是——泪痕斑斑的忧愁面孔。
原来,原来婉黛郡主爱上了负心汉,并怀有那负心汉的骨
,在和亲王
问下,婉黛郡主唯恐王爷宰了那负心汉,又承受不住父王的严刑拷打而骗说孩子是你——司徒羽翔的。
到此处,白发童子打住,双眼如鹰般地扫向韩方,想仔细瞧他有何表情,不难看出韩震惊讶的容颜。
毕竟,白发童子正诉说着他的前世呀!正告诉着他前世的恋情呀!前世他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呀!那女人并不爱他,拉他下水,自私地想保护爱人而牺牲他。
猛然,溺水女子的容颜悄然飘进他脑海,挥也挥不去,而他的心竟然有种人狠狠揪住般的痛苦。
韩方白了一张脸。
没想到前世的因缘,竟在今世如此撼住了他,如此刺痛着他。
他似乎能感觉到前世受伤的心,陡地鼻头一酸,他似是感受到那股爱人被人推得远远的痛。
听到前世的苦,韩方忍不住想恨起那名陌生溺水的女人,不过,他还是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怨气,惨白脸的低哑追问:“后来呢?”韩方深沉的问着前世结果。
白发童子看出他的怨怒,忍不住叹口气:“后来!唉!毕竟是父女,王爷怎狠得下心杀了你,谁教你是婉黛腹中孩子的爹。所以,王爷只吩咐下去,让人马上办喜事,好让你
娶郡主。”
“就这样?”韩方不平地追问,替司徒羽翔,亦是他的前世不平。
“不!”白发童子缓缓摇着头,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只怕韩方听了会气得发疯哩!但,他还是必须告诉他,这是他亏欠婉黛郡主的。
于是。白发童子接道:“知道吗?和亲王爷不忍见婉黛郡主以着大腹便便姿态下嫁于你,放是要你快快娶她回家,尤其是当王爷知道你是状元郎后,更开心得不得了,而你,也因能婉黛郡主而兴奋不已,但是事情总难如人愿。 婉黛郡主的负心汉回来了,他懊悔自己的失算而不敢承认自己才是婉黛郡主的夫君,在悔恨下,他想出了好法子——谋杀你,然后他将不嫌弃婉黛主曾出轨而愿娶她,以着如此大
襟当上郡马爷。
于是他将此事告诉深爱他的婉黛郡主。“
再次打住,白发童子盯住韩方。
而韩方听了楞住。
人心竟如此歹毒!那…婉黛郡主呢?答应了吗?她对司徒羽翔难道一点感情也没?这点,韩方最想知道。
抬起锐利炯亮的眸子,他也和白发童子对视,无言的问出心中疑惑。
“你想问婉黛郡主答应了吗?”白发童子替韩方问出疑惑。
他不语,白发童子深
口气,明白韩方心中直是希望婉黛郡主别答应,但他恐怕要失望了!“很教人失望,她答应了。”
* * *
白发童子轻叹了一声,凝视韩方愈见冰冷的脸孔,他——对她还是有情的,不是吗?不然,他何必如此在意上辈子的结局?上辈子他对婉黛郡主的爱已蔓延到今世,否则,他今
绝不会在婉黛郡主尚昏
,而仅有一面之缘下,如此用心上山来找他,请他救她。
“她——如此自私?如此忘恩?居然不顾他曾挽救她的清誉而差点遭王爷砍头的事?”韩方冰着一张脸问。
白发童子低笑,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质问,只是瞅住他后又再度开口:“三更天时,婉黛郡主后悔了,她不准那负心汉谋害你,已经来不及,你已依约前往小树林里等候她。出乎你意料之外,约你的婉篱郡主未出现,那负心汉出现了。那负心汉将他和婉黛郡主所有的一切全告诉了你,更嘲笑你是个残废的家伙,不配郡主,而且,是郡主让他来杀你,而你——司徒羽翔从来不信外人的话,只相信婉黛郡主,你奋力抵抗想逃出那家伙掌心,就在那时,反悔的郡主赶来,在你向婉黛郡主求证时,说时迟,那时快,那负心汉居然将刀子捅了过来,眼明手快的你反手一剪,夺下他手中的刀,顺势将刀刺往他身上,婉黛郡主泪眼凝望一声声、一句句地要求你别让孩子的亲生父亲死掉。
你丢下了刀子,起跪在地上的婉黛郡主,托起她小巧又精致的脸,淡淡道:“知道吗?我不杀他,是为爱你?搀着她就想离开小树林…”突然,在婉黛郡主的一声惊呼下,那负心汉不知何时早已拾起你丢下的刀子,狠力又准确的在你背后刺上一刀,血像泉水般
涌而出,那负心汉一声声又一声声得意的笑着,自此,婉黛郡主才心碎又懊悔的看穿他,却已挽不回你的生命。“
“肝肠寸断的她亲手埋了你,在你入土时,她咬破自己的舌头,血如同泪般,一滴、二滴、三滴,直滴落在你坟上,婉黛郡主临死前在你坟前发誓,今生无缘和你成夫
,来世的生生世世,只要你还爱她,她愿用生生世世来爱你,来补偿你,只要你还爱她!”白发童子语毕,盯住韩方莫测高深的容额,一句话也不吭的他看来深沉的很。
良久,韩方抬起深邃的眸子,轻声问道:“这些事你如何而知?”经过了几世纪了?白发童子如何能清楚得如此详细?他非常好奇,面他又是如何知道溺水的那名女子就是他前世所爱的婉黛郡主?
经韩方如此一问,白发童子只是笑笑,轻描淡写地:“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一件事,你——是否还爱着婉黛郡主,是否还想娶她,其余的你就别多问?他不会告诉他究竟这些事他如何得知,这对他们来说是天机,而天机是不可
漏的!”听好,婉黛郡主为了实现上辈子誓言,不惜抛父弃母地从千年之久的时空,回来到你身旁,为的是想补偿上辈子的缺憾,所以,除非你真的对她没了感情,否则,她是你的了,今生她注定是你的娘子。“
韩方的眸子闪了闪。
“三更月亮天,在到达最明亮一刻时,以你身子的气紧紧拥住她,将还魂黛丸含入口中,取你的气再递与婉黛郡主口中,她的病便能痊愈。”
“记住!唯有你才能救她,没有人能,切记,切记!”待白发童子完,韩方闻到一股桂花香,随即昏
过去。
待韩方醒来时。人已在天山山下。
原以为是一场梦。
不料,往梦中放还魂嫌丸处的
襟一摸,的确有颗药丸。
如此来,这并非梦,确有此事。
皱皱眉,韩方不再耽搁,随即施展轻功,赶回镇王府救人去。
* * *
同一时间,反反复复昏
的溺水女子始终梦见同样的场景…
一个含泪哭泣的女人,哭倒在司徒羽翔的坟前,她咬破舌头,血一滴滴滴滴往下滴…
是谁?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一直哭泣?为什么一直发誓。
为什么她哭得如此心酸!
哪!好熟悉的感觉。
墓碑上的名字…司徒羽翔…他又是谁?
为什么徘徊在她面前?为什么她见了会如此伤痛?一颗泪水悄然滑过她昏
的脸庞。
* * *
韩方
夜兼程,终于,花费不到二天时光即赶回镇王府,还未曾歇息他便来到溺水女子的厢房。
门一打开,见
上的女子正不停的
气,以及不断的落泪、哭泣。
怎么回事?为何她落泪不已?不明白的韩方才进入厢房内,伺候她的喜儿就端了盅参汤进来。
“少爷!”喜儿一见韩方,马上笑颜逐开,将参汤往桌上一搁,微欠欠身子问安。
“这位姑娘可否有人前来认?”韩方略一领首后问道。
喜儿蹙着眉“没人!”说着忧心的往
上女子瞥一眼。
不知为何,她就是喜爱她,莫名的对她有好感。
“没人?”韩方皱眉的重复着喜儿的话,语调一扬,似是不信。
他走近
畔,只见
上女子不断冒着豆人汗珠、呻
不止。
看起来并非是疼痛的呻
,而是因着某事而伤心。
她虽昏
娇丽不减,苍白的脸孔依然出色。
她是绝美的佳人。
忍不住,韩方伸出手轻触了触她颊,好冰!额上又是一颗颗冷汗,他的心居然有股被人紧紧扯紧地痛,痛得他暗暗咬牙。
“少爷…喜儿…喜儿…”
吐吐,喜儿嗫嚅着。
韩方待她如自己妹妹,更知道喜儿敬他有如大哥,有什么话都会找他,而现在有话不敢说的
吐吐;教韩方忍不住扬扬眉,一脸不解。
“有话直无妨。”
韩方开口,视线始终不离
上女子。
喜儿的眼睛是明亮的,一眼便瞧出少爷对
上女子有别于一般女子,而她照顾顾那名女子这几
,始终听儿她喊着羽翔,所以,她便妄加猜测那女子是否因感情之事而想不开。
“少爷…”喜儿犹疑着。
“说吧!”韩方道。
“少爷…在你上天山求药这几
,喜儿始终听她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是否…呢…她是因感情的事而溺水,喜儿…喜儿…”喜儿陡地打住。
“说下去。”
韩方命令。
喜儿先是犹疑一会才又开口。
“喜儿见少爷对她似有特别感觉,恐少爷对她一见钟情,希望能提醒少爷,别让自己陷下去。”
韩方一愣,呆呆的盯住喜儿。
老天!有如此明显吗?他对女子那股强烈又莫名的情感,是如此明显?明显到喜儿也能看出来?微眯眼,他紧瞅住
上女子。
“少爷!”喜儿忧心喊着。
“喜儿,你方才她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嗯!叫什么羽翔的。”
羽翔?司徒羽翔?白发童子口中的司徒羽翔?难道白发童子所说都是真的,真有古婉黛、司徒羽翔?她——会是婉黛郡主?而他韩方,前辈子真的是司徒羽翔?韩方忍不住一惊,难道她真的是来实现她上辈子的誓言!“少爷!”喜儿见韩方久久不语,忙又喊。
“放心,喜儿。下去忙你的吧!”
“少爷…”喜儿忧心地看着韩方紧皱的眉,而韩方只是轻摇头,意思要喜儿别担心,喜儿自知再多说也无益,只好迟了下去。
喜儿退下去后,韩方坐上
畔,紧紧地凝视
上美人儿。
苍白的容颜似乎在吐
无声的情。
“羽翔…羽翔…”又一声声的低语。
韩方心一缩,双手紧握成拳。
他是韩方,并不是司徒羽翔,他是韩方,他绝不会让
上的女人以赎罪的心情来嫁给他。
就算他这辈子有夫
之缘,倘若他爱她,也绝不会让她因上辈子的誓言下娶她。
除非!她和他一样,只是单纯的爱他,否则,一切免谈!望着
上佳人,韩方很是明白,他对她——一见钟情。
端起喜儿放在桌上的汤,韩方饮了一小口后,以
喂她喝下整碗的参汤,然后从怀中取出白发童子给的还魂丸静静地等到三更。
终于三更天到了,月亮高高挂在中天,在最明亮的那刻,韩方
了衣衫,以着自己温热的身子拥紧了她,将药丸含入口中缓缓融化,才将之递至她口中,四肢冰冷的她,马上温热了身子,正如白发童子所言,她——逐渐有了生气,不再冰冷、不再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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