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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风云再起(十)
 渭州城上,刺史古和观察判官赵普密切注视着城外项个切静,渭州城高兵少,固守待援是渭州军最好的选择。

 看到项军着老百姓挖壕沟,刺史古颇有些慌乱,他对着身边的观察判官赵普道:“看来项人是想困死我们,也不知各路大军何时能攻过来解围,城中军粮倒足,恐怕有不少老百姓要缺粮。”

 自从项军打过来后,赵普就一直坚守在城墙上,他现在衣服凌乱、头发蓬松,和诸葛亮的形象很有些差距。赵普用手拍了拍衣服,一阵灰尘从衣服上腾起,他不紧不慢地道:“幸好城中粮仓还算充足,从现在起减少军士每天的定量,再支撑一个月没有问题。只要坚守住一个月的时间,各节镇的人马齐聚泾州,项人若不想被歼灭在西北,只能退到固原去。”

 古抱怨到:“各节镇的军队来得也太慢了,凤翔军、庆州军、永兴军,都应该到了,我们被围在城中,我外面失去了联系,也不知情况如何。”

 赵普并不着急,他有成竹地道:“据下官推测,西北战事最大的问题是各节镇的人马成一团,没有统一的指挥。打如此规模的仗,陛下肯定会任命一名招讨使,统一指挥西北各军。从时间上来说,西北的军情从颁州报到大梁,最快要八到九天,圣旨从大梁出来,速度还要稍慢一些,可能十天到十二天能到西北,这样一来,前后二十多天到一个,月的时间,西北各军都没有统一的指挥,这段时间只有各自为战,很难把项人击败。”

 刺史古对赵普的神机妙算深为佩服。赵普到渭州的时间并不长,他一到渭州,就到边境走了一圈,回来后提出要加大城中的粮食诸备,当时古对赵普这个提议不以为然,在赵普据理力争之下。古才勉强同意加大城中诸粮。古现在想起来仍有些后怕,若当时不增加粮食,渭州城早被项人困死了。

 古是世家子弟,到边关来任刺史不过是为以后的晋升增加些筹码,他向来口无遮挡,见亲卫都在远处,就对赵普道:“城内的粮食还能支持一个月,但愿圣旨早到。打退这些可恶地项人。哎,这边关刺史,真不是人干的,项人、回鹘人、吐蕃人,个个都如狼似虎。随时都可能打过来,让人提心吊胆,说不定那天小命都要丢在这里。等这一仗打完,我回大梁走些门子,争取调回大梁去,虽说少拿些银钱,可是日子过得踏实,不必担心一觉醒来,城外又有胡骑在攻城。”

 赵普听到古说这话。不住笑了起来,道:“只要守住渭州,就是大功一件,到时走走门子,升任节度使也极有可能。节度使到时可别忘了在渭州城上一起杀敌的赵普。”

 赵普家族世代为官,不过都是六七品的小官,赵普的曾祖父,曾在晚唐时任三河县令,祖父任过澶州司马,而父亲任过相州司马,赵普青少年时期也曾读书,但是学无所成,于是步了祖父、父亲的后尘,先是投在充州为幕僚,后任陇州巡官,再投永兴军节度使刘词,被辟为从事,刘词极为欣赏赵普,刘词死前向范质推荐了赵普,赵普被范质任为观察判官,参加了征淮南之战,南征暂时结束后,渭州就被调任为渭州观察判官。

 世代为官地家族传统让赵普很懂得为官之道,世代为小官的处境让赵普深深体会到仕途的艰辛,转战南北当幕僚的经历让赵普眼界开阔,这些因素综合起来,造就了赵普毒辣的眼光,高超的办事手腕。赵普来到了渭州后,没几天,就把刺史古的性格以及渭州的形势琢磨得一清二楚,他有针对地做了几件事情,很快就取得了古地信任。

 古当上刺史全凭祖辈的积荫,但是他有一个世家子弟通常不具备的优点,就是具有自知之明,而且颇有用人之能,他看见赵普能干,就放手让赵普代行刺史之责,自已乐得逍遥和清闲。他听到赵普半是拍马半是开玩笑的话,笑容可掬道:“若有这么一天,我一定向朝廷保举你。”

 古未做官时,天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他喜爱到山上去围猎,所以箭法还算不错,他看到数名项军距离城墙较近,用眼光目测了一下,取出一张长弓,对着城下正在督工的项军军士去,这支铁箭去势极快,但是督促挖沟地项军军士的实际距离比目侧距离更远,箭支无力地落在距离项军还有数米的地方,地上地箭支,在城墙上看起来,就如一小草,古遗憾地道:“若没有这些老百姓,我们就用弩来杀这些可恶的项军。”

 一名年轻的项军看城上守军往下了一箭,他是一个好动之人,守着挖了半天壕沟,心中早就不耐,巳不得弄些事情出来,见城上往下箭,也取过长弓,上前走了十几步,照着城墙上就了一箭,这名项军士有一身的力气,这一箭,竟然差点攀上了城墙,吓了古一跳。

 古笑骂道:“这个项人好大的力气,吃长大的真是不一样,吓了老子一跳。可惜我没有看到那一天黑雕军和项军的骑术比赛,黑雕军地骑手们真是那么历害吗,连这些天天骑有马背上的胡人都追不上他们?”

 赵普亲眼看见了项骑兵和黑雕军前锋营的追逐,对黑雕军这个前锋营的战斗力印象深刻,他道:“那天出现在渭州城外的骑兵,应是黑雕军地前锋营,黑雕军近年来威名远扬,确实不是得虚名,难怪能连败吐蕃人和回鹘人。”他若有所思地道:“说不定,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会成为西北战事的总指挥。”

 古拉开长弓,又向下了一箭,道:“这极有可能,黑雕军在西”必q中实力腻谡而且,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的子是符皇后的五妹,侯r双使也算是皇亲国戚。”

 古和赵普在议论侯大勇的时候,侯大勇正在心急如焚地地赶路,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泾州前线去。

 侯大勇率亲卫们从郑州到陕州这一段路程。虽然没有任何耽误,速度也很快,但是,他们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在赶路,该行军就行军,该休息就休息,在侯大勇心目中,泾州军情虽然紧急。但是并没有到十万紧急的时候,他研究了项军和西北各个节镇军队的实力和部署情况,凤翔军、永兴军等待几个节镇军队地实力颇强,项军在重重包围中,无法占到多大的便宜。即使在某次战斗中打胜仗,可是总体战略形势是对项军不利的。

 唯一让侯大勇有些担心的是项房当族首领房当明所率领的三万项军,这三万项军消失在清水河畔。去向不明,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当侯大勇来到陕州之时,军情营送来了房当明及这三万项军地下落——这三万项军出现在西会州。

 西会州位于黄河岸边,仍是项人控制的地区,距离灵州不过一天的路程。这份情报是扮作蜀商的军情营军士冒死探知的,他得到这份情报后,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命令得力手下高东山从西会州潜入周境,然后沿洛水顺而下,五天后,来到了洛水汇入黄河处——同州,此时侯大勇还没有到同州。军情营送信的军士便沿黄河岸边向东走,在陕州终于见到了侯大勇一行。

 这个路线说来很简单,可是途中的艰辛,没有亲身经历之人难以想象,侯大勇见到这名军士地时侯,原本强壮的军士已经变形了,体重下降了近四十个把情报交给侯大勇后,就瘫倒在地。此时,军情营的规模远远不及飞鹰堂,在陕州没有相应的机构,侯大勇就把这名勇敢的军士交给了富家商铺陕州分店,侯大勇牢牢记住了这名不畏艰险地军情营军士:高东山。

 军情营送来的情报,证实了侯大勇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西北军情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侯大勇脸色凝重地对钱向南道:“西会州,距离灵州不到一天地距离,灵州历来是边防重镇,房当明陈兵在灵州之旁,其用意非常明显,房当白歌的人马,不过是障眼法。”

 灵州在唐朝时地方行政上隶属于京畿道管辖,当时唐廷在灵州设立大都督府,指挥7个军府,统辖范围从现在辽国的云内州以西至兰州以北,是唐朝在全国实力最强、兵马最多、土地最为广,阔的北国巨防。更为重要的是,当时境内还设有统称为“六胡州”的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政权。后来在“安史之”中,唐肃宗在此继位并完成光复两京的大业,使得灵州成为再造唐室地中心发祥地。唐代大将郭子仪也曾经在这里担任朔方节度使。因为有最大的敌人突厥存在,灵州在唐时一直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镇,突厥灭亡后,灵州的战略地位才慢慢下降。

 钱向南作为一名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对于这段历史极为熟悉,有了军情营地情报,形势自然一目了然,他颇有些紧张地道:“我们距离泾州尚远,等到我们到了泾州,可能灵州已经失守,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情报传到灵州去,让灵州军提前作好应对的准备,灵州肯定有大仗要打。”

 “对,灵州才是项军的重点,若灵州被项军攻下,盐州这等城池必不可保,如果是这样,灵州、盐州和银、夏、佞、育四州皆落入项人之人,项拓跋部和房当部则连成一片,北依草地,西接甘、凉,项人必会和契丹一样,成为中原的大敌,我们一定要趁着项人羽翼未丰之时,把潜在的危险消灭。”在侯大勇知道的历史中,项族建立的西夏,和宋朝对峙数百年,屡次把宋军打得大败,成为宋朝在西北的一个强敌,终宋一朝,都没有解除西夏的威胁。

 钱向南初听之时,觉得侯大勇有些危言耸听。可是,他看着地图想了一会,越想越怕,看侯大勇的眼光很有些佩服和敬意了。

 侯大勇没有过多谈论这个问题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出具体的对策来,他对钱向南道:“快请枢密院承旨时英到帐里来。”时英是陛下亲命地宣旨使节。时英没有宣旨之前,侯大勇虽有兵符却并不能号令其他节镇,因此,这种大事必须通报给时英。

 钱向南出去后,侯大勇就坐在书桌前,字斟句酌地想着如何向柴荣报告此事。侯大勇的书法极差,他并不想在陛下面前掩饰极差的书法,这种拙有时会让人觉得更加诚实可信。一员武将,文治武功都历害,对于皇权来说,并非是是一件令人真正愉快的事情。

 枢密院承旨时英进帐之时,侯大勇还没有把短信写好。他抬起头,道:“时郎稍坐片刻。”

 很快,侯大勇写好奏折。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向柴荣作了报告,但是,对于情报来源,侯大勇则说了谎,他称黑雕军狮营捉住了一名项军头领,项军头领扛不过狮营的重刑,无意中说出了房当明在西会州陈兵数万之事。侯大勇写完信。再次想了想这个慌言,应是没有多大问题。

 枢密院承旨虽是一名小官,可是,枢密院掌管全国兵事,时英对军事也并不陌生。他听完之后,也看出了形势的险恶。

 侯大勇看到时英已经明白了局势,就道:“我已向陛下上奏此事,现在关键是要把这一情况通知各位节度使,特别是灵州、盐州和延州三地,三州军队此时绝对不能南调,要充分作好应战准备。”

 叶英协刀诏明,一点就透,他已经知道侯大勇请他来是何事,只是川叭地这个判断对于全局影响极大,若判断失误,极有可能犯下战略错误,于是,他盯着侯大勇,郑重地问道:“项军陈兵西会州的情报准确吗?是否一定会攻打灵州?”

 侯大勇明确地道:“房当明率三万项军在西会州,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又道:“如果不攻打灵州,为何要劳民伤财大规模调动军队?我敢负责任地说,项军必定要攻打灵州,或许,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时英是个瘦而英俊的年轻人,他长着两道浓眉,听了侯大勇的回答,浓眉向上扬了扬,道:“既然如此,就马上以节度使和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西北各节镇,通报紧急军情,请灵州军、盐州军和延州军做好应敌准备,如军队已南下,则立刻紧急返回,枢密院承旨虽然官职低鄙,却也算是奉命传旨的钦差大臣,我就大胆地作一回主。”

 陕州城门开,十几匹快马从城中出来,带着八百里加急的牌,一匹向着大梁而去,他身上带着侯大勇给陛下奏折,其他的向着西北急奔,他们身上都带着侯大勇和时英两人联合签名地信件。

 侯大勇一行从陕州出来,就开始了急行军,坐镇陕州的保义节度使送给侯大勇一行每人一匹快马,这样,行军时两匹马轮换着骑,保证了马力强健。第三天傍晚就到了华州,众人下马的时侯,大腿全部磨破,特别是时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长途急行军,从马上下来之时,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而黑雕军的众亲卫,虽然疲惫不堪,行走之间法度未,井然有序地查看了驿站,安排了岗哨,军士们才坐在地上休息。而侯大勇稍事休整之后,就让亲卫挂好地图,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地图边一动不动地看。

 两个亲卫把坐在地上地时英扶到屋内,钱向南拿着一个皮囊,走进屋,看着眦牙叫疼的时英,道:“这有点老葯酒,喝了蒙头睡觉,明天一点事都没有了。”

 时英看着钱向南行动自如,有些羡慕地道:“听说钱观察曾做过县令,想来也是读书人出身,何时打熬得这一幅好筋骨。”

 钱向南笑道:“去年节度使奉旨到凤州与蜀军作战,我就到了黑雕军,黑雕军训练极苦,我们这些幕僚们全部要参加早上的晨练,第一天跟着军士们练完,好几个幕僚哭爹喊娘,久了就会习惯,现在一天早上不起来晨练,身上还不舒服。节度使常说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血,从我这一年地经历来看,确实是至理名言。”

 时英感叹道:“以前看战报,枢密院的同僚们对黑雕军的战果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跟着黑雕军跑了一天,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殿前司、侍卫司两军是大周军,军士都是从大周各军中挑细选出来的,可是据在下看,军训练水平不如黑雕军。”

 钱向南放下了皮囊,对时英道:“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出门,钱向南听到时英把军和黑雕军放在一起对比,虽知他是无心之语,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妥,至于为什么不妥却也说不出来,这种情绪由来已久了,他走出时英的房门时,便沉默了下来,走过侯大勇的房间,透过房门的点点灯光,看到侯大勇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地图边,

 钱向南走了几步,也觉得大腿跟破皮之处火辣辣地疼“为什么军情营之事要做得如此隐蔽,连陛下都要瞒着?哎,不想这么多了,睡觉去。”钱向南心中明白,至从他执掌军情营以来,自己地命运就和侯大勇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喝了老酒,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时英感觉精力又恢复了。从大粱出发以后,他们一直沿着黄河在西进,到了华州以后,就离开了黄河,沿着黄河支流马岭水北上,这一段没有驿站,夜晚就在在马岭水岸边安营扎寨,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从华州出来的第二天下午,颁州城出现在大家面前。

 时英平时在枢密院里,每天舒适地坐在枢密院的大院子里办公,无聊之时,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圆”的意境颇为向往,不时幻想着带领一支铁血之师,横沙草原和大漠,建立不世地功勋,这是每个热血男儿都有的英雄梦。可是这几天的急行军,让时英真切地认识到梦想和现实的差距,想起以前喝着热茶,和几个从未带过兵的年轻人在枢密院里指点山河,想来实在有些滑稽。

 进入颁州城的之前,在一条小河边,侯大勇命令休息一柱香的时间,洗脸,梳头,整理服装,擦净武器。等到军士重新上马之时,黑雕军亲卫又变得衣甲鲜明了。

 颁州留守、节度副使孙延进已经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当听到侯大勇到城门的消息后,他连忙带着颁州衙门的官员到城门来接。孙延进曾在高平之战和侯大勇见过面,当时两人职务差不多,常常跟在柴荣身后,相互间十分熟悉。他一眼认出走到队伍前面,身穿一身银甲、脸色微黑的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

 侯大勇身后是两名文职官员,然后是四人一排的军士,最后是一些战马,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却如刚从军营出来检阅的队伍一样,队形严整、士气高昂、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象州刚长途跋涉而来。

 侯大勇跳下马,和孙延进稍作寒暄,把枢密使承旨时英介绍给孙延进,然后开门见山道:“军情万分紧急,赶快到衙门去。”孙延进接到侯大勇和枢密使承旨时英联名信后,就明白了侯大勇将出任西北战事的总指挥,他说道:“我明白。”利索地跨上了战马,一掉马头,一行人直奔颁州衙门。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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