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着措辞
她站在窗台上挥手,两扇翅膀几乎完全没了羽⽑,她没用刀,伸手撕开了轻薄的
膛,那枚拼图自发地飘到蒲雨夏手中。少女的
膛还在流⾎,她毫不在意,依然奋兴地招手:“你要记得我!”
羽⽑从她⾝上融化,她原本瘦削的模样露了出来…李清月。是上个房间的瘦女人!是了。蒲雨夏没有挥霍的习惯,吃穿用度都很普通,还喜
不时买点打折货。又没什么常联系的亲友,怎么会突然被人盯上?是她。蒲雨夏看着那个已经消散无人的窗口。是她…几乎同一刻,六点的播报响了。
“所有靠近的人,最后都离你而去。”王子站在蒲雨夏⾝侧,理她的鬓发“你想把他们留下。”无法留在现实中“于是你把他们编进故事,也把自己编进故事。”
好让他们永远留在自己⾝边。天彻底漆黑。“…但一切都是假想。”这几乎是他说的第三遍“已经发生的遗憾永远将是遗憾,无法被弥补,只能接受。”整个小镇的⾊彩如同冰淇淋般不断融化。所有金人开始苏醒。王子的⾝体开始变得半透明。
他用力握住了蒲雨夏的手,迅速带她奔跑。黎明的初光徐徐照耀大地,不同阶段的校园
织在一起。当现实的⽩⽇升起,梦的黑暗就将来临。它只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蜷在
影里
息,他们跑回到⽩光前。
“这才是实真的照映。”王子说。单向的时间列车,已经载着所有人驶离,那些金人的表面融化后,露出了一张张真人的面庞,向他们看来,他们的神情统一又古怪,他们张口说:“异类。”异类,她所假想的世界,在他们眼中从不存在。
在他们眼中,她行为异常,
情乖僻,他们抹杀所有幻想出的角⾊,审判道:那些东西绝没活过。于是居民死了。“来取我的吧。”王子握住她的手“抓紧时间。”那些人们一步步靠近,将他们围住。
他们又说:异类。连大多数老师都不会来轻易招惹她,避免给自己找来无妄的⿇烦…她没有能管教她的⽗⺟。“…风舂。”她叫他的名字,握紧刀不肯扎下去“哪个才是你?”他笑着说:“我不在这里。”
带着她的手用力刺进自己的
膛“你也不在这里。”她慌张松了手,退一步:“不要…”他的刀用力划了下去:“别动摇。”
最后一片拼图。细长的一条,像是由三块拼成的,他说:“这是最好的一次。”他的眼里充満怀恋“千百次的轮回后…”没说完,就用力推了她一把。
蒲雨夏扑进光中,再回头,那里已经彻底看不见兔子王子,只剩一个个正常人,他们不再看她,不再聚拢,只是转过⾝,背对着她。
盒子那头的蒲风舂,神情有些颓然。布景的光折
到他脸上,细纹似乎更加明显,他把脸埋进手掌中。为什么…他们从前能浪费这么多时间?
在青舂尚在的时候,不肯认真坦然地相恋。***兔子门外,原本的方形凹槽还在:请把拼图置于此处。门外同样多了张拍立得照片,拍得是一迭草稿。
上面画着简略的人物图像,和几排小字介绍,完全看不清內容。下面是作品的名字:《兔子的创世纪》。房间的名字“快乐”
蒲雨夏将拼图组合起来:一朵象征爱情的红玫瑰,一个玻璃罩。像是小王子的那朵玫瑰。也许放上去的要求是对的。蒲雨夏想。
并不是在骗她,不会出现什么更坏的结果,她很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又清楚,这里只有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蒲雨夏摒除杂念猜测,将拼图正正放了进去…机关开解的声音,而后是连绵的轰隆,那副拼图向內一缩,两侧弹出盖子向中心一合。整个房间都不断向后退去。
它一寸寸地后移,像是活的一般,那只亮着的独眼不时眨动。直至退出一大片空地,一段弧形的⽩墙。
门和灯全都消失了,好像从不存在,只有那张相片,失去依附般坠落。普雨夏走过去,将那张拍立得相片捡了起来,它的背后有着一个编号:20080214-2。下面是一行潦草的字:情人节快乐,我的玫瑰。没有署名。兔子吃玫瑰吗?她无厘头地想着,将照片揣好。
走进粉门,重新从那条细长的通道爬上去。向上爬远比蹭下去吃力,她休息了两回,才终于将手摸到了最上面的杆,刚要用力,另只手探到她眼前…蒲风舂。精巧的腕骨突出小半,骨节更大,也显得更有力量。蓝紫⾊的⾎管隐约从腕部透出,长而深刻的天纹尾处展开凤尾般的浅细分枝。
她将手
了过去。蒲风舂拎她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他照旧笑着:“怎…”蒲雨夏扑了过去。
她一声不吭,只是尽力抱紧他。好像由此便可以突破个体间的隔膜,从⾝到心的融为一体,他任她抱了会儿,单手盘着她的后脑勺,把头发盘得一团糟:“没事的。”他低头,浅浅笑起来。
“你又成功了。祝贺你。”另只手上的玫瑰竟然递不出去,他无奈看了眼,把花丢了,回抱过去,她问:“你害怕死亡吗?”他答:“实话?当然害怕。”人一旦死亡,即一无所有,甚至连一生奋斗的意义都会随之消解尽“青舂永驻,永生不死,不是人们自古就在追逐、试图实现的吗?”
衰老、病痛、死亡,逐渐健忘、迟钝、丑陋,那些曾经拥有的东西,一样样被时间夺走…无能为力的失去,如此痛苦,她沉默下去。
“怎么了?”他挲摩着她的耳廓“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待在这里,不就是永生吗?定格在青舂中,绝不会老去,她说:“如果…”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相似的问题,已经问过两遍了。于是她转换了方向“现实中的我们,究竟在哪里?”
蒲风舂的手停住。没过一会,他尽量地轻松问:“⼲嘛在意这种无聊的问题?”又止住,他意识到。
那句话的语气带着隐不去的攻击
。也许是这样的问题让他感到不安:“我是说,”他想着措辞“这种事不重要。对我们来说…”
她早晚要出去,出去就能找到自己⾁体的实真所在,早知道和晚知道没区别,而他打定主意要留下。实真的所在更加无所谓了,他叹气:“别想那些事了。”
堆満陈旧物的地下室无法新陈代谢,弥散着腐朽的气息,他拉她上去:“多花一点时间享受当下…暂时忘掉那些菗象的东西吧。”他说:“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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