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上膛,扣板机
然而传话的媳妇不知是不是自恃⾝份,竟一脸得⾊地同她透露:“听说宮里的贵人也会来,娘子还是露一露金面的好,这位贵人可不是等闲能见着的…”
宮里的贵人还能有谁?长辉皇帝⽗⺟俱已作古,至今未曾婚配,膝下更是没有一子半女,不就只剩他本人?
上次说过几⽇再来找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她知道他忙,忙着犒赏三军、忙着盘点国库,还想说实在不行便等正式陛见再将话挑明,结果好么,人家宁肯出宮给堂妹庆生也懒得给她传半句话!
诚然、诚然及笄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难道她这头的事就不重要了么!李持盈气鼓鼓的,恶向胆边生:“李姑娘不嫌我叨扰就好。”到时看咱们谁尴尬得过谁,她想。
笄礼当天李九理所当然的后悔了(…),后悔得无以复加,几乎是捂着脸被李泽从被子里扒出来,那⽇到家后她细细与他说了一些朱颜的事,从她如何与郡君相识到朱颜在宮里九死一生生下他,凡她记得的都事无巨细翻出来讲给他听。
渐渐的小哥儿似乎不再为‘生⺟’或‘生⺟已逝’难过伤心,与其说他是在缅怀她,不如说他才刚刚与⺟亲相识,虽然还是沉默聆听的时候居多,很快李泽就会在她口⼲⾆燥讲完一篇往事后催促追问:“后来呢?”
这几⽇⼲脆也不要⽩休怨陪睡了,而是像小时候一样黏着她讲睡前故事。李家一惯办事妥帖,帖子也有他的一份,不过她没打算带他去,说好了留他和爹爹一起看家,谁知⽩休怨临时有事…他在京畿亦有故旧,袁虎又找不着人,便想着快去快回,留他在马车里坐个一刻两刻钟,道完祝福立刻回家。
李泽没见识过这种场合,一路上好奇地问东问西,现在他已经能很自如的提起朱颜了:“那你也有吗?郡君也有吗?”李九头摇:“我及笄就是和舅舅、郡君一起吃了顿饭,我们三个喝了好几坛子酒,晚上回家吐了舅舅一
子。”
他扑哧一笑,似乎很乐于听到坏舅舅吃瘪。“郡君是有的,不过也没请太多生人,都是平⽇就常往来的亲朋好友,舅舅的⺟亲亲自给她加的簪。”
京城风俗,小孩子过生⽇不宜太招摇,哪怕及笄也一样,朱颜因有爵位在⾝,太小气了恐惹人说嘴,方才办得大了一些,那是太兴爷驾崩的第二年,她记得登门的宾客女眷都穿着素⾐。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李编修门前,下车时李持盈再四
代:“你在车上坐一会儿,饿了就吃点心,要方便也有马桶,妈妈很快就回来。”他抱着靠枕乖乖点头:“知道了。”
被丫头从大门引进院內,见是男女分席,李某人心內松了口气。要真在这里
头遇上,说实话两边都尴尬…他不该来。
她又何尝不是?幸而十六娘乖觉,怕她不自在,派了婢子将她引到小院里坐着,头上是葡萄架子、五月槐花,不远处⽔榭歌台,曲韵婉转,当真凉慡又清幽。女婢说:“娘子少坐,我们姑娘即刻就来。”
今儿她是主角,不出去
际应酬,专程陪她耗在这里也太不像话了,李九隐隐觉得不对,口中忙道:“何必如此费事?过会子我自去敬十六姑娘一杯⽔酒。”
不出片刻李十六娘还是来了,她今⽇打扮得鲜
,眉目如画,见到她就叽叽喳喳的笑起来:“我还当龙姑娘不肯来呢!
听门房说你到了,乐得我眉⽑都画歪了!”毕竟是一家姐妹,两人的眉眼其实很有些相似之处,不过今⽇她特意妆饰过,看着没那么明显。
李十六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儿京里最新的趣事,为她这个生⽇,爹爹特意请了南边的戏班云云,很快宴席开始,她被安排在她近处。
在座想必都是姐妹,居然也没人开口问说‘不知这位姑娘是谁’。茶过三巡,酒酣耳热,李持盈自觉该告辞了,忽然一个婢女快步走上前来与李十六娘耳语,她依稀听见‘马车’、‘杂胡’、‘幼童’等语,眼⽪狂跳起来。
***寿星公一边听贴⾝侍女回话一边拿余光觑着今儿专程请上门的大鱼,心想这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待要摆出主人的架势好好卖对方一个人情,龙姑娘已然飞⾝窜了出去。
在座宾客皆没有反应过来,连主家也愣在了原地,迟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跟着伯⽗、爹爹从济南来到京北,李十六也算见识过不少女中豪杰,全没一个像她这样…这样杀气四溢。是的,杀气。
当她端坐在那里,举止文雅、谈吐得当,⼲净清丽的脸上不见分毫琊教贼首的匪气,与她、与她们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但当她起⾝夺门而出,李十六娘都仿佛被那煞气所摄,半晌方惊叫道:“来人!快来人哪!”
李氏乃新贵,⾝为皇帝外家,一门中尽出⾼官,哪一⽇不是门庭若市?他家有宴请,一整条街、乃至整个內城都早早得了消息,胆小的紧闭门户,怕招了来往贵人的眼。胆大的摩拳擦掌、跃跃
试,満心想着怎么从贵人的荷包里多掏几个赏钱。
这⽇天气晴好,好死不死,闲汉们盯上了李持盈的马车…旁的车子都安静得很,唯有这辆时不时传出细碎的响动,想是被主子留在车里看马车的婢子。
听说富贵人家的奴婢比外头小门小户的千金还漂亮⽔灵…⾊胆再包天,原也只打算隔着车窗戏调小娘子几句,怎知微风乍起,窗帘微动,露出里头的碧眼卷发的小童儿,有人捏着嗓子叫道:“娘的,是个杂胡!”
“哈哈!
子婊偷洋汉子,养出个狗杂种!”李泽捧着豌⾖⻩一怔,他再小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而且还是在骂妈妈,登时气得两颊通红,将手里的半块点心往外一砸,扒在窗子上大喊道:“我妈妈才不是子婊!”
也怪车夫没和李泽打过
道,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手脚多么灵活,又要驱赶流氓闲汉,防着他们进一步挑衅闹事。
又要留神注意巷子口的动静,万一这伙人有援兵,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时竟未能分神顾及车厢,一个眼错李泽就被人从窗口揪了出来,挣扎着落地时脑袋磕到了车后的铁钉上,一时间⾎流如注。
“死了?妈的!是不是死了?!”这下流氓们知道怕了,能乘用这种马车,想也知道家中非富即贵,保不齐是哪个洋人大官的妾生子,当即作鸟兽散,鬼吼鬼叫着
丢下现场逃走,被匆匆赶出来的李持盈撞个正着…⾎。
她看到润哥儿被车夫抱在怀里,満头満脸的⾎,两只小脚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声息。拔
,上膛,扣板机,
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一整套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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