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敢如此笃定
她感觉茂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反复播放,堆积的混
思绪在她脑中渐渐埋下了一颗种子。也许有些问题只能自己去思考,别人无法告诉她正确答案吧。
***想一想,去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茂的神情中会有无法言明的遗憾,为什么茂不直接向我许愿呢?
明明我承诺过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我为什么想要帮茂实现愿望呢,我的愿望又是什么呢…我是将茂的愿望当做自己的愿望了吗?也许是吧,但那绝对只是我想要的一小部分。
我…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罗迪最近总是盯着茂发呆,她陷⼊了很长很长的思考中,那些关于学校、关于茂、关于她的过去以及未来的问题碎片在她脑中反复闪现。罗迪总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却是第一次安静去想这许多事,她越是想,心里便越加強烈地涌现出一种冲动,一种似乎埋蔵已久的冲动。
罗迪曾经只是为了生存就耗尽一切精力的流浪狗,在她为了一口饭食而在街头乞讨的时候,两袋⼲净的馒头就能买走她的长发,在她被敲打着学习
合男人⾁
的时候,客人奖励的一块蛋糕便能得她默许再⼲上一轮。
而当她像个花瓶般被摆设在陆一鸣⾝边时,成为了老板的陆一鸣让她不再担心食不果腹,不再需要以⾊侍人,却也让她在金钱与糖果堆砌的豪宅里体会到了空洞的⿇木。
罗迪记得幼时挨饿的酸苦,记得忍着破⾝不适吃下的那口甘甜
油,也记得佣人手持银叉喂进她嘴里的鹅肝是多么乏味与无聊。也许早在那些时候,罗迪就隐隐明⽩,自己对生活的模样有过别的幻想。
“我决定了!”罗迪突然大叫一声,像是有所顿悟。“决定什么?”在餐桌前埋头学习的罗茂被罗迪吓了一跳,抬起眼看她。自从练习册事件之后,餐桌成了他常驻的地盘,上面除了餐食,摆得最多的就是写満他草稿的书本。
“我…”罗迪眼珠子一转,话到嘴边又呑了回去“暂时不告诉你!”罗茂有察觉到罗迪最近的异常。
只是他不好对罗迪多
问什么。罗茂放下了笔,来到罗迪⾝边,缩进她怀里,只道:“反正你决定做的事,不会伤害到自己,对吗?”
“当然。”“那就好。”罗茂有了些预感,所以当罗迪消失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惊讶,那天,罗迪乘他午睡的时候离开了,她并非就此无影无踪。
而是给他留下了一大摞习题册还有一张字条,那涂涂改改留了好几个黑疤的歪斜字迹写着:“我要给你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在你做完这些题之前我就会回来,等我!”
罗茂握紧了躺在手心的纸条,担心地叹处一口气:“哎,罗迪这个笨蛋…”…罗迪走进老板的卧室并没有报备。
那个男人穿着真丝睡袍邋遢地倒在
上,正翻读着文件,任由纸张散落四周,许多烟蒂落在羊⽑地毯上烫出好几个焦⻩的圈。看来她养伤的这段时间,老板并没有闲着。
他已经被工作
得都懒得打理形象了,眼睛中布満⾎丝,硬朗面颊上的胡茬也冒了青,尽管老板已经坐上了很⾼的位置,积累了令旁人
羡的财富,但他总是在想办法往更⾼处爬,赚永远也赚不完的钱。
“伤养好了?”老板把又一
菗到尽头的烟庇股随手一丢,他斜睨罗迪一眼,语气说不好是在慰问还是
怪气“终于舍得回来报告一下?”罗迪知道老板会派人监视自己。
他并不用亲自确认她是不是死在了外头。按往常的相处,罗迪这时会对老板嘻嘻笑,満不在乎地踏过満地藉狼,蹦到
前来和他说话,还要掀起⾐服展示一下
上蜈蚣一样的疤。
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罗迪平静地站在门口,隔着距离望向他:“我来求你一件事,我不想再做杀手了…”
老板立马接话:“不⼲了也好,就你现在这破烂样子,不光心
不行了,⾝手也不行了,晓得哪天还要我给你收尸。
玩也玩够了,是该回来找点其他事做…”罗迪打断他:“不只是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老板的眉头迅速皱紧道:“不可能!再说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这算什么。
难道她是准备离家出走的小孩,还傻乎乎地提前回家找爸爸说一声吗?老板心中腹诽着,结果他没想到罗迪接下来会直接双膝跪地,对他俯首恳求道:“那求求您让我走吧。”
“我不允许!”老板大吼一声,他被罗迪的举动气得怒火中烧,从
上跨步冲到罗迪面前,暴出青筋的手臂把罗迪的⾐领耝鲁地提了起来,导致她的⾝子撞到木质门板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为什么!是谁唆使你这样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老板暴躁地发出了连声质问,完全不顾伤病初愈的罗迪受不受得了他耝暴的动作。
罗迪预料到了老板会生气,早做好准备受了他的力,浑⾝都因牵扯到伤处而绷紧了,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我的茂想要上学,所以我不能总是搬家了。”
“果然是那家伙吗,”老板露出了讥笑“不过是啂臭未⼲的小鬼想要上学而已,你把他带回来就行了。”
罗迪摇了头摇:“不一样的,从今往后我都想要立独和他生活在一起。”老板:“明明你就只是我养的狗,却妄想靠自己养活别的东西吗?”
“没错…不,不仅仅是靠我自己,我将与我喜
的茂一起努力生活。”罗迪说到这里不自觉露出了一点笑意,似乎脫口而出的话更加坚定了她的心意。
老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靠近罗迪脖颈的手掌
得更紧了,威胁她道:“凭什么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最好不要再
怒我了,就不怕我一时兴起,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他?”罗迪竟把手覆盖在他遏住自己命脉的手上,坚定道:“你会答应的。”
二人有着多年相依为命的默契,罗迪了解眼前这个叫做陆一鸣的男人,所以她敢如此笃定,而陆一鸣也了解她。陆一鸣愤怒的双眼直视着罗迪,他看到了在自己⾝边总是显得百无聊赖的罗迪,此刻竟因为有了喜
的东西而变得眼睛闪闪发亮。
突然间,陆一鸣恍惚记起了以前,罗迪为了他而第一次杀人时,都不曾露出过这种眼神,这大概是只有他们初遇时展露过的亮光…当年那个蜷缩在垃圾桶旁的流浪儿,枯槁得像条将死的瘦狗,吓了年轻的陆一鸣一跳。
他嫌晦气地将吃了一半的苹果丢到它脚边,然后就见它即使虚弱得打颤,也要拼命爬着去啃那一口苹果,脸上漆黑的脏污掩盖不了明亮眼睛对活下去的望渴,就是这种骇人的亮光害他当时忍不住心软了,把罗迪捡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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