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徐夜风吹来
⾎迹映⼊眼帘,手上全是⾎,甚至辨认不清先前的颜⾊。全⾝发凉,四月里分明打了舂,穿得⾐裳也多,云卿却止不住的全⾝发颤。
冷…好冷…冷意浸润四肢百骸,包裹住了她,无半分能躲避的余地。云卿只知道自己坐了好久好久,直至手上的⾎迹⼲涸了,腿脚也因着势姿一直未变⿇得无法动作。
缓了好久才攒够了力气支撑着起⾝,⾝前那处绣着繁复花纹的绒毯也润満了⾎,颜⾊暗沉了不少。
他先前走的时候合上了门扉,这回儿云卿便是打开都觉得有些难,恰好这时有一个仆从打扮的人经过,那是花舫的小厮。
许是她这幅模样太过吓人,喊住小厮时他回⾝望他都有些惊恐,云卿拜托他稍息片刻,回到自己厢房之中拿了上舫前配置着的手牌来。
小厮接过,仔仔细细辨认一翻后打了一盆热⽔来,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块皂角。皂角抹了一回又一回,直至握簪的那只手手心的⽪⾁都擦红了云卿还未罢手,一回又一回的重复着动作,可仍觉那股子⾎腥味还満溢在鼻腔里,久久不散。
***“啊!”回忆骤然终止,鼻腔涌⼊温⽔呛得她咳嗽许久,回过神来才猛然发觉这处早已不是一月前的厢房了,缓缓抬了手心放在眼前,手心已然被池⽔泡得发皱。云卿一手
了
额角舒缓了那股子窒息感,又坐静了些时才起⾝。
云卿拿帕子绞⼲了头发后回了自个房中,一场梦过后本以为过了许久,见了⽇头才发觉不过小半个时辰。
这会儿时辰尚早,方才浅眠一觉现下倒不觉困了,许是⽔汽太过这会儿倒是有些口⼲⾆燥的,遂坐在桌几前斟了杯茶喝着。茶⽔带着凉意,一杯下肚,燥意消失无踪,独独留下満腹忧愁。
先前故意忽略的记忆回笼,如今过了这么些时⽇再细细想来,云璟那句话依旧响在耳畔,他说,这下可満意了?现下她知道答案了,她是不満意的,她从未満意过。
她后悔了,她不该伤他的。闭目可见的,是他最后踉跄着走出去的背影,以及満片的红。
***许是昨⽇药浴泡得太久了些,次⽇起⾝时⾝子有些疲软,方洗漱完毕用上了早膳,溪芸从外头走进来,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几边沿处。“姐小
姐小,门房送来的,说是给您的,可溪芸瞧着并未署名啊…姐小快些打开瞧瞧识不识得字迹。”
云卿搁下筷子,而后用溪芸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才去拿那封信,将将把信翻转过来便罢手了,温声道:“溪芸你到外间去候着。”门扉被合上后云卿才将里头的信纸拿了出来。
方才这信被搁到桌上时她心中便了然了,定是云璟送来的,只是眼下在溪芸面前不便看。信纸折迭得整齐,拆开时还溢着淡淡的冷香,似是在书房中浸润久了沾染上的。
“我今⽇在府中”极为简短的一句话却占了大半张纸面,字迹也是
悉的。云卿垂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将信纸搁在了桌上,心中的思量在这一刻展开了。云璟这意思是要她去寻他?
恐怕也只有这意思了,便如几月前南下那些时⽇里,他得了空便寻人递与她一封信,信中所写大抵不过是邀她茶室一叙。字句也是不多的,可来来往往那么多封,即便寥寥数语她也猜得出大概来。要去么…她不知道。
但见着这信是先前点抵触心思也消了,一如往常那般展信而读。这难道是刺他那一下而对他产生的亏欠么?
她是后悔了,可…左不过一⽇他所书的信便递到了她手中,这是吃定她会答应?云卿偏不想叫云璟如愿,将信纸好好折迭后放⼊了信封中收好,而后好生放⼊了妆匣最下方。
云卿在府中绣荷包绣了大半⽇,午膳也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又拾起了绣棚,待到午时的热消散了大半才罢手。眼见着⽇暮将要西垂,房中放置的冰鉴也化得只剩几块冰渣在⽔上飘着,云卿叹了口气,将荷包收了口子,复又寻了一穗子系在了上面。
是⽩穗,与云璟常佩饰的那枚弯月穗子一般无二。还是去罢,现如今待在府中也是无聊的,左右不过费些时间。
“阿笙。”云卿提了声量唤道,此刻房中只她一人,可云卿知道云璟定派人跟着她,是他羽卫中人还是女儿⾝的,应是先前在溪湖所见的那位了。长窗被人打开了,云卿听了动静往那头看去,还真是阿笙。
“云璟现下可还在府里?”云卿装作不经意问道。“回主子,殿下在的。”“那…”云卿踌躇少顷,到底还是启
问道“可否为我引路,往他府上去一遭。”***
其实无需问阿笙,云卿心知若是她要过去他定会在。得到的答复一如所料,云卿朝她道谢,而后打开门朝一直候在外头的溪芸细细吩咐一番,说是吩咐只不过是让她留意些。
毕竟她这处甚少来人。将门扉横木隔好后,云卿换了件素⾊夏衫,又将桌上搁置着的荷包放进袖中这才与阿笙一道往长窗那头走。虽已至⽇暮十分,外头依旧热得不行,云卿方出了自个儿小院便戴上了幕离,绣鞋踏上青石路边几乎站立不住。
好在府中侧门处早早便候了一辆马车,进到內里一眼便看见了侧桌上搁置着的冰果。剥了两颗葡萄送进
齿间,还未等她拿第三颗阿笙适时掀了车帘劝慰道:“主子,殿下先前吩咐了,主子不可多食,用个两三颗消热便好。”云卿捻着那颗葡萄的手一顿,雪腮鼓了鼓,似是在心中做计较,思索了些时到底还是放到了冰鉴上。
她不与他计较,不食便不食,总好过到时叫他寻了由头再来难为她。马车缓缓行驶着,长公主府坐落于皇城主道上,与皇宮相近,可若是去太子府,怕是要好些时。
太子喜静,是以初初建造府邸时便挑了一处偏僻地,朝中臣子也甚少过访,大多以书信来往。莫约过了大半时辰才听见马啼声,杌凳随即放到了地上,坐在外头的阿笙探头进来“主子,到了。”
“噢…好。”云卿软软应着。下了马车后云卿抬眼望去,偌大的太子府竟连府口守卫也无,这是天⾊暗了个彻底,只见得悬挂着的几盏风灯。“主子还未用膳罢,殿下已在里间候着了,等着主子一同用膳。”阿笙又道。
云卿抬布往里走,到了內里才明亮些,一路上风灯未断,徐徐夜风吹来,心底的热意立时消散了不少。这府邸大极了,她跟着阿笙一路转了不知多少个回廊还未见着厅堂,腿脚都有些酸软了才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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