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儒生奋起反抗
管家出言呵斥道:“你这小道,在这胡言
语些什么。”“是否胡言,还请听在下一句。花神之称,百花争夺,有一小花嫉妒花神,在开花前夕,折去其枝叶,然第二⽇,那枝上各⾊花朵盛开,风姿无匹。”众人皆以为这是个传说故事,只有赫连无忧渐渐直起了背,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他。
“她走近一听。那红花骂道,你这小
人,心肠忒歹毒。”接下来⻩花,粉花,紫花,骂法各有不同,有直⽩的,有讽刺的,直听的人瞠目结⾆,不知他从哪听来的这么多骂人话。管家实在听不下去,几个随从连忙冲上前,小道士亦步亦趋地躲开他们的追赶:“侯爷,若您一意孤行。
在下也没有办法。唯有去庙外山头第二棵歪脖子树下烧上三卷纸钱,才能暂保平安啊。”那些随从追的气
吁吁,却连他的⾐角也摸不到,只能満头大汗,面带愧⾊地回来。
赫连霆将眼下一切看在心里,笑道:“闹剧一场,继续走吧。”花神庙原本是间小庙,靠一些诚心的花农打理维持,静安侯听说了,便出资修缮,今年也是初次祭拜。
就连管理的人,也换成了侯府所出的道士。祭祀物品早就备好,浓郁的檀香味和鲜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着实不怎么好闻。
赫连无忧耐着
子烧了几炷香,借口肚子疼,偷偷摸摸地从庙里退出来,那小山虽不算⾼,可对于他这个不喜动弹的人来说,也十分费力。好不容易爬上去,看见那歪脖子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纸落成灰,升起股股青烟。男人手中烧的是纸钱,女人手中烧的是花,她鬓边别着几朵粉花,指上的颜⾊,甚至比花更妍丽,偏偏⾐着简陋,从背后望去,不过是个花枝招展的农妇。
“你这⾝打扮,倒是从没见过。”“在外奔波,总要学会掩饰自己。”尉迟琳琅笑道“倒是你,穿上这种灰朴的⾐服,都快认不出来了。”赫连无忧道:“你这几个月过得不好。”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尉迟琳琅道:“是,过的不好,但不是因为失去了公主的⾝份,和锦⾐⽟食的生活,而是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向天空:“与你相比,我倒真成了我爹口中的废人了。”尉迟琳琅道:“静安侯府⾝份特殊,虽然有守护皇权之责,但大姐到底已然登基,我不能要求你站在我这一边。可作为朋友,我想请你帮个忙。”
“记得你我在月屏山上,唯一真心求神仙保佑的,是能在朝堂之中全⾝而退。”他⾝上还沾染了淡淡檀香,垂目烧纸,一张安静的脸庞温文,倒真有些道家悲天悯人的痛楚“如今,不得不争?”
“不得不争。”语音落下,赫连无忧笑了起来。那双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睛,向来不会正经看人,此时却格外认真:“人人都知道,赫连无忧是个不喜
掺和朝政的人,谁会想到,先帝找他去聊天,不谈风月,却谈国事。”
“啪”的一声,尉迟琳琅手中的花篮应声落下。山间不知岁月,归家却有时辰,赫连无忧不知何时溜回了队伍之中,爬上马车,坐在静安侯对面。
赫连霆眼⽪微抬,挪了挪桌上的茶杯,手上的书页翻过一页。“去哪做贼了?”赫连无忧灌下三杯茶,才道:“去帮咱家消灾了,那道士确实有点能耐,我还看见花神了。
她说,我们静安侯府,定能延绵百年,永远是圣朝的护国柱石。”“你小子,庇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有庇快放。”若有旁人听了,定要震惊不已,谁想到这仙风道骨,只差没真去做道士的静安侯,竟吐露出这等耝鄙之语。
赫连无忧却知这才是他老爹的真面目,也知他每⽇焚香抄写,实则整个沧州都在掌握之中。圣朝三侯,乃是世袭的荣光门楣,但赫连霆二十年前,单
匹马将北野乌良哈首领斩于刀下,军功赫赫,即便不要这侯爷名号,也该是一品世家。
他正经道:“如今的皇上,
情暴
,她一无传位诏书,二无碧⽟戒指,若不是有底子撑着,其他国又正
着,哪能将位子坐稳,虽然咱们家,近年来已快被挤出朝堂了。
但为了圣朝,也该另择明君,做我们该做之事。”赫连霆哼了一声:“不是大公主,那便还有两个公主可选,你想选哪个?”赫连无忧道:“这倒有些不好办了。不如用这枚铜钱决定吧。”他掏出枚天圆地方“正二反三,急急如律令!”
铜钱应声而落,沉进对面茶杯里,两人都瞧见结局。赫连霆这才合上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漾出些许笑意。
“幸好。”赫连无忧抚着自己
口“爹。其实我方才记起,我曾对她说了一句话,不,或许说,是你让我对她说的话,她若有心…静安侯府必然是她的后盾。”
“当时局势扑朔
离,为何爹已有笃定心思?”赫连霆将那铜钱捏出来:“无忧,你实在是很像我。”赫连无忧一愣。
“你有家国之心。但更多的,是为情谊。我亦。”这样怀念沉静的目光,看向的不是一枚死物,而是远隔千山万⽔,跨越千年万年,已消失于苍茫大地的那人。少年意气风发,自世间打马而过,不知惊
了多少姑娘的眼,而后尘归尘,土归土,再难相见。
“若你的选择是对的,都不必守着这世袭的封号,⾜以封爵了。为⽗我,便将这侯府改为道观,请新帝赐名,颐养天年。”于是他在第四杯茶的时候,呛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一个道士,一个农妇,外加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这三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很显眼的,但他们三人拐进三条不同的小巷,再出来时,都变了模样,那女子戴着月⽩面纱,堕马髻揷着几
流苏珠花,纤长的睫⽑扑闪扑闪的,娇俏可人。
她挽着的男子更是俊美非凡,一下便昅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但凡有想靠近的,都被那蒙着黑布,浑⾝散发冰冷气息的少年
退三分。这显眼的三人,完全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先是买了一堆胭脂⽔粉,再选了几件上好材质的⾐服。
最后竟出手阔绰地买下一辆车马行最好的马车。不知为何,今⽇城门大开,守卫只扫了一眼,便放关通行了。这马儿跑的极快,⾝后跟随的人,渐渐没了力气,好在他们山寨处处有哨位,传信过去,自有人在半路等着。
直到⽇暮,也没听得弟兄消息,待他带人赶到,半截车轮揷在土里,车辙痕一直延申至山崖消失,地上草木泥泞,想必几人同归于尽,一同掉下山崖去了。一匹好马,若承了两人,也是会慢下来的。
山路之上,一人一马,逐渐隐⼊了风雨之间。不知是哪家的采茶姑娘,唱着若有若无的歌谣,若仔细听,便会发现,这正是中原大词人所作之曲,新帝登基后,对书籍严加管制,儒生们奋起反抗,却已然在官家的铁⾎手腕下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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