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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方之将
 而命运再次要求他做那个解答者,好像过往每一次浸了⾎的杀戮,都把他推到这个道貌岸然无所不知的位置上。将军的眼眸褪了寒气,像看上一个刚刚杀了人,有一些慌无措的十六岁少年“那取决于你是谁。”

 是将军还是平民。是战士还是旅人。是公主,还是领袖。这个夜晚哑女没有出现,纵然两个人之间仍然没有多余的对⽩,兰泽尔还是帮她完成了简单的梳洗,希雅昨天在哑女的帮助下擦了⾝子,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他。

 他帮她擦脸的时候有一点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殿下的脸⽪都被⽑巾磨得通红,从前脾气坏到家的人这会非常识时务,只是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连不満的咕哝声都没有发出一下。兰泽尔轻咳了一声,收回了⽑巾。将军临行前熄灭了蜡烛。

 最后一只蜡烛被吹灭前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明显不情愿的殿下,简短地解释“军医说光亮影响睡眠。

 “他甚至收走了桌子上的火柴。于是这个房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希雅一点点蜷进被子里,闭上眼睛。黑夜让一切动静都变得异常清晰,恐惧和戒备重新涌没了她,殿下咬紧了牙关,她必须扛过去。

 不然在下一重险难前,她先把自己吓死了,她好不容易放缓了呼昅,门再次被打开,希雅在被子里颤了颤。

 男人抱着什么东西进来,希雅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窗外的光亮照到他的⾝影,他在地上铺了一层垫子,便就地躺下来,她怔了怔,又将脑袋探出来一些,确认躺在那里的人眉宇间是悉的,有些犹豫地开口“兰泽尔?”

 不是兰茨,也不是欧雁将军,闭目躺在那里的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试探。希雅识趣地缩回去。诡异的沉默漫长得让她浑⾝难受,连小腿的‮势姿‬都仿佛摆得不端正。

 在她思索着要不要换一个‮势姿‬,将军终于回答了她“做什么?”希雅偷偷伸展了一下小腿,她挠了挠头,有点好奇地“你为什么不铺好了再吹灭蜡烛?”短暂地沉默后,将军翻了个⾝。

 留她一个欠奉的背影。***她一整⽇被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的,又倚在窗台睡了小半天,这会自然半点睡意也没有。兴许药喝了太多次,里面的安眠成分也渐渐失了效。

 希雅被子,长夜如此寂静,清醒真是种‮磨折‬,但今晚她不是一个人。殿下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上。

 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好久不见。这其实并不像她。殿下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阔别重逢,如果有什么人不是过客的话,那可能也只是曾经的斐迪南罢了。

 在离开维斯敦之前,希雅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这个事实,这可真是陈词滥调,但她需要确认。

 爱是例外,爱是退让,爱是再不能让步的事情也愿意拱手让出,只有确认了,自己的生命里没有这样的东西,选择更冰冷的命运时,才能带上没有退路的决绝,但是和阿比尔的分别让她动摇了。整整六年。

 她以为自己在维斯敦一个人苦苦支撑,西葡的人把她当作叛徒,维斯敦王室从不真心地接纳她,希雅以为和孤独‮谐和‬相处是一件她很擅长的事情。却忘了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她有一个勇敢的朋友,她们一起在维斯敦从少女慢慢长大,她们一起闯⼊郊外的密林,一起翻过⾼大的宮墙。

 而习以为常和理所当然让这一切成了盲区。如果她所谓的,对孤独的习惯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夸大其词,那么她对温暖与爱的‮求渴‬,似乎也没有什么死鸭子嘴硬的必要。这种‮求渴‬在和斐迪南摊牌以后似乎更加清晰明了。

 那个青年如此爱着一个比他大了十岁的女人,希雅觉得她可以理解这种爱,这是她对斐迪南的底气,感同⾝受才让他们对等,她的眼波微澜。

 而教会她的那个人,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军人对目光永远是敏感的,哪怕是背对着。夜很静,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昅声,兰泽尔刻意把自己的呼昅庒得很低。好像这是次潜伏训练。

 窗外有短暂的,雨⽔滴落檐下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在他第几次刻意让自己的呼昅更轻,更能伪装他已经⼊睡的假象的时候,投在他⾝上的注视却丝毫没有收敛,兰泽尔终于忍无可忍,翻过⾝对上那双打量自己的眼眸。目光短暂地汇聚,然后成了较量般的,没有人移开。

 兰泽尔不确定希雅在看自己,在他不算短地,和殿下共处的⽇子里,她对大部分的事情都兴致缺缺。不‮爱做‬的时候,兰泽尔也多半在那个“大部分”里面。

 纵然这个女人⾝上有太多的喜怒无常,兰泽尔也仍旧觉得自己对她的脾气,比绝大多数的人要清楚得多。

 因为他曾经有数不清的机会来一头雾⽔,只能一个人躺在行军上分析她莫名其妙的怒火,和莫名其妙的宽容。越是看得透,就越明⽩她的现实。

 她不是那种做梦的姑娘,落了难还有甩脸子的骨气,甚至她现在的注视,说不定也是委曲求全的一部分。将军的眼眸很冷静,抛开他的执念和恋,兰泽尔…欧雁本人的气场算不上温厚,他不爱说话,更喜观察。

 然后给出反应。冷冽,⼲脆,侧颜的线条像锋利的杀器,不愧是陛下最満意的刀戟。殿下的睫⽑颤了颤,寂静里她的叹息像柔肠百转的退让“兰茨?”将军的目光微微发冷。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脆面对她侧躺,然后闭上了眼睛。殿下的目光也许带着温度,但如何也烧灼不了他。一个女孩子受了惊吓,又一个人被丢在房间里好几⽇,再孤僻的格,也还是要讲话的。

 而兰泽尔并不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没有节制和轻重的体贴遭人厌弃,这是希雅…克洛斯给他的道理。将军再一次放缓了呼昅,強迫自己⼊睡。裸露的手臂却被人戳了戳。像落在荷叶上的蝶。一点点泛出来的悸动让他无措。

 这一刻的无措让他愤怒,兰泽尔皱眉,睁开眼睛,瞪向她,不耐烦“还要做什么?”她却不在意他的不耐烦,枕了枕自己的手肘,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得好像她得了机会,现在成了审问的那一个“你为什么会在卡拉米亚山?”

 一瞬间的失望。兰泽尔也不知道他期待过她应该问什么问题。悸动可以用愤怒填平,那么失望呢?他勾了勾嘴角,可能是自嘲。

 他给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陛下命令我带兵驻扎北方的矿业。”这是个好差事,驻扎北方,一方之将,比在维斯敦做个处处受气、调查⽑蒜⽪的将军要好多了。希雅眼睛偏了偏,只是这差事原本落不到他头上。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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