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这个梦中
但他仍会感到愤怒。愤怒什么?愤怒阮月安背叛自己?是他亲手把阮月安推出去的。还是愤怒蒋绎的背叛?蒋绎从来都没有义务要对他坦诚一切。
更或许是愤怒自己的愚蠢无能?愚蠢他看不出枕边人与身边人的变化,无能于他根本无法预料与掌控这种变化,他不知道,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他想不出来。也不想再去想了,痛苦绵长而持久,他无暇去分辨痛苦的来源。“别再来了。”他说。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蒋绎应了一声,门被打开。助理拿着两份文件走过来,要他看了之后签字。蒋绎合上电脑,戴上眼镜,端起搁在电脑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接过文件翻阅。翻到最后一页,他扭头在桌上找钢笔,刚才还用来着。
这么一会就不知道哪去了,身边助理递过来一支签字笔,蒋绎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谢。助理拿着签好的文件与他聊了几句,蒋绎点点头,挪开眼,抬起手轻轻触碰电脑的边缘,有点想吸烟。
窗外的天气很好,夕阳将落,天边映着一片暖
的余晖。助理离开后,蒋绎坐在那发了一会呆,他在想一些事,一些他想了很久的事。
关于裴邵、关于阮月安…关于他自己。一些他曾经想过的、没想过的事。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接了电话。
“小绎,下班了吗?阿姨没有打扰到你吧?”蒋绎摇摇头,食指按着电脑边缘划过“没有。正准备下班。”
那头哦了一声,问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蒋绎说明天公司还有事,就不回去了,周末会回去。
那头又嗯了一声,顿了顿,问他“你知道裴邵最近怎么了吗?”沿着电脑边缘划过的手停住,蒋绎看着自己的手指,没说话。
“他这两个星期都没回来,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在忙,我前几天去他那看他,门都不让进,在门口聊了不到五分钟就赶我走。”“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跟月安分手了?没有吧?”
“没有。”蒋绎拉开抽屉,拿出烟和烟灰缸。“那是怎么了?他遇到什么事了吗?”蒋绎垂眸看着被卷在白纸里的细碎烟草,轻轻捏了捏,细碎的烟草落了一点出来,掉在他的
子上,他放下烟,捏起掉落的烟草碎,在指尖轻轻摩挲。
他该怎么跟邵姨说?说他跟裴邵的女朋友上
了?还是跟她说裴邵和阮月安跟他玩3p玩
了?蒋绎捏着烟草碎,丢进垃圾桶,单手撑着办公桌站起身。
“我不知道。”他说。蒋绎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他转向办公桌旁的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余晖,声音很轻“我会去看看他。”电话挂断后,蒋绎仍在窗边站着。
他握着手机看向窗外,那天之后,他去找过几次裴邵,但都没能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他了解裴邵,在这种时候,裴邵是不会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的。裴邵不会跟他提起任何关于阮月安的事,当然也不愿意听他提起。蒋绎眯起眼睛。
他和裴邵上一次产生类似这种的隔阂是什么时候呢?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没有的,他比裴邵了解他要更为了解裴邵。
他能知道裴邵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也能知道裴邵对待他会产生怎样的怨恨,他都知道,他早就知道。早在他察觉自己对阮月安有那种不该有也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时,他就想过会有现在这一天。
那当时的他有为还未发生的今天做过什么准备吗?蒋绎想,应该是没有的。不然的话,他就不会看到阮月安那样流泪了,想到阮月安,蒋绎闭上了眼睛。
或许他不该在那天晚上去找她的,至少也不应该在那种状态下被裴邵发现,让阮月安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蒋绎抬起手,手掌贴着西装外套上滑,轻轻盖在心脏的位置上,不过,如果有机会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他想他还是会去找阮月安的,在那个夜晚,在阮月安拒绝之后,在他知道裴邵会来。
在他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在他知道一切之后…他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因为机会难得,也因为他早就迫切地想要打破现在的一切假象。
他厌倦了伪装,厌倦了跟他们玩3p游戏,也厌倦了只有在那个游戏中的自己才能表达出爱意,他要抛弃曾经的那个只在幻想得到的自己。
他要让阮月安回馈于他同样的爱意,也要让裴邵真正的认识…或者说是想起,想起裴邵忘掉的、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蒋绎睁开眼睛。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快忘了。
当他得知阮月安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离开裴邵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想起,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入秋不久,夜晚的空气开始变冷。蒋绎从车上下来,抬起头望了一眼夜空。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路灯这一种光亮。冷风吹过,鬓角的碎发划过脸颊,他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裴邵的家里走。
他的手握成拳,
在风衣口袋里。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滑过,皮鞋踩过落叶,发出一声脆响。蒋绎想起了在电话中与阮月安的对话。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当他在一次被裴邵拒之门外后,他拨通了阮月安的电话。电话被挂断两次后,终于被接起,他叫了阮月安的名字,阮月安没有回应。
于是两人陷入沉默。阮月安率先开口,她说她要离开这里。蒋绎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英国。意外吗?蒋绎不知道,不过听到她说完要去英国后,他的确开始慌乱。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想不到阮月安会选择离开。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又沉静下来,他问阮月安还会不会回来。阮月安说她不知道。
然后沉默很久,说她这段时间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梦,在这个梦中,她找不到自己悲伤的源头,也分不清自己何时在梦中何时又在现实。
她有时候会听不到阮宁跟她讲话,也想不起来很多事,好像她的一切精力都放到去寻找那个悲伤的来源、去寻找自己到底是身处现实还是梦中的证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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