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回台北了。
如此匆匆,是为了躲避他吧!
终究是失败了吗?失去的东西果然再也要不回,过往的时光再难追寻。
人生,原是如此。
想着,温泉嘴角一扯,牵开苦笑。
他独坐厅内,敛下眸,拿方才烧开的水冲过陶壶里的茶叶,然后提起陶壶,画圆洒落茶
。
盘里,栖息着两只茶杯,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明明只有一个人,何必准备两只茶杯呢?可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拿出了一双。
也许是一个人喝茶实在太过无聊,也许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他一起,也许只是因为,他泡的是她曾经最爱喝的茶,虽然物换星移,她早改了品味,他仍没忘了在每回品茶时也为她留上一杯。
只是习惯。习惯而已。
暮色渐浓,苍茫袭进厅内,漾开一室烟
蒙胧。
他深深望着茶杯,良久,良久——
“泉哥哥,你在干嘛呢?”清亮活泼的声嗓忽地在门口处扬起。
他抬头,
向孙采云青春明媚的倩影,她蹦蹦跳跳,神态开朗至极。
“你怎么又来了?采云。”
“什么嘛。”她嘟起嘴“你不高兴见到人家吗?人家可是一放寒假就跑来这里看你了耶。”
他眨眨眼“怎么这么快学校就放假了?”
“你忘了吗?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当然比那些小学、国中生早放假啰。”孙采云巧笑信号,在他身畔的沙发落坐,明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茶具“你又在泡茶喝了。”
“嗯,习惯了。”他淡应。
“我也要喝一杯。”说着,她伸手拿起桌上另一只盛着黄澄
体的茶杯。
“等等。”温泉抢过“我换一杯给你。”
“为什么?”她不解。!…茶凉了不好喝,我再重新泡过。”他倒掉杯里的茶
,顺手收回用过的杯子,弯
在桌下取出另外两只新的。
“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泉哥哥,干嘛还特地换两个新的?”看着他的动作,孙采云忍不住好笑“这样待会儿还要多洗两个杯子。”
“没关系,这样比较好。”
“哪里好了?”
哪里好?他嘴角一勾,似嘲非嘲。她是不会明白的,就连他自己,也未必弄得懂。重新泡过茶后,他斟给她一怀。
“又是冻顶乌龙吧?”孙采云闻闻茶香,一下就猜中了“你啊,真是十年如一
,永远最爱这一味。”
“习惯了。”他淡淡地笑。
“又是习惯?”她扬眉“习惯就不能改吗?”
他一震,举壶斟茶的动作一僵。
“当当!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她忽地从背包中取出一盒茶叶,献宝似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是云南的普洱茶哦,我爸妈他们特地带回来的,我尝过了,味道很
的,跟台湾卖的普洱完全不一样。”
他接过“你特地带来送给我的?”
“是啊。”她俏皮地偏过颊,甜甜地笑“我们现在就泡来喝好不好?”一脸娇媚讨好。
他怔怔望她。
她很喜爱你,你看不出来吗?
半带嘲弄的嗓音在他耳畔回
,像不安分的石子,霸道地在他心湖投下几圈涟漪…
她回台北了。
这是台北的天、台北的云、台北的夕阳、台北
蒙苍邃的水面…
定睛望着,想起前几
触目所及的青翠莹绿,以及那温暖灿烂的阳光,莫语涵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连空气,也大大不同——东台湾的空气清新,北台湾却蕴着凉凉
意。
尤其她今天又身处海面,
意更宛如细雨袭面而来,瞬间沁透一身冷意。她闭了闭眸,身子一颤。
“冷吗?”坐在她身畔的男人问她。
他有着俊
的五官、
拔的身材,合身好看的名牌休闲服,更强调了卓然出众的品味——于成凯,金融界的菁英、成功的男人。
莫语涵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乘风破
?”
“你不喜爱吗?”于成凯笑着问她“这艘游艇可是我特地买来的呢。CIERA2859,小是小了点,可是功能一应俱全。”
是啊,内舱除了厨具、
理台、冰箱、沙发,连能容纳双人的
榻都有呢。对情侣出游,倒是方便得很。莫语涵勾了勾
“没想到你会驾驶游艇。”
“去年十一月才刚考到驾照的。我们一票人去学,就我一个人拿到。”他不无自豪。
而他的确有理由。不论做什么事,他总是比别人抢先一步达到目标,干劲十足,也难怪才三十多岁,便在金融界闯出一番耀眼成就。
“我这样,算达到你设下的条件了吗?”锐眸持住她。
追女人也是一样,全力以赴。
“我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认真起来了。”她伸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秀发。
他近乎痴
地望着她女
化的动作“对你,我一向很认真。”
“我们进舱好吗?我有点冷了。”她说。有意不对他的表白置评,径自起身。
他跟进舱里“要喝点酒吗?暖暖身子。”
“我不想喝。”酒能
。“给我一杯咖啡就好。”
“咖啡?”他提起咖啡壶,斟了一杯递给她“到游艇上来喝咖啡,也只有你这个女人才会如此杀风景了。”若有所指。
“你希望我喝酒吧?”她微微一笑“最好喝得神智迷茫,东西南北都搞不清。”
“然后我便能趁机
你上
。”他笑着接口,黑眸熠照“瞧,我连办事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莫语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他竟在
塌铺上粉
罩,还洒了玫瑰花瓣。
她忍不住笑“你以为我会喜爱这一套?”
“女人不是都爱浪漫吗?”
“太俗了。”她冷嗤“要这么
骨的话,你干脆带我上宾馆得了。”
“嘿!你这女人可真难讨好。”于成凯摇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我都为你买游艇了,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吗?”
“少来。”她睨他一眼“游艇是你自己想玩的,我可没要你去考驾照。”
“可我之所以舍命预支今年的年终奖金买下它,可是为了你。”
她不语,敛下眸,品啜咖啡。
他深深望她“这样,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你的幸福了吗?”
“…请说。”
“你的幸福就是嫁给我,我就是你的幸福”他直截了当地说。
她莞尔,羽睫轻扬“从没想过有人这样求婚的。”
“当然,我于成凯可不是一般男人。”他自信满满,跟着取出一枚钻戒。
钻石虽不大,镶工却很精致,款式很熟悉,似乎是她前不久才在时尚杂志上看
到的新款。“这是DAMIANI?”莫语涵扬了扬眉。
“是啊,这可是我特地到香港选的。”见她轻易便能辨别戒指来历,于成凯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来自意大利的名牌珠宝DAMIANI,以打造明星夫
布莱德彼特与珍妮佛安斯顿的结婚戒指UNITY而闻名遐迩,据闻台湾近来也有多家珠宝代理商意
引进此品牌。
“我以为你的年终奖金都败在游艇上了。”
“一枚钻戒还是买得起的。”他微笑“要我替你戴上吗?”说着,已执起她漂亮的玉手。
她却轻轻
回。
于成凯俊容掠过一丝失望“你还要考虑吗?”
“事关终生幸福,我哪能这么轻率决定?”她淡道。
他叹口气“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为了显示绅士风度,只能退让。“只不过,能不能不要考虑太久?我怕等不及。”
“你们金融界的人不是最讲究TIMING的吗?”她半嘲弄地道“好的时机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
他苦笑。不愧是律师,言辞总是如此犀利。
他收回戒指。“我等你,多久都行。”深情许诺。
她心一颤,不知怎地,
臆忽地漫开淡淡酸涩。有些事,是等不了太久的。她很清楚。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好的时机?也许,她永远也不能决定。
“…要不要吃点什么?”于成凯忽问。
她定了定神“你会煮吗?”
“当然…不会。”他笑,摊摊双手“冰箱里有我事先叫好的外烩,只要在微波炉热一不就行了。”
“肯定是来自五星级饭店的上等料理吧。”她浅浅勾
,似笑非笑。
“那当然。寻常料理怎能
足你这个美食家?”
“那也不一定。前阵子才有个男人请我吃过家常大杂烩。”
“大杂烩?”于成凯不敢相信“请你吃这种东西?哪个男人这么没神经?”
她没回答,饮了一口咖啡。
“好吃吗?”于成凯追问,可不等她回答,便主动接口“一定很难下咽吧?可怜啊,语涵,一定是跟客户应酬不得已吧。”他朗声笑。
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笑声听来剌耳。搁下咖啡杯,站起身“我要走了。”
“这么快?”他一愣。
“明天要跟客户开会,我想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
托词从约会早退后,莫语涵并没进办公室,反而来到布置得温馨静谧的芳疗中心。
“莫小姐!今天怎么忽然想来?”见她芳驾光临,娇小的芳疗师惊喜地
上前“刚出完庭吗?”
通常,在跟客户开完冗长的会议,或者刚结束一场诉讼时,莫语涵都会来此纡解一下沉重的身心压力,可都会事前预约,很少突如其来。
“今天周末,法官大人不会这么不解风情安排这时候出庭的。”
“那么,是刚跟客户开完会了?”
“不是,只是忽然想来而已。”她接过芳疗师递来的专属浴袍,踏进专为VIP客人准备的浴室。
“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吧?”芳疗师在室外扬声问她“看你好象没睡好。”
是吗?莫语涵靠近镜子,仔细审视自己——果然,一向清亮有神的眼眸是染上了微微倦意,似乎还浮漾着淡淡黑影。
是啊,她最近是没睡好,可并不是因为工作压力的缘故。
她自嘲一笑,褪下衣衫,挽起墨发,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然后裹上浴袍,躺上芳疗室内舒适的
,享受长达一个半小时的
油按摩。
室内,缭绕着她最爱的玫瑰清香,她闭上眸,听着轻音乐,嗅着熏香,期盼自己放松神经,酣然入睡。
她真的希望能好好睡一觉,无梦,无忧。
她真的希望能忘了某些人、某些事。
她真的希望能驱逐近
来总在脑海里纠
不去的形影。
她真的希望…
“啊!”半梦半醒间,她忽地惊呼,身子一颤。
“怎么了?”芳疗师吓了一跳。
她茫然眨眼“我睡着了吗?”
“嗯,睡了好一会儿。”
“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芳疗师笑答“刚刚你的手机响过,我看你睡得
好的,所以没有叫醒你。”说着,取来手机递给她。
莫语涵接过,瞥了一眼“是办公室打来的。”她起身,蹙眉。
“礼拜六还有工作要忙?”
“天晓得什么事。”莫语涵苦笑“律师这一行没什么休假
的。”
语毕,她马上起身着衣,开车直奔事务所,半个小时后,便盈盈走进办公室。
柜台边,值班秘书正辛勤地对着计算机打一份文件。
“刚刚谁打电话找我?”她问。
“啊,莫律师,你回来了。”秘书抬起头,朝她微笑“是我打的。”
“什么事?”
“有人在等你。”
“等我?”秀眉一扬“谁?”
“我。”温醇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她一阵惊颤,猛然回眸,望向不该出现于此的男人。
“温泉?”
他温文一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面了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颤声问,一面往后退。
怎么回事?心跳得好快。她捧住
口,脸颊不自
地发烫。想起在医院里那个深夜,想起自己曾对他的百般侮辱,想起他总是温柔地忍让她的尖酸刻薄——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想见到他啊!也不敢见他…
“怎么了?”见她近乎慌乱的举动,他讶然,意
走上前。
她连忙以一个手势止住他“你别过来!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默默望她,良久,才轻轻叹息。
“因为除了这里,我个知道还能到哪里找你。我希望这位小姐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她却坚持你的私人号码不能给任何男人,因为总是有男人想騒扰你。”说着,他无奈地瞥了柜台秘书一眼,后者对他甜甜一笑,他亦回以微笑,然后转回眸光直视莫语涵“所以我只好请她替我CALL你,偏偏你又没回CALL,于是我只好继续在这里…”
他又要发挥碎碎念本领了吗?“谁、谁问你这些啊?”她截断他“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当然是因为有要紧事了。”他无辜地眨眨眼。
“什么事?”她咬牙问,忽地发现柜台秘书正竖起耳朵在一旁聆听,连忙以眼神示意他跟她走。
直到两人被隔绝在会客室狭隘隐蔽的窄间里,她才回头望向他;而
向她的,是永远温暖和煦的目光。
她一窒,心跳再度失了速。“到底是…什么事?”敛下眸“你不可能是为了那件开发案来找我的吧?我说过,我已经不管那件事。”
“我知道,现在负责案子的人是凌非尘。”
“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我找你,是为了别的事。”他慢慢走近她。
“什么事?”没意会到他已然十分接近,她忽地扬起容颜。
四束眸光在空中紧紧
——她的,慌张心悸;他的,深沉复杂。
倏地,一道异采掠过他的眸,他身子后倾,像逃离什么似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怎么了?”她不解地瞪他。
“你最好…不要靠我太近。”他低声道,神色淡淡尴尬“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她一怔,下意识提起手腕嗅了嗅。是
油的香味啊,他不喜爱吗?
看出她的
惑,他别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太…香了,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什么?她又是一怔,寻思数秒,忽地领悟他意思,玉颊迅速漫开好看的蔷薇
泽。
室内,一片静寂,
转着某种异样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咳了咳,哑声先打破僵凝“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她低应,语气不无讽刺。
“你也许帮不了我,可是可以帮张伯。”
“张伯?”她愕然“你是说张成?”
“是。”
“他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家目前的情况吧。”他深深望她。
“嗯。”她点头。
“张伯因为曾经铅中毒,到现在走路还不太方便,他最小的儿子也因为吃下过量油漆急
中毒,还有宣宣的确有发育迟缓的迹象,医生检查过后,也说应该是慢
铅中毒的影响。”他意味深刻地一顿。
她颦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伯想对油漆制造商提起告诉。”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张伯想提起告诉。”他耐心重复“他想对油漆的制造…”
“我听到了。”她打断他,责怪地睨他“我耳朵可没聋。”
对她的不耐,他只是好脾气地微笑“那么你愿意帮忙吗?”
“我们!”她再度一惊,明眸圆睁,像瞪着某种怪物似地瞪着他。
他神情不变,依然挂着笑“张伯希望你来帮他打这场官司。”
“结果呢?她怎么说?”电话线另一端传来张成急切的询问。
“她说我们异想天开。”温泉沉声道“还说现在很难找到证据,证明你是在政府颁布
令后才买进那些油漆的,就算可以,是不是那些油漆造成孩子们的生理问题,也很值得争议。”
“意思是?”
就算他们提起告诉,也没有任何胜算,何况对方还是财大势大的企业集团,还是趁早打消念头为妙。
莫语涵如是说。
可温泉却没有照搬她的说词“她说这场官司会很不容易打。”
“那她到底肯不肯帮忙?是不是不肯帮我们?”张成焦虑地问,气息
重。
“我想她需要时间考虑…”
“算了!我早知道那女人不可能帮我们。”张成愤慨地打断他,语气尖锐“她根本就是双城的走狗,怎么会反过来控告双城卖的油漆有问题?而且我也请不起她这种大律师,听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以分钟计价的,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你别激动,张伯。”温泉淡淡止住他一连串牢騒,语气虽温和,却隐隐蕴着深沉权威。
张成听出了,愕然闭嘴。
“注意到宣宣情况异常的人是语涵,也是她提出可能是因为油漆的问题,我认为她是最适合来打这场官司的人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说服。温泉想,微微苦笑“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她答应。”
“那就…麻烦你了,阿泉。”
电话收线后,温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直过了好半晌,才收起手机,深深
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他总得面对。
他走出会客室,迈向那微微透出几许光线的私人办公室,轻轻一叩门扉。
“进来。”响应的嗓音沉稳、镇静。
看样子她已经整理好情绪了,不再像方才乍然见到他时那般仓皇。他涩涩想,推开门。
“你讲完电话了?”办公桌上计算机屏幕亮着,也摊开着几份文件,而坐在办公椅上的她,手握着笔,一副忙碌的模样。
“嗯。”他点头,放纵眸光
连办公室内。
端庄大方又不失女
化的装溃,十足
她个人不凡的品味。他尤其喜爱一盆
在几上、怒放似火的红玫瑰,
丽绝伦又难以亲近,很像她这个人。
“张伯怎么说?”她问。
“他还是希望你来帮他打这场官司。”他好整以暇地道。
她瞪他“是他希望还是『你』希望?”涩声强调“我不认为他希望我当他的律师。”
不愧是律师,够敏锐。“好吧,是我希望。”他耸耸肩,在她炽烈的瞪视下仍一派轻松自在“因为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
“你凭什么这样以为?”一字一句自齿间迸落。
“因为你会是最为张家着想,最一心三思替他们争取最大补偿的律师。”他温声道,湛眸紧持住她。
她呼吸一凝,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你、你看错人了。你不是说过吗?”她嗓音发颤,嘴角划开自嘲“我可是个冷酷严苛的律师啊。”
“你只是『希望』自己是。”他静静望她。
又来了!他又用这种自以为了解她的眼神看她了。她紧紧咬牙“我没兴趣接这种打不赢的官司。”
“你有。”
“张成根本付不起我的报酬。”她怒视他“也许你不知道,不过我在业界要价可是不低的。”
“我知道。”星眸照熠“不过我想,赢了这场官司对你而言,就是最好的报酬。”
“你!”她容
一白,咬牙切齿,满腔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烦躁郁闷。
“你肚子饿了吗?”相较于她的烦闷,他的心情好得让人想揍他一拳。“我在这边等了你一下午,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肚子饿去吃饭啊。”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你不陪我去吗?”他笑问。
“什么?”她一愣。
“我难得上台北来,你这个东道主总要请个客,表示一下热忱吧?”他眨眨眼,又调皮又
朗地“走走走,我们去吃饭。”说着,来到办公桌旁,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
“我…我还有事要做——”她挣扎着想摆
他。
他却不容她挣脱,星眸定定箝住她“礼拜六晚上还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别告诉我你是这种工作狂。”
“我就是!怎样?”她气呼呼地嘟嘴。
“那么,你需要有个人带你体验人生。”他微笑粲然,与眼中光芒相映成辉。
她一窒。
“你…该不会要说你就是那个人吧?”她故意撇嘴。
“我是啊。”他毫不谦虚。
她哑然。他说这话的口气,简直就跟于成凯说他是她的幸福一样。
原来男人自夸起来都是一个样,不论是自命潇洒的金融菁英,还是开朗率直的小学老师——原来都是一样。
想着,她不
笑了,笑声宛如珠玉滚盘,隽脆动听。
“不要忘了你现在在台北,是谁的地盘啊?”她睨他,水眸盈盈,蕴着难以言喻的妩媚。
他呼吸一紧“你的意思是?”
“应该是由我带你体验人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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