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仲夏夜
天上的星星在不停地闪烁,萝月亮晶晶的眼睛,也在扑闪扑闪地眨个不停。她小小的身躯在
上翻过来翻过去,主人的影子占据了她整个心灵。
萝月抱着一个软软的枕头,坐在
边,想着她的心事。
三个月前,惹了鹰
事件的主人,留下了一封信,就不负责任地跑掉了。没有了伽罗的王府变得冷清了很多,她们这些找不到主人的小侍女,只能苦苦地等待。
主人已经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一点点音信。虽然一开始,萝月还有一点点的高兴,毕竟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说起这个主人,一点没有为尊者的觉悟,没事的时候,就用各种恶作剧来戏弄她们这些可怜的姐妹们。
她们已经够可怜了,还被可恶的他,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一点没有享受过别的府第里面,那些贴身丫头每天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悠闲生活,每天忙得要死,还要应对主人层出不穷的怪异想法。
虽然萝月是这样想的,其实这也不怪伽罗,只能怪这些丫头太认真负责。伽罗一向很会用人,尤其是喜爱将权力充分地下放到这些他信任的小侍女的手上,然后,他就消失了。
他知道,这些小侍女都是可以靠得住的人,可是认真、负责的人总是比较累的,因此,这些小侍女们才会怨气冲天。
在萝月的眼中,伽罗仿佛觉得麻烦还不够多,隔上几天,他就会惹上一些麻烦,一些
蒜皮、让人啼笑皆非的麻烦。
每当主人惹下了麻烦,就会玩一段时间的失踪,留下她们善后。再加上那只特别讨厌的肥猫,一天到晚累死了她们。
萝月一想起这些事情,就感到很气愤。她将自己的枕头当作主人的面孔,狠狠地
了两下。
偏了偏头,萝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将枕头放好。她轻轻地整理好零
的枕头,面前又浮现起主人的面孔。
很奇怪,这些天来,为什么自己一直在想着那张带着坏坏的、懒散的笑容的面孔?
为什么主人出去的时候,宁可带着那只讨厌的肥猫,也不带她们走?难道在主人的心中,她连一只花猫都比不上吗?这件事情一定要问个清楚。
仿佛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咬了咬牙,萝月下定了决心。
“萝月,你在干什么?”偷偷背着小包袱的萝月才走出了府门,就被莲柔和海蓓挡住。
“我…我想出去走一阵子。”
面带着不相信的神情,两个女孩舞动着手臂,
近了萝月,她们冒火的眼神,表明她们想要的行动。几个人的朝夕相处之下,每个人的谎言,都瞒不了别人。
生平极为怕
的萝月在严刑
供之下,不得不说出她的目的:前往帝国的东方城市菲页港,主人可能偷偷地跑到了那里。
“你们不要不相信。”萝月拍着她的小
脯,骄傲得如同一只小母
“我一直管理着主人的财务,对于主人的资金
向了如指掌。
“主人虽然在东方那里偷偷地置了一些田产,但是,这些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
可是,伽罗真的在那里吗?
伽罗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山坡的大青石上面,吹着一片树叶。悠悠曲调
漾如水,渐渐地消散,草原的种种记忆,停泊在了那冲天的火光中。
他离开了大草原,已经三个月了。
山岗下面是一块很肥美的草田,很多的山羊,正在那里嬉戏和玩耍。时光已经推进到了七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欣欣向荣和充满生机。
离开了草原的伽罗,病倒在回家的路上。
劳累、
心、自责等等各个方面的因素组合在一起,击垮了伽罗。
幸运的是,昏倒在路边的他,被郊游回来的埃斯曼男爵家的小女儿发现后,将他救起来,交给了埃斯曼男爵家的管家。
病好了的伽罗发现,自己身上早就被那些趁火打劫的人搜括一空了,甚至连自己恢复相貌的葯水都被偷走了。
要知道,他脸上的葯物,用一般的方法是洗不掉的。这下可好,就算他想要说自己是那个皇子伽罗,恐怕也没人相信。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受人滴水必须涌泉相报。
身无分文的他被迫留这里,给埃斯曼男爵家放羊来偿还医疗费。
伽罗本来没有那种知恩图报的觉悟,他已经做好了一走了之的准备。
但是这个时候,伽罗惊奇地发现,经过了草原的恶战,他自身的斗气,已经到达了一个高峰期,现在正是需要寻找一僻静之处来苦修、突破的时候。
想一想人家的救命之恩,再加上遇到了
娜的事情,难免有一点心灰意冷,于是他就留在这里,当了埃斯曼男爵家的牧羊人。
山坡下面,一头特别肥壮的山羊偷偷地离开了羊群,向远处的一块小树丛跑去。
“大白这个家伙,又调皮了…”
伽罗站起了身子,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子嗖的一声飞出去,准确地打在那头山羊的左角上面。
山羊回过头一看,发现那个人正在看着它,吓得赶紧跑回了大队。
放羊一个半月,连伽罗都很佩服自己放羊的天分。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伽罗还是部队里面的养猪标兵呢。
这三个月来,他将这些羊儿一只只都养得膘肥体壮。
看到伽罗的成果,埃斯曼男爵家的管家狠狠地赞扬了他以后,甚至有把自己那个女儿嫁给伽罗的想法。
说句老实话,艾列克大叔的女儿,长得还算是很不错,是个很好的女孩,在伽罗病倒的时候,这个女孩细心地照料了他。
那个百里挑一的女孩,有着
拔而丰
的身子,古铜色的皮肤,
朗的性格以及端正的面貌,要说伽罗没有一点龌龊的想法,那是骗人的。
可惜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现在,伽罗才经过那样大的打击,变得有一点心灰意冷了。
自己根本没有在这里安居的想法,那么,就只是幻想一下就好了。
无聊地抛着几块小石头,伽罗想到了一个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艾列克大叔怎么还不来?平常每个星期的补给,在今天的中午就应该送到了。
“今天的这种天色,到了晚上,大概就会有一场大暴雨。那个时候,山下的小溪会变成
。”
正在寻思着,一阵
驴脖子上铃铛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艾列克大叔到来的标志。
伽罗对于那头
驴脖子上的铃铛声,已经
记在心了,这东东可是关系到他每周补给问题的关键。
他放羊的地方,离埃斯曼男爵的城堡比较远,伽罗就在这儿,利用山
搭建了几个羊圈和窝棚,自己就住在这里面。
而艾列克大叔,则每个礼拜都会用他的
驴,拖着食物和生活必需品送过来。
“美丽的海克丝闭上了眼睛,她渴望着骑士来把她拯救。
恶的魔王发出了咆哮,谁来救救我这美丽的公主…”
“咦,是谁在唱歌,难道艾列克大叔,会给我带来一个漂亮的姑娘?”一边胡思
想着,伽罗敏捷的从地上跃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清脆悦耳的歌声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她那甜蜜
感的
瓣,正在发出一连串天使般的歌声。
全身一袭淡黄
的紧身衣裳,把少女那青涩的,刚开始发育的身材恰当地勾勒出来。小
驴跟在少女的后面,一步一步地摇摆着它脖子上的铃铛。
“请问,你是那个伽罗,我救起来的那个伽罗,不,是伽罗大叔吗?”
少女紧张兮兮地瞅着伽罗,似乎觉得非常惊奇和疑惑,长长的,小扇子似的睫
,忽然闪了几下。
很明显,她现在很难将面前的这个人,和那个被她从路边的污水坑里面救起来的、浑身污浊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当时,她只是本着一个贵族女孩的同情心,救起了这个男子,然后就将他交给了身边的管家。这个男子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伽罗大叔?”伽罗摸了摸自己下巴密密麻麻的胡子,苦笑了一下,说道:“不,我不是伽罗大叔,我是拯救公主的勇士。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说完,他深深地向少女弯下了
,表示谢意。
少女被伽罗逗得高兴的笑了,原来的紧张劲一下子都没有了。
她再次打量了伽罗一眼,说道:“我是埃斯曼男爵家最美丽的公主海克丝,请问这位大叔,听说过有这么老的勇士吗?而且是从路边拣回来的勇士?”
“*&¥…#&…”心中暗暗地诽谤着面前的少女,伽罗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现在的女孩呀…
他一边帮着少女将
驴身上的东西一件件的取下来,一边听少女说着为什么是她来的原因。
管家艾列克因为脚踝扭伤了,不能行走,而埃斯曼男爵家里仅有的几个佣人,也因为别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一时
不出人来。
看到这种情况,无事可干的埃斯曼男爵的小女儿海克丝,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给伽罗送生活必需品的重任。
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了伽罗的为人,再想一想,自己的女儿还是会一点功夫,于是埃斯曼男爵同意了少女的外出。
很少出门的少女,如同一只才出笼的云雀一样的兴奋和喜悦。一路上美丽的景
,和少女贪玩的本
,让本来早就应该送到的东西,现在才到。
少女不停地诉说着路上发现的好玩和有趣的事情,
快的笑声,如同山上的泉水一样,变成了话语,连伽罗也被感染得不停地大笑。
唯一表示不满的,是那头
驴,被迫多走了很多路的它,不停地发出“昂、昂”的叫声。
在海克丝的心中,今天的一切,都让她兴奋和高兴。
唯一让她觉得惊奇的是,在艾列克大叔嘴里面那个她救起来的英俊牧羊人,竟然是一个大叔(她自己的看法),当然,伽罗板着脸,表示严重的抗议和不满。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长的时间,
驴身上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
看着伽罗忙着收拾杂物的情景,海克丝大声说了一句:“伽罗大叔,嘻嘻,再见。”然后牵着
驴,
快地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无可奈何地看着海克丝下山婀娜的身形,伽罗摇着头,大声的说道:“路上千万不要耽搁,等一会儿可能有大雨。”
“知道了,勇士大叔。”海克丝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小
驴蹦蹦跳跳地跟着她向山下走去,嘴里面还在唱着自己编的歌曲:“海克丝终于等到了勇士的到来,美丽的脸上
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她一遍遍地呼唤着勇士的名字,为什么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声?”
“这个小家伙真的会编,将一个二
歌手的作品改编成这个样子,不过唱得还是很不错的。”伽罗摸了摸自己下巴,明显得感到了胡子扎人。
看来,真的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外观了,被小姑娘这样一声声的叫着大叔,还真不是滋味。
目送海克丝的身影消失在山下的小路上,伽罗打了一个呼哨。
随着呼哨的声音,山坡下面的羊群叫唤着,变成一队队白色的溪
,然后乖乖地跑进了山崖边的山
里面。
“顽皮的家伙们,等一会儿有雷阵雨,不要害怕,乖乖地待在
里面。”
安顿好了这些山羊之后,伽罗走进了山崖旁的另一个山
,这是他的住所。
小山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张
,几个石头墩子,山
的四壁被磨得很是光滑,上面挖了很多的小
,里面放了不少的石雕和小杂物。
他用脚踢起了脚下的一块石头,小石子飞出去,打在了前面躺着的肥猫身上。
“老伙计,该起
了。”
伦巴哼了哼,翻了一个身子,继续自己的美梦。
悲伤的花猫从越野城出来以后,就变得闷闷不乐。它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睡觉的事业中去,身体变得更肥了。
在花猫的梦中,至少,它可以成为一个神。
至少在梦中。
伽罗探出了头,看了看外面。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远方,隐隐有雷声传来,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上。
雷声渐渐地小了,风也停了,空气仿佛凝结成了黏稠的
体。
密集的、黄豆大小的雨点,如闸开水涌般地劈劈啪啪落下。既密又猛的雨点,隔断了他的视线,山
外的景物,全蒙在一片影绰之中。
伽罗坐在
口,呼吸着清凉的空气,雨水溅在他的脸上和手上。树叶在他的嘴里面,吹着悲伤的曲调。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子弟。出生于大山里的他,是一个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有一个慈祥的母亲,还有一个笨笨的,和自己一样的妹妹。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生活是那样的平静而幸福。
对于乡里人来说,上学、打工和参军,是他们改变命运的主要手段。他的父母替他选择了后者。
十七岁的他参了军,他曾经这样计划过:等到自己退伍了,回到家乡,娶一个老婆,孝敬父母,利用在部队里面学来的养殖技术,来平平实实地活着。
然而,半年以后的一场泥石
,改变了一切。
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平时那个总是
着自己的妹妹,也没有了。
他曾经是那样的痛恨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的孝敬过父母,为什么总是觉得妹妹笨,而不和她玩?人总是到了最后才感到后悔。
失去亲人的身体由于悲伤而垮了下来,他离开了部队,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大城市。
无知而又纯朴的他,很快地被人骗走了身上所有的钱。
走投无路的他,在社会的最低层苦苦地挣扎着,做苦工、当乞丐,笑对白眼,束手挨揍。白天在烈
下卖命苦干,夜晚随便找个地方
宿街头,辛辛苦苦地赚着每一分钱。
生活就是这样的艰辛,如果不是他天生乐观的话,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一开始他曾经想过死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鼓不起自杀的勇气。其实,他曾经很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每到最后一刻,却始终下了手。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在社会最低层的他,深深地明白这个世界,是如何的不公和残酷。
可是,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去死,或许这就是生存本能的作用。
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往日的快乐时光,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不管这个社会是多么的残酷、污浊、了无生趣,他也要坚持着活下去。
他就这样如同一条狗般地活着,他不愿意死去,因为如果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记住他的名字。
直到他认识了如月,一个和他一样来自农村的打工女孩。
爱情在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可是,两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怎么还能奢谈什么将来,什么幸福?
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比自己还要苦,他拒绝了和她一起回家的提议。
他决定铤而走险,踏入了走私这条黑道上。然而,就是这一次,让他失去了如月,也让他失去了生命…
往事如梦,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伽罗心中的影子,慢慢地开始淡去。
初夏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一转眼,原本的电闪雷鸣,已经变成了万里晴空,天空中挂起了点点的繁星,空气中飘来了雨水滋润过的淡淡草香。
满天的繁星,倒映在暴雨形成的小水塘里面,萤火虫在旁边飞舞。
是的,只要自己还活着,还能看到这么美丽的仲夏夜,还有什么不
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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