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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纷飞的雪片将一片山水密密覆上纯净的洁白,与布满白云的天空绵绵连成一。“飞梭”在雪中奔驰着,白色的身影仿彿融入那缤纷飞舞的雪花间,融入那无穷无尽的雪白天地间。

 雪,仍无声地下着。

 风自花弄笙的脸颊上冷冷吹过,她却不觉得寒冷,蒙卡慕答坐在她身后紧紧将她护在怀中“飞梭”承载着两人的重量在雪地里轻快地奔驰着。

 她不晓得蒙卡慕答到底要将她带到哪儿,蒙卡慕答并没有告诉她。但不知怎么的,她竟不感惊惶恐惧,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何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飞梭”猛然停住,花弄笙定睛一看,不大骇…若“飞梭”再往前踏半步,她与蒙卡慕答连同“飞梭”必定要坠落在那深不见底的壑谷中。

 “害怕吗?”蒙卡慕答突然在她耳边问。

 难道那场火灾已惹得蒙卡慕答决定要将她抛入谷底?她疑惑地想着,不觉打了个寒颤,继而一想,这总好过被他送到诗玛苑任人糟蹋。

 “我为什么要害怕!”尽管如此想,花弄笙心头仍旧有一丝恐惧。

 蒙卡慕答并没忽略她身上轻微的震颤,她可真是嘴硬!他不莞尔地想。

 “如果你不敢看的话,大可以把眼睛闭上。”蒙卡慕答一面说着,一面指挥著“飞梭”后退。

 花弄笙正待要问清他的话中意思“飞梭”已起步狂奔,她眼见谷壑已近,不自觉地身往后靠,紧闭双眼,慌忙别开脸。刹那间,她仓皇地感觉到“飞梭”的身躯一跃,恍若腾云驾雾,然后是“飞梭”着地的感觉。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听到蒙卡慕答这么说,不抬起头,不期然与蒙卡慕答俯视的目光相遇。那深如洪海的瞳眸中看不到一丝霸气,只透着玩味似的柔和,一时间,像受催眠般地,花弄笙竟感到无法动弹。

 在“飞梭”跃起的那一刻,蒙卡慕答发现花弄笙本能地偎靠在他怀里,一股轻怜意的柔情不油然而生。她果真害怕!想到这里,他更是紧紧环住那娇弱颤怯的身躯,不让任何闪失发生。

 当她仰起脸望向他时,那娇怯的模样着实教他意。这是第一次他们靠得如此近,而花弄笙没有任何抗拒,让他忍不住包有力地将她拥住。

 他伸手轻抚那张被冷风吹红的粉脸蛋,下意识地抑制着俯首吻住那醉人瓣的冲动,怕她这柔顺的模样便会消失无踪。

 “你不是要把我推到谷底吗?”她怔怔问着。

 蒙卡慕答不觉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手指恋恋地连在她微启的瓣上,声音轻如微风。“再说,我怎么舍得!”

 那柔如花瓣的红实在是太人了!

 蒙卡慕答终于情不自地俯下头去,柔柔吻住那对滴的瓣,深深醉在那惑似的芬芳,甚至并未发现;头一回,花弄笙对他的吻丝毫没有抗拒。

 花弄笙缓缓合起眼睑,承受着这突来的温存,无力地依在这坚厚宽实的怀抱里。一时间,她竟无法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忽地,盛满雪片的树梢响起了一阵鸟儿振翅的声音,惊醒了一切。理智急急唤起了花弄笙沉的意识,她猛然睁开双眼,本能地推开蒙卡慕答,背对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惶惑地自问着。

 蒙卡慕答却不愿自这甜美的温柔中醒来,他一面仍将她紧拥在怀中,嘴犹自在她耳鬓间厮磨着,一面持着缰绳让“飞梭”往前慢慢走着。

 “飞梭”已轻易地跃过深谷,到达对面的山崖,正缓缓向前走着。

 “不要!”花弄笙微弱挣扎地喊,却令蒙卡慕答更感痴狂地拥住她。“你…”她发现“飞梭”在一个岩前停住脚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蒙卡慕答终于不舍地松开她,纯地跳下马。不管花弄笙愿不愿意,便伸手将她拦抱下,却不让她着地。

 “放我下来!”花弄笙推他不开,心慌地别着脸,不敢和他的视线相触。

 “当心你的脚冻伤。”他见她粉的脸颊现出羞怯的红,更不愿放手,便随口编了个理由搪,朝内迳自走去。

 花弄笙嗅到一股浓厚的硫磺味,一阵阵带着暖意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儿有温泉?”她忍不住问。

 “算是个秘密的小地方!这是养父在严冬时期常常逗留之处。”蒙卡慕答说道,终于轻轻让她的脚着地。

 花弄笙环顾这岩四周,外面光线由顶上几个小透进,小池的水面上飘冒着温暖的白烟。想不到在这么严寒的冬季里,这岩竟仍温暖如

 “你知道吗?”蒙卡慕答立在她身后,忍不住再次俯首轻吻住她浓密的长发,柔软的耳垂。“这让我想起第一次看到你…”那秋日午后,在阳光下、在清泉间,那如出水百合般的体,清灵的笑靥,震着他心底深处的纯洁无瑕…蒙卡慕答不自觉地松开她的斗篷,她的衣襟,轻嗅着她身上微微的体香,这该是只属于他的百合,只对他吐的芬芳。

 第一次…

 蒙卡慕答的话令她想起那个被他戏弄似追逐的夜晚,就在那晚,她失去了自由。直到现在,她仍被迫要成为他的玩物。总有一天,等他厌倦了,他还是会把她送进诗玛苑。

 “放…放开我!”

 她挣脱他的怀抱,站得离他远远的,飞快拉起被他松开的斗篷与衣襟。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蒙卡慕答为之一怔,看着花弄笙紧抓着前的衣襟,一脸倔强地别开头,一时间,他无法理解,那前一刻的温顺怎地倏忽消失了。

 难道是她在作弄自己?蒙卡慕答的心猛然一沉,他可是不受女人如此戏弄。他神色阴郁地瞪视着别开眼光的花弄笙,用力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你把我当成什么?”他带着森寒的语调说着。“敢这样耍我!”

 花弄笙见他的脸色骤然一变,不感到心惧又不解,却不甘示弱。“我…我有什么不敢!你从来不把别人当一回事,我又为什么要顺你的意,放开我!”

 “说话当心点!”他不怒气冲冲地把她抓得更紧。“别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不是已经说过要送我上诗玛苑吗?”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花弄笙不心感凄然。“说话当不当心,对我又有什么差别?反正你都只当我是个女,是可以玩完就扔的玩物。”

 蒙卡慕答微怔了怔,是呀!他差点忘了自己当初的决定,不冷冷一笑。“你倒想起了你的身分,怎么?改变主意,想早点上诗玛苑?”

 她听了,不由得心一横,立即冲口而出。“是啊!想得不得了。我宁可让千万人糟蹋,也总比在这里受你的折磨好。”心中却打定主意,等他一送她上诗玛苑,她就马上自绝。

 蒙卡慕答顿时怒不可遏地将她往岩壁上一掼。“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要听千百遍,我也说给你听。”背后坚硬的岩石撞得她有点发昏,却不愿忍辱对他屈服。“你是无的暴徒!我讨厌你、我鄙视你、我痛恨…”

 花弄笙陡然惊叫一声,蒙卡慕答带着狂怒将她推倒在地,巨大手掌紧紧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要扼死她了!这是花弄笙脑中唯一的念头。

 这样也好,她闭着眼睛想,在他身旁总有与虎为伴的恐惧,若是自己真的这样死了,倒是个大大的解。可是,不知为什么,心好痛,痛得她情不自地落泪,连理智也挡不住。

 “你为什么老爱说些不中听的话来惹我?”

 蒙卡慕答蓦然俯下身在她耳边柔柔低语,宽阔的膛与健壮的手臂把被推倒在地的花弄笙有力地包围着。

 顿时,花弄笙感到喉头一紧,眼眶酸得厉害。她不要他用这种语调跟她讲话。理智在怒骂自己的软弱,怒骂蒙卡慕答猝不及防的温存,然而,她的躯体只能无力地承来自蒙卡慕答身上带着微温的压力。

 当蒙卡慕答暴怒地将花弄笙推落地上时,伸出的手习惯性地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对方的要害…颈子。然而,那捏握在手中细致粉的感觉点醒了他的理智,花弄笙的颈项在他厚实宽大的掌中显得那么小巧娇弱,仿彿一捏即碎。

 蒙卡慕答的心猛然一震,暗暗责怪自己的一时冲动,弄不清自己为何老会因这小女人轻易的三言两语而大发雷霆,是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吗?关于这一点,他不愿去推敲。

 见那自她眼角滴而出的泪珠,蒙卡慕答不俯下头啜吻那如断线珍珠似的水痕,在她耳畔轻语。与她厮磨的感觉令他心醉,令他无法断然放开她,他多想要怀里的花弄笙成为他的!

 花弄笙怔怔承受着他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轻触,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化身?

 一会儿暴蛮横,一会儿又温柔多情,她简直无法揣测他内心的想法。他的跋扈多变令她厌恶恐惧,但那突发的温柔又教她心颤痴醉。

 她微启的瓣本能地接纳着蒙卡慕答绻而入的舌尖,一任他巨大的手掌纯地解开她原披在身上厚暖的皮草斗篷,拂掉她原已松开的衣襟,带着炽热的爱恋,眷留在她雪白光滑的肌肤上。

 此时,蒙卡慕答早忘了自己曾暗下决心要狠狠蹂躏她那无瑕的纯洁。

 眼见他心动已久的出水百合在他身下为他绽出娇滴的笑靥,晶莹剔透的肌肤对他吐着醉人的芬芳,仿彿是怕会惊吓娇怯的她似的,他不自觉地放缓了每一个动作,屏息地轻触她每一寸羊脂般的肌肤,温柔地把她呵护在怀中。

 在充满硫磺味的温泉岩中,温暖如的白烟袅袅萦绕着在池边缱绻绵的身影。蒙卡慕答的心神只装得下回应着他无尽爱怜的花弄笙,鼻中只有那来自她身体微微的芬芳,眼中只有这怀中纯洁的温香软玉。

 这是他的花弄笙,他的百合!

 ******

 回来了。又回来了这个山寨。

 当花弄笙被早起的阳光弄醒时,不觉躺在上伸了个懒。昨夜睡在自己身旁的蒙卡慕答已起身了,她仍听得到他那洪亮清朗的声音自中庭远远传来。

 想起昨夜蒙卡慕答似火的情熊熊燃烧着她的身体时,花弄笙便不由得脸色羞红得要用被子蒙住自己。口上斑斑吻痕是前一夜留下的未褪,昨夜又添新印记。

 自从那回在温泉岩,蒙卡慕答拥有了她的初次之后,便夜夜要有她为伴。

 花弄笙无法抗拒他那挟带着温柔的狂野,无法推却他那炽烈的温存。她爱他那种绝对占有式的呵护,但也恨他那种绝对占有式的霸道,爱他眷恋自己的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却也恨他目空一切嚣张跋扈的气势。

 到头来,花弄笙已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爱蒙卡慕答较多,还是恨他较多。她蜷曲在被里悠悠叹了口气,对蒙卡慕答,她总无法认清自己该面对的方向。

 不知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她终于懒懒地起身,穿上衣服。

 忽地,外面传来一声“砰!”的声。

 是在练吧!花弄笙拿起老妈子已为她准备好的早餐,正张口要吃,又听到一声闷闷的响。

 这听来不像在练靶,花弄笙放下已拿起的碗,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推门而出,走到廊边,赫然惊见在庭院的中心位置有两滩血,两滩可怖的血泊中,各倒趴着一人,那血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目。

 另外还有两个垂头跪在地上的人,双手反剪在后。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花弄笙对眼前所见的一切要理出思绪来时,声又再度响起。

 她骇异地看到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已趴倒在地,身体四肢仍犹自搐着所出的鲜血正汩汩扩散在白色的雪地上,形成红色的小血滩。

 当立在中庭的人再次举,对准最后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时,花弄笙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住手!”她一面大声喊着,一面急急自楼房跑出。

 蒙卡慕答诧异地看着她气吁吁地自楼上跑过来。

 “住手!”花弄笙摇着他的手,慌张地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蒙卡慕答微哂,她问得可天真得很。“处理事情。”

 “你…你们明明在杀人。”她不管他的手下是不是在看,一把扯着他的手。“杀人是不对,是犯法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蒙卡慕答的手下们虽不懂汉语,却略略明白花弄笙的意思,顿时,包括蒙卡慕答本身,全哄然大笑了起来。

 蒙卡慕答玩味地笑看着她,摇摇头,这小女人着实天真得可以了!

 “我这里的规矩是抓到可疑的人一律毙。”他笑着解释,指了指地上的人。“这些都是被逮到的可疑之徒。”他哼笑地甩开她的手,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男子踢倒在地。“游击队派来送死的!”

 “可是他也是人,你怎么能动私刑?”她追到他面前急急道。

 这话对蒙卡慕答来说,十分不中听。蒙卡慕答可从不听人说教的,特别是女人。他不觉脸一板,现出不耐的颜色。

 “你回房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他阴郁地下命令。

 “可是你在杀人。”她固执地扯着他的衣袖。“这是罪大恶极的暴行。”

 “男人的事不用你女人来管。”蒙卡慕答对她吼道,随即转头对其中一个举的手下点头。

 “住手!”花弄笙尖声大喊。

 情急之下,她转身跑过去,挡在那男子面前。那已举瞄准的手下一怔,不由得打住待扣的扳机,看向蒙卡慕答。

 “闪开!”蒙卡慕答不怒气冲天。

 “难道除了杀人外,没有其他的解决之道了吗?”花弄笙咄咄地视他道。

 蒙卡慕答气得咬牙切齿,大步跨上前去,要将花弄笙拉开,怎料她竟抓紧身后的男人,硬是不依蒙卡慕答。

 “你干什么这么护着他?”几次尝试后,蒙卡慕答气极败坏地松手,瞥见被花弄笙护着的男子长得俊秀,不怒火更炽。“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男人?”

 他在说什么?花弄笙根本见都没见过他。“我不懂你的意思,只希望你不要随便使用暴力,得饶人处且饶人哪!”

 蒙卡慕答见她挑战他的权威似的,坚持不肯走,又义正辞严地要护住那男子,内心怒恨至极,不由得冷笑一声,拔出,对准花弄笙。

 “说得好听,你给我闪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毙了。”

 花弄笙立时心寒地倒一口冷气,但眼前蒙卡慕答暴君似的态势实在令她反感之至。她强住心头的恐惧,膛,扬起下巴,展开双臂,亮着凛然的大眼正视蒙卡慕答。

 蒙卡慕答目凶光,拙住扳机,恨恨地说:“别以为我不会这么做!”

 砰!一阵声,响彻云霄,四周的楼房似乎都在摇晃。

 花弄笙感到左耳一阵剧烈灼痛,蒙卡慕答所的子弹从她耳际擦过。

 大家都愣了愣,马上明白了这并不是蒙卡慕答法不准,而是他给了花弄笙一次“难得”的机会。蒙卡慕答向来不给人改变主意的机会,但这次却例外了。

 只见花弄笙脸色苍白地视着蒙卡慕答,浑身颤抖得厉害,却毫无退缩意愿。

 蒙卡慕答暴怒得把一扔,从出长鞭,咻咻地打在花弄笙的脚边,甚至从她脸上危险地扫过。她全身不住地战栗着,却不为蒙卡慕答的长鞭所动,立在原地。

 大家屏息地看着蒙卡慕答暴地挥着鞭,都清楚他对花弄笙的态度与对其他女人不同,但这回花弄笙当真闯下了大祸,她捋了虎须!

 只见蒙卡慕答大吼一声,手中的皮鞭直直往花弄笙的门面飞去,如同蓄势发出的黑蛇,要将花弄笙活活噬。

 花弄笙见那如飞蛇般的长鞭势如破竹地往她门面扫来,本能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那一鞭在身上疼痛难当,她微睁开眼,看到一片刺目的光,想喊蒙卡慕答,却发不了声,接着,她便不省人事了。

 ******

 花弄笙涔着冷汗醒来时,天色已暗,屋内的灯并未点起。她感到口一阵疼痛,想起来是蒙卡慕答的鞭子所致。她忍着身上的伤痛,摸黑开了灯。

 她坐在镜前,拉开衣襟,看到一条鲜红的血印衬在雪白的前,显得十分狰狞可怖。花弄笙出神地望着自己瓷般的脯尚留着蒙卡慕答前一夜痴狂的吻痕,如今,那绵的残迹伴着这条冷酷的鞭伤,显得极度滑稽与讽刺。

 为什么当时他不一把自己打死?这不是省事多了!花弄笙绝望地想,一亿及他那残暴凶狠的样子,她仍心有余悸;但只要记起与他缱绻相依的夜,她的心就被无形的手揪得极痛。

 看着自己前血渍犹新的伤口,若是以往,蒙卡慕答早已悉心治疗她身上任何不适。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花弄笙明白蒙卡慕答是饶过她一命,而他的心也转身离自己而去了。

 可笑的是,明知会有这种结果,若时光倒,面对同样情形。她还是不会因蒙卡慕答而改变选择的,尽管蒙卡慕答对自己的漠视会令她的心坠入冰川似的深渊。

 她不由自主凄凉地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到窗外,黑色的夜看来,月明星稀。

 不知道那个她死命护住的人,是否还活着?她失神地想。

 ******

 花弄笙的臆测应验了!

 几个星期过去了,蒙卡慕答并没有踏进她的房间一步,也没有派人来看她伤势如何。老妈子照常面无表情地送来食物,收走餐具,清理打扫,事情做完便离开,从不逗留。

 她知道蒙卡慕答恨自己令他在手下面前下不了台,但杀人不是游戏,而是一种罪过。蒙卡慕答怎会明白这些呢!

 花弄笙倚窗怔立着,那天早上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在她脑中重演着,蒙卡慕答暴怒的神情也一遍又一遍令她心惊胆战,那令她心醉的霸气温柔早已因这件事而然无存。

 蒙卡慕答不会明白她的心,花弄笙凄地想。正因为自己对他一往情深,才不希望他的双手沾满血腥,他不会明白这点的,而她也说不出口。

 忽然,花弄笙见一对骏马并骑而出,白马是“飞梭”蒙卡慕答魁梧高大的背影她是不会看错的,而另一个是…一位身影娇媚的红衣女子骑着另一匹栗骏马,看得出是位丽的佳人,她是谁?

 花弄笙顿感疑惑,就在这一刹那,蒙卡慕答在许久以前所对她说的话一下子全涌进脑海。

 紫水晶是这里最懂得取悦男人,也是身价最高的窑姐,我相信以你这样的外在条件,再加上她的指导,过不了多久,你肯定会名大噪。

 那么,那个丽女子是紫水晶了?是诗玛苑的女当家,看他们亲匿说笑的样子

 不像才刚认识不久。花弄笙继而一想,蒙卡慕答跟自己说起紫水晶的语气似乎早已相识多年,而且那种密切的关系该是可想而知的。

 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女子放的笑声,还有蒙卡慕答朗声的大笑,渐去渐远。

 顿时,花弄笙的心,碎了…

 ******

 随着日子的流逝,花弄笙身上的伤很快就好了,蒙卡慕答曾留在她身上情的痕迹也消失了,这一切的一切,仿彿不曾发生过。

 这天,花弄笙见阳光将外面的一切照得好耀眼,忍不住打开门,一阵慑人的寒意却扑面而来,她不打了个哆嗦,深口气,拉紧衣襟,走了出去。地上的雪已结冰变硬,踩在脚底,有些滑溜。

 蒙卡慕答并未限制花弄笙的行动,好像已当她是弃之不用的摆饰,对她的来去视若无睹。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一步步走到一片白皑皑的中庭。

 今天实在太冷了,看腻雪季的人们都躲在房里取暖,大概只有花弄笙才会冒着冰寒,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庭院。

 看到这一片雪白明亮的世界,花弄笙一时忘却了多来的黯然心苦。她呼着白气,仰起头,承着没有暖意的阳光。那光亮得刺目,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一阵阵自脚底传来的寒意似乎要把她的血冻住,牙齿也颤得不住地格格作响,然而,她却无意回去房间。

 这样多好!她让阳光这样将自己包围住。

 丽当空,花弄笙霎时感到那耀眼的光芒穿过她的身躯,进她幽暗的心灵,让她什么都不想,仿彿她就这样与空气同化,缓缓升天。

 那个小傻瓜站在中庭做什么!?在另一栋楼房上层的蒙卡慕答不经意地往中庭瞥了一眼,微皱起眉头,她打算这样冻死自己吗?

 “你在看什么?”紫水晶盈盈走向站在窗边的他。

 “没什么!”

 蒙卡慕答不着痕迹地转身揽住她的肩往走去,不知怎地,他不愿紫水晶发现自己在注意花弄笙的一举一动。

 紫水晶爱娇地坐在他腿上,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挑逗似的抚着他的脸。

 “跟我在一起可别心不在焉!”

 蒙卡慕答的手滑到她的丰,向自己猛力一托,齿而笑。“你看像吗?”

 紫水晶娇呼了一声,搂住他的脖子,格格笑了起来。

 蒙卡慕答嘴边的笑意更深了。然而,在他心深处的某一角,仍映着那个立在中庭孤独而曼妙的身影。

 不知在这样的阳光下站了多久,花弄笙终于缓缓低下头,轻叹了口气。这时,她才真正感到漫布于全身的寒意;然而,她仍旧不愿回到那个温暖却空的房间。

 她拔起伫立许久的脚跟,吃力地在雪地上漫步着。

 忽地,不知从哪儿隐约传来一阵闷闷的呻,花弄笙猛然停住脚步,凝神静听。那低弱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飘摇在冰冷的空气中。

 站在雪地里聆听许久,花弄笙终于在柴房中找到声音的来处。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打自外头往内望去,只见到黑幽幽的一片。见柴房虚掩,她不推门而入,里面光线幽暗,花弄笙不见任何人影。忽然,那声闷闷的呻又响起了,她这回听出是来自地底。

 难道这柴房有地窖?她四处找了半天,终于发现地上有一道暗门,她悄悄打开门,幽暗的光线只勉强能看到往下的台阶。按捺住一颗狂跳的心,花弄笙硬生生咽下恐惧,缓缓拾级而下。

 等她走到最底层,站稳住脚,映入眼帘的是用生铁铸成的栏槛,里头有个满身血迹斑斑、苟延残的男子。

 原来蒙卡慕答用这种关动物的方式把人锢起来。花弄笙立时倒一口冷气,想转身就跑;但见那人奄奄一息,却不忍拔腿就走,只怀着恐惧的心,慢慢踱到铁栏旁。

 “别…别碰铁栏,有…有电!”那人虚弱地出声阻止。

 花弄笙本能地缩回手,愕然发觉这个人所说的是汉语,虽然带着一种腔调,但他说的是汉语没错。

 “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他就是那天蒙卡慕答要置之死地的人,原来蒙卡慕答并末杀他,花弄笙不暗松了口气。抬眼见栏内的人浑身是血,顿生不忍之情。

 “你…你还好吗?”

 “幸好天冷,伤口没受到感染。”那人顺了口气回答道。

 见那人创伤犹新,仍血丝汩汩,花弄笙无法再看下去,蓦然想起自己房里仍有些葯,不由得飞快地说:“你忍耐一下,我帮你拿些消炎葯。”

 她连奔带跑地冲出柴房,见蒙卡慕答的两个手下拎着一个大包,提着一只瓦坛,大概是吃喝的食物,面走来,本能地转身躲在门后。那两人一面谈天,一面走进来,打开柴房里的暗门,走了下去,又关上那暗门,谈话的声音仍闷闷自地底传来。

 花弄笙这才明白,这柴房是有人看守的。适才被她轻易闯入,实属时间上的巧合。看来说要送葯给那个受伤的人,凭她的力量,是不太可能的。

 她若有所思地沿着雪地里被众人踏出的小径往回走,刹那间,某种一无是处的无力感重重攫住了她,在这个逞勇斗狠的世界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花弄笙感到一道黑影挡在地面前,举头一看,是蒙卡慕答得力的手下之一,她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鄂多。

 这是头目弃之不用的女人!鄂多贪婪垂涎的眼光在花弄笙身上来回不住地打转着。

 他早就对花弄笙想入非非了,碍于她是蒙卡慕答的新宠,迟迟不敢采取行动。不过,她和紫水晶不同。紫水晶与蒙卡慕答之间关系稳固,谁都不敢把脑筋动到紫水晶身上,何况她教导出来的婆娘一样能让人销魂蚀骨。

 花弄笙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她天生娇弱的气质完全有别于窑姐刻意练就的媚功,当初蒙卡慕答看上她,不也就是为了尝鲜吗?如今,头目舍新近旧爱,明白表示了蒙卡慕答已厌倦了花弄笙。

 这样,他鄂多捡蒙卡慕答丢弃的,想来蒙卡慕答也不会介意。身为首领的蒙卡慕答干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鄂多也不只一回接收蒙卡慕答厌弃的女人。

 被蒙卡慕答看上的女人,都是姿人,而眼前这个…他感到一股热气往上猛冲。

 花弄笙看出鄂多眼中的,不由得倒一口寒气,连连后退。她明白在这个以父权为上的野蛮境地内,她一个弱质女子在他们眼中毫无地位可言。但一想到要被这样一个鲁莽俗的大汉做为的工具,门一阵呕的不快便猛冲上来。

 她硬压抑着想吐的冲动,无助地往后退着。在鄂多身后,还有好多双蠢蠢动的眼睛。他们如豺狼般等待着,等着将她撕成碎片的那一刻。

 而她,无处可逃!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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