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男孩看眼神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代表什么意思,钟深早已摸清楚,她在他面前演的戏,大部分都骗不过他。燕纾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不够有尊严。”可是尊严这件事,从她被钟家收养的那一年开始,就已经被献做祭品。
钟深当然明白,他
着她的
尖,在她的颈侧似有似无地亲吻“纾纾,我能给你很多,宠爱、财产、事业,数不胜数,可是唯独,有一样东西我不能给你,那就是尊严。”
从她为了逃避钟家的安排选择依附于他开始,钟深就把燕纾当成了所有物,而所有物不需要尊严。
“我知道。”燕纾看向旁边的窗帘。精美的花纹,设计独到的图案,它们只是静静悬挂在窗前。只有风吹过…只有风吹过时,它们才会轻轻地,发出那么一丁点摆动。
钟深下
,从包里取出两份协议“你要是知道,那就把它们签了。”燕纾扫了眼标题,是两份财产转让协议书,赠与人钟深,受赠人钟燕纾。
如果不是这两份协议,燕纾都快忘了,她写在身份证上的,是这个名字,他大手笔地送给她这么多资产。
无非是想告诉燕纾,接受了物质上的救济,就别再谈精神上的昂贵。燕纾拿着这两份协议,阅读里面赠与的东西,土地、房屋、车子,甚至还有股份,可谓大方至极,她笑了。问钟深:“有笔吗?”
钟深把签好的协议放回包里,穿上衣服。燕纾把他送到门口,替他打好领带,在脖子下方系紧,看起来无比正式,她正要出言相送,有人按门铃。
燕纾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离门更近的钟深便推开。门口站着的,是贺庭。“你找谁?”钟深不认识贺庭,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钟家小少爷,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贺庭。”燕纾看着他。贺庭瞧见燕纾的手刚从钟深的领带前收回来,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是对二人的关系有了初步判定,但他没说什么。
只是对燕纾:“上次来你家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男生,说我找错门了,可是后来我问咱们的同学,没人说你搬过家。”他像是故意,要在钟深面前提起“别的人”钟深嗤笑。“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
他换上鞋,从贺庭身旁走过时侧头,像是对燕纾,更像是对贺庭说“妹妹。”***“进来吧。”
送走钟深,燕纾对站在门口的贺庭说完,不等他动作,转身走回屋里。贺庭直接换上钟深穿过的那双男士鞋,关上门。
“你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个哥哥。”燕纾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给他倒水,没有让他落座,更没招待他任何事情,她只是拉开窗帘,让霞光照进屋里。
“你心里还是在怪我。”贺庭说。他环顾这套房子的内部,与他当年来的时候已截然不同,燕纾重新装修过。
那时候这房子里的家具全都是简约硬朗风格,分明的线条,黑白为主的颜色,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屋内陈设只有生活必需品。空
的房子,就住燕纾一个人。
他那时觉得,她得多寂寞。现在就不同了。房内的布局被调整过,重新贴了壁纸铺了瓷砖,家具换成实木风格,虽然依旧简约。
但不显寂寥。墙上挂了几幅画,都是些线条简单以几何为主的作品,从欣赏的角度他看不明白。但很契合现在的装修风格。若说以前燕纾冷冷的像块冰,现在就多了些烟尘气。
“你说错了。”燕纾这才回答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贺庭望向楼梯上方,他还记得。
在左边的卧室里,他和燕纾彼此献出了初次。少年的他精力旺盛又不懂收敛,只顾着撞击,与她十指紧扣,发誓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但他最终还是食言了。因为志愿的选择,他和父母闹得不可开
。
他不愿人生在父母的规定下走完,拒绝就读法律专业。高中毕业,他和燕纾都即将成年,这是他作为成年人为自己争取的第一件事。可他尚未独立,胳膊哪拧得动大腿。
他被关在家里断绝一切外界往来,父母要求他反省,他本来和燕纾约好上同一所大学的计划,自然
斩,后来他听人说。
等待高考放榜的那几天,燕纾的状态很不好,她总是看起来忧心忡忡的,经常走神,要别人喊她好几声才能反应过来。最终填志愿,她也没有写下和他约好的学校。
而是填了三所本市的一本,她也许是在赌气,她分明是在怪他,那几天的反省中,贺庭想了许多。
他想起当初燕纾非但没有鼓励他勇敢反抗父母,反而是恳请他确实地考虑,他选择不读法律,究竟是真正所爱有它,还是纯粹地拒绝安排…哪怕这个安排,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燕纾说,她认为贺庭是具备当一个律师的天赋的。
他公正,追求事实逻辑,不会被情绪引导,关心社会,他的形象看起来也很可靠,可以说,他就是所谓“法律人”的标杆。贺庭心里真正拒绝的,无非是父母的那句“子承父业”那个“必须”
想通以后,贺庭和父母做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最终决定,他不读父母所期望的民法,而是刑法。进入大学以后。
他又辅修了一些商法。贺庭后来重新联系上燕纾,与她有过几次的交流,但她态度冷淡,不愿与他多说,他确认,她果然是无法原谅他。
毕业后,贺庭进了G市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成功通过实习期并转正,成为一名职业律师。这间事务所,是全国处理刑事案件最有名的律所,他在其中大展身手,案例越接越多,渐渐在圈子里有了自己的名声。
他终于决定回来,他想为了燕纾回来。“纾纾,如果没有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可能只会钻牛角尖,去做一些我爸妈不喜爱、其实我也不热爱的工作,最后当个普通的职员。”他说。
贺庭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燕纾他准备回来,是想等一切稳定后,向她面对面地解释一切,寻求她的原谅。
可是那天他敲开她家的门,等来的,却是个年轻的男孩,那男孩看他的眼神,不像是戒备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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