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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少女懒懒躺卧
 “我原谅你了。”姜晏小声说。她双手合拢,捂在冰冷的嘴上。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氤氲视线。抬头向上望去,被树枝桠切割成蜘蛛网的夜空中,嵌着一轮皎洁清冷的月。***“听闻左相有意于姜五。”气息浓稠的暗房里,少年慢条斯理地清洗着双手。

 铜盆中的体呈现出古怪的锈红,锈红中又倒映着他鸷破碎的容颜。宿成玉站在阴影处,手指缓缓握紧:“当是流言。”

 “是么?”司晨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也并非没有可能嘛,闻阙多年不娶,说不定刚好是姜五对上了他的口味呢。”“…”“闻阙若要与清远侯结亲,勾勾手指的事。

 姜荣昌是个蠢的,姜五也一脉相承。届时你如何是好?”司晨回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宿成玉,目光一寸寸剖开皮肤“毕竟你和闻阙那么像,她选择更好的那个也很正常。”

 宿成玉迟了一瞬才应答:“左相没有与清远侯府结亲的理由。此举弊大于利。”避开了“姜晏的选择”呢。司晨没什么兴致,打着呵欠走过宿成玉身侧,染着血腥气的手掌随便拍上肩膀。

 “总之,上点儿心罢。要我说,做事何必绕这多弯子?区区一个姜五,值当耗费多年功夫?使些计谋,用些手段,要她知道疼知道怕,全心全意跟着你,不就成了?教人听话的法子,左右不过这几种…”少年的语气极其轻松。

 宿成玉视线越过司晨肩膀,望向暗房高耸的刑架。血模糊肢体扭曲的男子挂在那里,面容无法辨认,就在昨天之前,此人尚是三皇子赏识的近臣。

 然而其兄为闻阙拥趸,利用兄弟关系暗中将司晨的动向传递给闻阙。手足情深,做弟弟的偷偷掩下此事,怎料一朝事发。

 司晨亲手施刑,过程骨悚然。昔日的近臣只剩了半口气,却依旧扯着破锣嗓子感谢殿下的恩德。原因无他,兄长的身家性命捏在了司晨手中。

 这位殿下像天真的携带恶意的孩子,用骨头吊着可怜的囚徒,说着“只要你完完全全听话,像狗一样听话,兄长就不会死”之类的承诺,将囚徒折磨得几发疯。

 也得到了囚徒永远的忠诚。大熹的三皇子是天生的怪物。热衷于扮演不同的身份,乐于玩人心人。但“恶”可以包装为隐忍与蛰伏,刚决和冷酷,而这些特质都是太子所不具备的。太子什么都没有。

 太子无法像三皇子那样,赤诚而又脆弱地向天子表孺慕之情。也无法像三皇子那样,不计手段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太子是生长在水里的蒲草,畏惧父皇的迫,又被四面八方的暗冲撞得来回摇摆。

 “闻阙迟早会厌倦太子。”司晨喟叹“可惜闻阙与我合不来,不可能为我做事,他只会成为阻碍。”所以,司晨选定了宿成玉。

 “你要再努力一点,”他说“我对你的期望可是很高啊。”***结束会面已是黄昏。离开了那间让人作呕的暗房,宿成玉步履缓慢地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不爱说话的蝉奴。

 秋日的傍晚,天际常常铺满辉煌霞光。宿成玉便披着这瑰丽的色彩,安静而冷漠地前行。经由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过寂静小巷,进一家雅致隐密的玉铺。掌柜为他取来紫檀木盒。宿成玉握着这小盒子,边难得浮起浅浅笑意。

 蝉奴候在不远处,听掌柜与宿成玉交谈。“寻了半年总算寻到的好料子…拿来做手串,委实浪费…老头子都气坏了。却还是给你做。”

 “蔡匠技艺神妙,能求得他封笔之作,怀景人生幸事。”掌柜摆摆手,客气几句,哈哈大笑。“快拿着你的宝贝走罢!若是讨不了姜小娘子心,本店可不退货!”

 ***入夜时分,宿成玉来了清远侯府。这并不是个合适的拜访时间,但看门的仆役早已识宿家六郎,并未为难于他。倒是主院的管事匆匆过来,附耳道:“今侯爷与夫人不太适意。”

 宿成玉点点头,问:“发生何事?”“长安来了人…孟家那位身子不好,需要一朵岷山雪莲。”

 管事遮遮掩掩解释,说府中只珍藏一朵,姜荣昌要送给前孟蕖治病,孟柳不许。白天闹了一通。

 “侯夫人气血不足,今咳了起来,也正需要这雪莲作引,制补血养气的药。”宿成玉静默须臾,又问:“晏晏呢?”

 这乌七八糟的事儿,若让姜晏知道,肯定要夺了雪莲送生母。指不定还会急忙忙催促套车准备,亲自赶往长安。

 管事面带欣慰,感慨道:“五娘并未与侯爷吵闹,她念了几句娘亲,侯爷眼圈便红了。将雪莲给了长安来的人。五娘又差程大夫给夫人把脉看病,那位大夫向来很得夫人喜爱。”末了。管事轻声叹息。

 “五娘长大了啊。”宿成玉捏着紫檀木盒,浅淡的抿成直线,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秋月似的眸子沉沉落霜。

 见到姜荣昌,姜荣昌的态度不似以往热络,勉强坐着喝了一盏茶。待宿成玉起身,姜荣昌瞧见那袖间木盒:“给晏晏带了东西?”宿成玉应声。

 “在半枝雪做的手串,央了蔡匠雕琢。”半枝雪,是洛最贵也最难做生意的玉铺。接活儿看眼缘,半年出不了几件成品,而蔡匠是玉铺里名气最高的师傅,年轻时供职少府,先帝的发冠亦有其手笔。辞官之后,便在半枝雪挂了名,但几乎不承揽生意。

 宿成玉为给姜晏弄个手串,算是费尽心思。前后算来,整整耗费一年时间。姜荣昌神色略动,叹息道:“六郎有心了。”

 但少年人的心意比不得闻相位高权重。姜荣昌早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闻阙一方。宿成玉俯首行礼,转道去找姜晏。侯府的姜五娘没在西院,而是藏在附近的花园里。

 他问了几个婢女,又远远瞧见亭子里守候的阿蘅朱鹭,便隐约知晓了姜晏的所在。没寻多少时间,宿成玉停在一棵老树下,仰头望去。

 在郁郁葱葱的树叶和虬曲横生的枝桠间,少女懒懒躺卧,一条腿悬于半空,晃呀晃的。木屐落在草地上,她那只脚没穿绢袜,白生生的,可爱又可怜。

 脚趾晕着薄薄的桃红,恰似秋日将的白桃。宿成玉目光停留片刻,方才移到姜晏脸上。“晏晏。”他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休憩的人。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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