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期望看见什么?当舒柏昀转身望向他,他是否以为自己会看到她眼角噙着泪水,一颗心因旧爱而伤痕累累?
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表情,就算受伤,她也把自己掩饰得很完美。岑子黎微蹙眉看着她维持冷静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舒柏昀疑惑地问。
“我来抽烟。”岑子黎的烟还没
,仍夹在手指之间。
“抽烟?”舒柏昀纳闷地看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到饭店来?”
“你不知道参加慈善活动捐款可以抵税吗?”岑子黎指了指会场的方向。“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买画。侯歇的画。”
“他死了吗?”岑子黎看了一下义卖艺术品的清单,在很后面才找到侯歇的画作。
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舒柏昀纳闷起来,抬眼严肃地看着他。
“托你的福,我想他应该活得很好。”
“我不买还活着的艺术家作品,你应该知道他们死了之后作品才会真正值钱。”岑子黎的语气非常实际。
舒柏昀微挑着眉,她应该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脸的疲累,一个晚上面对范廷桦已经够了,她不想再面对像岑子黎这样的男人。
“我说错了?”看着她过分沉默的表情,岑子黎问。
“没有,你没说错。我们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舒柏昀冷淡说完,退开一步,转身打算离去,岑子黎扯住她的手臂,忽然说:
“我很好奇。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样的女人,一个比较爱自己的女人?”
发现他眼神挑衅,
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舒柏昀警戒地察看了下四周,抬眼盯着他。
“你偷听了我和范廷桦的谈话?”
岑子黎没有否认,甚至还带着一点理直气壮。
“我说了我只是来抽烟。”
“一般人应该会痹篇或是出个声音,至少不会站在一旁偷听。”舒柏昀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或许我不该对你有太高的道德标准。”
“你确实不该。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所谓的一般人。”岑子黎
残酷的笑意,眼神变得更锐利。“你很惊讶,当你听到我是私生子的时候?”
她发现岑子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审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彷佛想在她脸上看见轻蔑或嘲笑,然而她只是平静地说:
“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很显然的,你一点都不喜爱那些五星级的餐厅,以及那些所谓上
社会的宴会;还有,你总是先预设立场,直接判断别人不会接受你,所以你把冷嘲热讽当作自我防卫,我猜想你可能也不太会使用西餐用具,对吗?”
没料到会被她看穿,岑子黎孤傲地说:
“我又没有付费请你来分析我。”
他的语气既任
又骄傲,听起来像是只有七岁的男孩。舒柏昀忍住笑,只说:
“在五星级餐厅你什么都不吃,只盯着对方看,会让和你一起用餐的女伴很尴尬。下次有机会我教你,那很简单,一学就会了。”
她说得简单,哪里知道他七岁时进岑家生活,因为不会使用刀叉而受到多少亲戚小孩的嘲笑,多少次只因为餐具不小心弄出声音就被爷爷惩罚不准用餐,更不要说他还得弄清楚吃龙虾、吃蜗牛、吃野鸽
或是牛排得使用不同的餐具。
“我才不学。反正我不吃又饿不死。”
说完,岑子黎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否则一定会一身火气都冒上来,更不要说舒柏昀那一脸耐着
子教小学生的表情惹得他有多生气。
她知道他的自尊心受伤了,她知道他像一般男人一样骄傲又爱面子,但是她从来没想到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舒柏昀垂着眼忍住笑,生怕被他看见她眼眸中的笑意,她知道这会惹恼他。
舒柏昀换了话题,说:
“或许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前提是你愿意原谅我欺骗你的事。你可以原谅我吗?”
看来她还是想把话题扯回取消婚约一事,瞧她诚恳的模样,岑子黎无所谓地耸肩。
“我可以原谅你,但前提是你不准再提解除婚约这件事,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只有我有这项权利。”
舒柏昀懊恼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非要我和你结婚?我实在搞不懂。”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觉得舒柏昀是他未婚
的最佳人选,他想看她黑黝莹亮的发丝披散在他洁白的枕头上,他想沿着她颈动脉往下吻她光洁如玉的肌肤…
直接告诉舒柏昀他要她,恐怕只会让她躲得更远。岑子黎得克制自己想吻她的冲动。
“我向来重承诺,我只是遵守我们在订婚宴上的约定,我会娶你,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不是我。你要娶的人是应可柔。”舒柏昀纠正他。
“对。那么你去说服应可柔,叫她来取代你。”
舒柏昀见过应可柔,她是个柔弱内向的女人,右耳失聪,将内心关闭在古典音乐的世界里,她太脆弱了,舒柏昀不忍心让她面对岑子黎残酷的世界。
舒柏昀无话可说,淡淡瞥他一眼,转身想离开。岑子黎拉住她,忽然问:
“你为什么换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的秘书说她找不到你。你在躲我吗?”
舒柏昀这才想起忘了给他新的联络电话,事实上,她的手机号码也才刚换没几天而已。
“我有必要躲你吗?除非那些半夜騒扰不出声、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是你打的。”
这件事已经让舒柏昀连续失眠了好几夜,她很担心过去的梦魇又回来了,曾经严重受创的心灵蒙上一层暗影,无所不在的威胁着她。
“我想我没那么闲。”岑子黎直率地说。
“我想也是。”
她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表情,让岑子黎猜测:
“或许又是哪个仰慕者打的,那个外科医生?”他一直觉得安德烈很碍眼。
“不可能。我们只是朋友。”舒柏昀不认为会是安德烈。“而且外科医生比你想象的还要忙。”
“还会有谁?”
舒柏昀微感无奈地摇头。她不知道是谁,她只希望不要是某个人就好了。
看见她
疲累的表情,似乎担心了好几天都没睡,岑子黎说:
“你自己开车过来的吗?车钥匙给我,我载你回去。”
“何必多此一举,我们住的地方又不顺路。”
“难道你不担心那个打电话騒扰你的变态埋伏在你家地下停车场?”
岑子黎话才刚出口,舒柏昀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美丽的双眸充满着惊恐。
“你不要吓我。”
岑子黎举止自然地伸手要她的车钥匙,不容质疑地说:
“我送你回去。我要看着你安全无虞进门,隔天我会派司机接送你上下班。”
有关司机这件事,他们需要再商量,然而今天她累了,她不想和岑子黎继续争辩他该不该送她回家;舒柏昀从皮包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
************
大厦公寓的门在岑子黎面前关上。他正对舒柏昀有所期待,或许她会改变主意请他进屋,但舒柏昀只是微笑对他轻声道晚安,随即走进屋里将门关上。
岑子黎本来打算回去,却突兀地听到舒柏昀的尖叫声,只有一声,室内旋即又安静得令人感到疑惑。
出于直觉,岑子黎全身寒
竖了起来,整个人不由得生起警戒,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按了她家的电铃。
客厅灯亮起的剎那,舒柏昀整个人僵在现场,还来不及反应,林傲军一手
鲁地抓住她的头发,另一手拿着尖刀抵住她的咽喉。
“嘘,不要出声。”
舒柏昀不明白林傲军怎么会躲在她屋里,在她双眼口浮现惊恐骇惧。十年过去了,林傲军仍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梦魇。
林傲军有着短小
勇的身材,已近五十的岁数,眼神总是多疑且神经质,他毫不怜惜地扯住舒柏昀的头发,以黏腻可怕的声音说:
“你知道不听我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电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舒柏昀试着镇定下来,她看着大门,企盼岑子黎不要离开。林傲军的尖刀抵住她的咽喉,威胁她把门外的人赶走,否则就要像当年一样对她不客气。
那一年,舒柏昀不满十五岁,身材纤细,比现在还矮十公分,林傲军是她母亲费珍珍的第三任丈夫。舒柏昀在外婆去世之后搬去和他们同住,刚开始家庭气氛还算平静,舒柏昀忙于国中课业,母亲奔波四处,忙着演连戏剧,林傲军是玩具工厂的老板,三个人平
很少有
集,一个月大概只有一个假
能聚在一起用餐。
舒柏昀和林傲军之间没有话聊。国中生正属叛逆期,回到家里她喜爱把自己关在卧室。两人独处时,林傲军并不会对她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不太舒服,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因家里一直有外籍佣人和司机四处走动。
那天是林傲军和费珍珍的离婚
。一通电话,林傲军被告知OUT出局,这已经不是费珍珍第一次如此
率处理感情事件。
林傲军压抑的怒气全爆发在舒柏昀身上。
佣人和司机被支开,舒柏昀下课回家,林傲军伺机以言语挑衅,问她在学校是不是有异
朋友,她随口回答说:
“我妈不会管这个,她说我应该多
朋友。”
话毕,林傲军趁机骂她不听话、
人等难堪的字眼,毫无预警的对舒柏昀拉扯,接着她被揍得鼻青脸肿,他还差一点杀了她,她身上被刀划开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头因为撞击到地面而晕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费珍珍的经纪人临时赶回来拿戏服,她很可能因此被强暴或被杀而死去。
林傲军躲在门后,只让舒柏昀把门打开一半,让她面对岑子黎。
站在门外一脸严肃的岑子黎疑惑地问:
“你还好吧?”
“我…”感觉到林傲军威胁的尖刀正抵住她的背,她眼神惊恐地望着岑子黎,嘴上却说:“我很好。”
“是吗?我刚听到你的尖叫声,我以为你出事了。”岑子黎审视着她,察觉她握在门上的手轻微颤抖,双眼浮现万分惊恐,整个人也紧绷得很不自然。
[求你救我!]舒柏昀几乎要冲口而出向他求救,无奈尖刀又用力抵向她的背,似快划伤了她,她缓缓垂下双眼,害怕地说:
“是蟑螂。”
“蟑螂?”岑子黎微蹙浓眉,直觉不对劲,她不像是会害怕蟑螂的女人。
痛!尖刀割伤了她的肌肤,林傲军没有握刀的另一只手可怕地紧贴在舒柏昀的
上,威胁她尽快结束谈话,她只好说:
“我累了,我想休息。”
舒柏昀话一说完,林傲军将门快速在岑子黎面前关上。岑子黎无可奈何,接着猛地听见门上锁的声音;岑子黎直觉太奇怪,总之就是不对劲,他从没见过她那种惊骇莫名的眼神,像是屋内被人闯入,她被挟持一般。
为舒柏昀的生命担心,他本想下楼去找管理员开门,又怕来不及,于是设法去找看看有没有另一条通路。
唯一的可能,只剩下楼梯间狭小的气窗口,勉强可以通到舒柏昀客厅的阳台。问题是,舒柏昀的公寓在大厦九楼,爬过气窗之后,必须经过一条非常窄小的水泥横梁,宽度大概只有六十公分,走过去得冒着掉下九楼的危险。
彼不了这么多了,岑子黎小心翼翼地跨过横梁,跳进舒柏昀的阳台。
万一他的直觉出错,他这样唐突闯入恐怕会惹来舒柏昀的惊叫。然而岑子黎顾不了这么多,他发现客厅已空无一人,于是放轻脚步,走向卧房…
岑子黎看见舒柏昀双手被反绑坐在
上,套装的外套已经
掉,衬衫的领口被拉坏,他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粉
系内衣。
不用说,她的眼里充满惊恐,嘴被胶带封住,手脚也被胶带捆住无法动弹。有个男人…应该就是歹徒拿着尖刀正坐在椅子上,病态的以尖刀轻轻抵自己的脸滑下。
“我的生活全被你给毁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吗?”林傲军猛地站起身,走到舒柏昀面前,以尖刀滑抵她脖子到
部之间的曲线。
“你长大了。我不喜爱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当年你比较清纯,比较像只小白兔,我就是喜爱你那个样子。”
舒柏昀吓得不自觉颤抖,她觉得自己完了。一剎间,舒柏昀看见岑子黎站在卧室门后,岑子黎整个人处在愤怒暴力的边缘,他对她比了个别担心的手势,他那锐利的眼神彷佛可以看穿林傲军的背。
岑子黎以手肘挟住林傲军的颈项,强拉的力道让林傲军难以呼吸快要窒息;趁林傲军向后倒,岑子黎硬拗住他的手腕,抢下他的尖刀。
岑子黎开始痛殴林傲军的脸,他才不在乎这家伙看起来年纪近五十岁,恐怕挨不了他这么多拳头,他只感到说不出的愤怒。这个无赖竟然有胆子敢闯进来把舒柏昀吓得半死!
林傲军的脸被岑子黎揍得鼻青脸肿,最后他装昏过去想躲掉更多的拳头,然后不动声
地拿出袜子里预藏的尖刀,趁着岑子黎以为他昏厥过去,背对他正要掏出手机报警的瞬间,毫不迟疑地跳起来将刀子往岑子黎身上刺过去。
舒柏昀无法出声,想以眼神警告,但岑子黎已防备不及,他感觉温热的血从身上
出来,低头一看,刀子陷进肌肤深处,只见刀柄在外,林傲军一把拔出,伤口
出更多的鲜血。没想到会被偷袭,岑子黎愤怒地以拳头猛击林傲军的脸,力道之大,让林傲军整个人撞向卧房的水泥墙,跌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次为了确认林傲军真的晕了过去,岑子黎还重重地在他
口上踏一下,这一击,至少可以让他肋骨断好几
。
伤口出血量开始增多,衬衫上一片鲜红的血渍,岑子黎猜测可能是刀陷得太深的缘故,他走过去,一把拆掉舒柏昀嘴上的胶带。
“你受伤了。”舒柏昀眼里充满担忧,岑子黎却是不慌不忙地将
住她手脚的胶带拉开,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这家伙你认识吗?”结束简短电话,岑子黎斜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傲军,问。
“他是我国中时期的继父。”舒柏昀说。
“是吗?”岑子黎的表情显
讶异。“我还以为他是你哪个变态的病人,该不会就是他打电话騒扰你吧?”
“或许。”舒柏昀担忧地看着岑子黎身上的伤口。“我得先帮你止血。”
舒柏昀冲去客厅柜子拿医葯箱,里头有一些简易急救的东西,她挑了几样东西,暂时止住他的伤口,然而伤口很深,还是得尽快送医。
在舒柏昀帮他包扎的期间,他们靠得很近,距离近到岑子黎可以清楚看到她
口上雪白的肌肤有好几道细细浅浅的疤痕,他一直盯着它们瞧,眼里净是无法置信。
“不要告诉我这些也是这个男人弄的。”
顺着他的视线,舒柏昀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她急急忙忙扣好拉好衬衫,整个人
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她听到电铃声,猛然跳起来,她要岑子黎不要动,以免伤口又
血了,她马上冲去开门,警察和救护人员都到了。
*********
是急
压力障碍(Acutestressdisorder)。
岑子黎被救护车送进急诊室,他的意识很清楚,生命现象也保持稳定,医生检查后发现他的脾脏破裂,随即紧急输血,
合伤口,并没有采取外科手术切除受伤的脾脏。
医生决定以非手术疗法治疗,岑子黎虽大量失血,但他输血后生命现象趋于稳定,没有异常反应,先送进加护病房观察血红素有无变化,如果一切正常,即可送进普通病房,一周后出院。
情况比较严重的,反而是舒柏昀。
舒柏昀出现了典型急
压力障碍的症状,通常患者会在创伤事件发生后感到极度恐慌和无助,内心五味杂陈,却无法向人倾吐。
无法适应环境、陷入恍惚,有时彷佛自身
离出来,麻木的凝视着自己和周遭。于是警察的问话,舒柏昀都回答不出来。
反而是必须紧急输血的岑子黎冷静地回答警察的问题,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然后,岑子黎在被送进开刀房
合伤口前,打电话给律师,还有负责公司保全的雷健,要求他们马上过来。
急诊室内人来人往,后来岑子黎被送回加护病房,探访时间早晚都有严格的规定。已近夜午,舒柏昀应该可以离开医院回去休息,但她却毫无感觉,苍白着脸呆呆坐在椅子上,把自己锁在内心角落深处。
雷健过来找舒柏昀,对她说:
“我陪你回去拿一些简单的盥洗衣物和物品,然后,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休息。”他完全是按岑子黎吩咐照顾舒柏昀。
舒柏昀无法接收雷健话语中的信息,他必须重复好几次,她才听得懂。
“我不想回去。”
舒柏昀眼底
出恐慌,她不能回到那个地方,她甚至无法停止想象,万一岑子黎不在,她会遭遇到什么下场。
“岑先生
代我要照顾你,请你不要让他为你担心。”
舒柏昀最不喜爱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一听雷健这么说,只好默默站起身。
舒柏昀回公寓收拾简单的衣物后,打算去住饭店。离开前,她环顾四周熟悉的景物,仍无法相信林傲军会突然闯进来。察觉到舒柏昀的心思,雷健说:
“他应该是从楼梯的气窗爬进阳台,虽然警察已经抓到林傲军,但难保他不会被保释。长久来说,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已经安排好你的新住处。”
舒柏昀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她受到惊吓之后已经完全
了分寸。她沉默地点头,一句话也没说,顺从雷健的意思,由他开车送她到所谓安全的地方,然而她内心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雷健送舒柏昀到敦化南路一栋高耸华丽的豪宅,从门
森严、受到管制独立直达顶楼的电梯、以及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就可以看出这里受到严密的安全保护。
顶楼宽敞的豪宅是岑子黎的个人独立空间,以前从没带任何人来过,本来也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入,然而现在处于非常状况,他一时想不出来有哪里会比这里更安全。
进到室内第一眼,舒柏昀注意到客厅宽敞的空间,地板是磨得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客厅角落有一架白色大钢琴,没有任何家具,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机,空间宽敞得宛如能在里面跑步。
雷健把她带到卧室里,给她一张磁卡和钥匙,
代说:
“你暂时住在这里。你用这张磁卡上下电梯,别把它弄丢了,全世界只有两张磁卡,一张在你这里,另一张在总裁身上。磁卡无法复制,你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简单说明后,雷健询问她的意见。
“你需要我找人陪伴你吗?我们公司有女保全人员,我可以派人陪你住几天,如果你感到不安的话。”
舒柏昀缓慢摇头。她知道就算门外有人看守着她,她还是会感到不安。
破裂、不完整的感觉会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创伤
反应趋缓,就像她清楚知道今晚将会无法入睡,焦躁不安如影随形;即便她能入睡,她也将被梦魇侵扰,残暴的画面挥之不去。
整间卧室除了一张铺着黑色
罩尺寸特大号的双人
,和两只造型简洁的白色台灯以外,卧室内没有其它多余的物品。
雷健离去之后,舒柏昀依然无法放松。她不想到浴室盥洗,她害怕赤
身体、水淋下之后,她会回忆起十五岁那年全身是血的画面。像林傲军这样的施暴者,在生活中压抑自己的控制
,对事物的价值观却强烈扭曲,怒火爆发后只会对比他弱小的女人动手,若没有长期接受心理治疗,这类人会变成社会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引爆冲突危险。
如今,舒柏昀已经不是十五岁了,她早已成年,却依然不由自主感到莫名的害怕。
肌
紧绷,神经无法放松,她甚至感到腹部空
的,喉咙里有硬物般哽着,难以好好
息。舒柏昀清楚知道
体的不舒服都只是创伤压力后的反应,她还是无法得到真正的解
。
舒柏昀紧紧地抱着枕头,闻到岑子黎惯用的古龙水香味和他身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想起岑子黎为她
身而出的画面,她告诉自己,没有人会伤害她,她是安全的,渐渐的,彷佛他的气味具有催眠作用,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慢慢陷入暂时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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