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安慰自己这是男孩儿必须要走的路。高考在即，比起从前的吊儿郎当，他们也更喜爱自己的儿子能够“沉稳”一些。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行着。
期中考出成绩的时候，李致忱听班级同学说，理科第一又是九班的乐美。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教导主任专门将期中考前十的学校请到讲台上，为他们颁发奖状和奖学金。乐美站第一个，许煜森和她隔了七个人。李致忱抬起头，觉得这天的阳光很刺眼。秋天到了，乐美穿着秋装校服，早上八点的风很凉。
她似乎觉得冷，微微耸肩，缩着脖子，脸侧的碎发被风吹得往后扬，
出精致小巧的脸庞，她一如既往的沉稳，神情淡定，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她不觉得兴奋，冰冷美丽得如同一尊雕像。李致忱视力很好，即使站在最后一排，还是能看清她白皙的脸颊和被冻红的鼻尖和眼眶。
他多久没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乐美看了？夏天结束后，他便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但他好像也习惯，习惯她离他这么远，习惯她在万众瞩目下接受赞扬和崇仰，她一直都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和她的世界从来都不一样。
他发现离开了他的乐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拿第一名，继续被大家崇拜、讨论，他将自己看得太重，乐美怎么可能因为他的离开就变得消沉堕落呢，她像棵树一样。
安稳地扎
于土地，踏实地成长，不管风雨多大，她都不会摇曳，虽然他自认为伪装得还算到位，也努力把乐美这个人和那些记忆
在心里的最深处。但他还是不停地想起她，想起和她经历过的那些事，他和她始终是不一样的，就像那天，她说“算了”之后就能真的往前走，一点都不回头。
而他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在李致忱盯着主席台上的怔愣的时候，乐美突然朝他这里看了过来。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像是无意识落在他脸上，只是一瞬，她又滑走。李致忱却觉得那目光险些让他
不过气来。他转开头，看向别处，调整自己的呼吸。耳朵和眼眶都莫名发热起来，他低下头，觉得自己没出息，她就这么看了他一眼而已，他就紧张成这样了。
而且…刚才看他的这一眼说不定也是她的设计，她故意撇一个眼神过来，让他以为她对他还有留恋？她这么坏，肯定在心中把这些都算计清楚了。
老师通知散场之后，李致忱很快就离开了操场，脚步快得像是在逃跑。乐美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种类似于挣扎的无用举措，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即使知道他不会离开她。
但看他这落荒而逃的模样，她也的确不怎么好过，她希望他能早
想明白，她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他这样的行为只是徒劳。早投降吧，李致忱。但李致忱这一撑，就是一个学期。秋天都结束了，李致忱和乐美的关系还是那般，他们在家里见面了不说话，在学校
面撞上也仅仅是擦肩。乐美又不着急了，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她享受着和李致忱碰面时的尴尬别扭气氛，就像过去那样，他嘴不说身体不动，但那眼神却在述说着千言万语。以前。
他只是喜爱偷偷看她，现在，他却压抑着自己想要看她的
望，这样的李致忱更有趣，他那双明亮灿烂的眼睛其实并不适合忍耐、克制这样的情绪。但他刻意垂眸躲避的时候，乐美又觉得过于可怜可爱，她其实也在忍耐，忍着不用手去爱抚他的脑袋，摸他的柔软温暖的耳朵。时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
期末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李致忱在年级里的排名进步了五十名，他爸妈开心得合不拢嘴，让他再接再厉。
他们说，一个学期五十名，再多读几个学期，都能赶超乐美的第一名了。李致忱笑不出来，觉得他爸妈太过迟钝，他现在不能听见乐美的名字，一听见这两个字就会有心跳加速的应
反应。寒假开始的那天，李致忱习惯性地去看隔壁的那扇窗子，黑漆漆，没开灯。傍晚，他下楼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乐美家连客厅的灯都没开。随口问了句。
他妈说：“她们一家都回去过年了。你们今天刚放假，下午就走了。”李致忱愣住，重复道：“回去过年了？”
“对啊。他们不是每年都回老家嘛，过完年就回来了，哦，也不一定，乡下安静些，乐美学习可能也能更专心一点，可能一个寒假都会在乡下。”其实过去十几年，乐美家都会回老家过年。
但今年她们走得这么快，李致忱有些措手不及，他不肯承认自己情绪不佳是因为“想和乐美在寒假期间发生点什么”的这个想法破灭了。高考前的这个寒假，李致忱没什么印象了，不记得这个
节发生过什么事，他只记得，这个冬天又冷又长。南方的冬天没雪，风却十分刺骨。接近傍晚的时候，小区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在冬眠。李致忱窝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电影，他爸正在餐厅里讲电话。
他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这时候，门铃响起。这几天总是有人来拜年，大多数李致忱都不认识，但还是要陪着个笑脸叫叔叔阿姨，所以听到门铃声。
他便皱了眉，下意识烦躁起来，他爸催他去开门，他不情不愿地起身，打开大门后，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将近一个月没见的乐美就站在门口。
她扎着双马尾，似乎化了淡妆，眼睛亮亮的，嘴巴红红的，穿着一身红色的
呢格子套装裙，衬得她的肤
更加红润。似乎没想过来开门的会是李致忱，所以她的脸上还是柔软亲和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甜得李致忱有些发晕，对于他来说，这个冬天大概就是这时候结束的。＊＊＊乐美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李致忱反应过来后也立刻移开眼神，一言不发地扭头进了屋，只是留着门，让乐美自己进来，他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扬声问李致忱“是乐美吗？”
李致忱没说话，一
股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他爸挂了电话，见乐美一脸尴尬地走进来，先是招呼了一声乐美，然后扭头呛李致忱“哑巴了？不知道招呼人？”李致忱又被骂，丧着一张脸，将自己往沙发的枕头里埋。一米八几的人几乎缩成一团。从乐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几缕不安分翘起的头发。乐美笑着和李致忱的父母拜年，然后从门口拖进来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这几天又要打扰叔叔阿姨了。”
“没事！你多住几天也没事。”他爸朗声说道。李致忱虽然离他们远，但一双耳却竖得很高，努力地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乐美会在这时候来他家，是因为学校过两天就要开学，但她父母在老家还有事要忙。
她只能一个人回来，但家里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住人，担心卫生问题，这才想来打扰他们家几天。李致忱他爸妈自然很是乐意，一口答应下来。所以才会有她出现在他家门口这一幕。
李致忱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很多想法
织在一起，搅得他大脑
糟糟的，他只知道这大冬天的，他这样窝在沙发里，突然有些热得慌。乐美和他爸妈聊了一会儿后，提着行李去客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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