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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姐
   一

 决定去上海,只为逃离一段不堪的感情。方方说,来吧,来了先住我那。

 方方租住的地方是和房东合租的,这样子房租会便宜许多。

 我刚到的时候没有看见那家的主人,听方方说,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个小男孩。客厅里挂着一个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想必就是房东和她的儿子了。方方一边给我整理铺一边说:“那女人也可怜的,老公在外面认识了个发廊妹,没多久两人就同居了,从此再也不回这里的家,孩子也不管了。”

 我一边环顾方方的房间一边问:“他们离婚了吗?”

 “离婚?她老公倒是想啊,可是她不同意,就这么拖着有大半年了,问他要孩子的生活费也不给。”

 我忽然想起方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住的,便问:“对了,你那位现在怎么样了?”

 记得方方半曾经说,她男朋友以前是做保险的,做了没多久就不干了,之后就一直闲赋在家,上网卖卖东西,但根本不足以糊口,所以相当一段时间都是由方方养着的。

 方方叹了口气:“他,唉。他现在跟他一个堂哥学什么宠物美容去了,学校离家太远,所以平时就不回来住了,只周末时回来换换要洗的衣物。”

 这就好,我吁了一口气:“我还担心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三个人。”我抓起桌子上一包开过的饼干就要往嘴里填,方方连忙夺下,别吃!那是上个星期开的了。

 晚上,房东太太回来。那是个不算漂亮的女人,身材有些微微发胖,头发是焦枯的黄颜色,想必是烫染的次数太多,发质已严重受损。

 房东太太不怎么说话,看见我的时候皱了皱眉。她儿子吃完便做作业去了,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我对方方说想洗个澡,方方有些面,但还是说好。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洗个热水澡真是无比的舒服,我故意把水温调得稍稍偏高,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透明纯净体的洗礼。所有的烦恼,从今天起都给我滚一边去吧!

 擦身时,我听见方方和房东太太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但没听清说的什么。出来后,看方方的脸色,有些不悦,而房东太太已不在客厅。

 回房后,方方吱呜半晌,终于开口说:“嘉颜,房东太太说,租房子时没说可以让外人来住,所以…”

 哦,我明白了,我有些无奈地想。看来天下还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反到开口安慰方方:“没事的,我就住一夜,明天出去找房子好了。”

 方方挨着我坐下:“我们租的这房子,每个月交给房东太太30块水电费,吃饭自己单独做,所以增加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刚才你洗澡时,她就跟我说,你是不可以住在这里的。”

 我觉得真是有些啼笑皆非,怎么是增加了一个人?方方的男朋友现在不是也没有住在这里吗?唉,想想也算了,不必去和这么个女人斤斤计较这些,房子是她的,她当然有权决定谁可以住在这里,谁又不能。况且还带着这么个孩子。

 方方有些歉疚地对我说:“嘉颜,要不明天你先住在陆桥姐姐家吧,上海房子不好找,便宜房子就更不好找了,你先在那住段日子,房子慢慢找。”

 “嗯,也只好这样了。”

 陆桥,方方的男朋友。

 二

 早上,方方给陆桥的姐姐打了电话,之后我便拎着行李随方方来到了陆桥姐姐的住处。

 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芋没人要一般。

 陆桥的姐姐住在一个叫做锦江花园的地方,地如起名,小区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8层。开门的是个20岁左右的男孩子,方方叫他皓鸣。进门来也不见陆桥的姐姐,方方问,你妈呢。男孩子懒懒地回答,在练瑜珈,然后便自顾回房了。

 房门,重重地关上。

 方方蹑手蹑脚来到一个房门前,侧耳听听,然后将我的行李放在一进门的墙边,坐吧。

 我和方方坐在沙发里等。

 方方小声对我说,其实陆桥的姐姐也是独身带着皓鸣的。

 哦?

 “陆桥的姐姐叫吴红菊,表姐来着。”方方接了杯水给我,半杯。

 那还是很多年前了,她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发现老公在外面有人了,然后自己喝了药要自杀,药力上来了又生了求生的念头,打电话让人来救。救活后就离婚了,自己带着孩子,在外面打拼。”

 “她其实是很有销售天赋的,开拓市场也很有一套,总能在最短的时间花最少的钱打开市场。她曾经在一家保健品公司做到很高的职位,不过后来老板的儿子出了事儿。老板倾其所有去保他的儿子,最后儿子保住了,不过公司也垮了。那之后她又去过好几个地方,最后去了上海。”

 方方又看了一眼那个房门,然后声音更小了。

 “后来,她在上海认识了一个老板,很有钱,最后他们同居了。好像最开始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个别墅,她带着儿子一起住过一段日子,不过分手后就搬了出来。她是个清高的女人。”

 门忽然开了。陆桥的姐姐。

 我发现年龄这个东西真是很神奇,不管你保养得如何好,岁数却是写在脸上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会保养的女人,我也很遗憾地依然看出了她的年龄。她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保持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练瑜珈的效果。头发是黑色的,披散着到那么长,不过发质不好,感觉是染过其他颜色而后又染回黑色的。

 她开口说话,声音极细:“来长时间了吧?”而后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势,只是感觉有些做作。她接着说:“你的情况,方方都告诉我了,那就先住着吧。喏,你就住那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一间挨着厕所的屋子。

 “那本来就是客房来的,只是一直没有客人住呢,呵呵,这下它可不用徒有虚名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蓝嘉颜。”

 她笑了笑:“记起来了,方方说过的。你以后就叫我红姐好了。对了方方,你今天留在这里吃中饭吧。”

 方方连忙说不了,说她和陆桥约好了要去看一个同学的。

 方方走的时候,将自己杯子里的水尽数喝光,然后嘱咐我,有什么不习惯就打电话给她。

 三

 住进红姐家不久,我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只是公司不提供宿舍,我仍需自己找房子住。

 上海的房价贵得惊人,租且如此,何况是买。所以我觉得,所有在上海买了房子的人都是伟大的。

 不过我依然住在红姐家,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是半年起租的,并且还要付一个月的押金。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打算等第一个月发了薪水后再搬走。

 红姐是个极其节俭的人,打个比方说吧,我们平时接矿泉水喝的时候,从不准超过半杯——当然如果你能喝完的话,便不存在这个规定。总之就是像吃自助那样,喝多少接多少,实在喝不完也不能倒掉,等水凉了再拿去微波炉里转转,然后继续喝。开始我也有些不习惯,特别是晚上睡前接的水,通常都是喝不完的,第二天当然不会再喝那隔夜的水,然而红姐却不允许“倒掉”那样奢侈地行为发生,微波炉留着是作什么用的?

 再比如我洗菜的时候,她总会忽然就走到水池子边上把水龙头拧小,然后说,下次洗菜水开这么大就可以了,现在水费贵得很。

 我洗衣服也被规定必须在厨房里洗,这样她就可以边做饭边看着,然后不停地指指划划,这里倒多了洗衣粉,那里又没有冲干净。所以我总是尽可能地少洗衣服,在这样遥控状态下洗衣服真是太难受了。

 其实红姐是个很有钱的女人,她在上海除了正住着的这套房子外,另外还有几套房子,据所房款是已经都付清了的。不过好像有钱人都是这个样子,越有钱就越节俭,要不怎么说敛财呢,财不敛何以为聚?只是有些人会比较离谱罢了。

 在红姐家生活还有一些特殊的规定。比如你的喝水杯子用完必须放回厨房里。我实在不明白这条规矩有什么意义,亦或许是有什么渊源吧。最开始时我就总犯这样的错,经常将杯子落在自己的房间,有几次刚走出门便想起杯子还没有放进厨房,竟特意为这事再折回去重新放好。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然而想想这有什么呢?比起没房子住不知道要好上几千倍呢!这么想着就觉得实在也没什么的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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