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虽说已经立秋
初一躲也不躲,生接了这个巴掌,但打了初一,她又是后悔的。梁退看着发癫的初一,看他眼下长年带着的两道青黑,因为这两道青黑,他总是显得病恹恹的。也正是如此,她才总惯着他,把他惯成了这副样子。
“滚出去。”梁退狠下心来“明天你就回总部去,回去领五十戒
。”然而初一
不把五十戒
放在心里,如果打能打断了他的心,他早就在每年一度的演武场上把梁退给忘了,他喋喋不休地问“花楼里的男人,比我好吗?”
“为什么师傅宁愿爱他们,也不爱我?”梁退被他
问得连连后退,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胆小如鼠,不敢面对初一的这段情,甚至连他都不敢看了。
“住口!”她背过身去“如果你还想叫我一声师傅,就不要再说下去,”“出去!”她指着门道。初一眼睫轻颤,挤出了一丝苦笑来,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的,在梁退心里他永远是病病歪歪的徒弟,自始至终都不算是个男人,但是他也不后悔,师傅说了。世上没有什么该喜爱不该喜爱的人,所以他没有错,他还是听师傅话的好徒弟。
沉寂的室内,忽然响起了缓缓的脚步声,初一失魂落魄地向门口走去。梁退闻声转过头来,发现初一就打算这样赤条条地出去,丢人事小,着凉事大,她解下身上的披风,急忙给他裹上,然而,虽然前一刻她是体贴的好师傅,但下一刻她立刻就揪住披风的后领,将初一扔了出去。
“赶紧滚!”梁退骂了一句,随后紧紧地关上了门,与此同时,趴窗户的四个人也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初一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自己的住处,宁灵才清了清嗓子问道:“他应该是没成吧。”
“应该没成。”初九道。云蔚道:“可是我都教给他了。怎么会没成呢?”宁灵叹道:“啧啧,美人爬
都能坐怀不
,还能把美人扔出来,到底是梁师傅。”
云若也不
对师傅刮目相待,师傅虽然好
,但好
好得还有几分原则底线,和师傅相比,去年的她倒是被云蔚一钓就上钩了。看来
后还是要多加修炼,只是可怜了师兄,这相思疾苦不知还要挨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年冬去
来,杨花满天,燕子回巢的时候。云蔚和云若坐上了离开云州的马车。因为段沉舟拿到续骨经之后,成功医好了霍寻雁的腿。
巨大的喜悦不
砸得段沉舟头晕眼花,也砸得他长出了良心,他将原先的三千两还给了云若,还又添了小小的一笔,并且彻底地将云若逐出四绝门。重获自由之后,云若打算四处去看看。
虽然她走过不少地方,但那时的去是带着任务的去,心中有事,风景也就没什么出奇。现在她有钱又有闲,心态骤然转变,如今她看一个破败的土丘,也能看出几分诗意来。
半年过去,残留的诗意让她看水不是水,是漂泊,见山不是山,是家乡,他们在一个名叫拾翠山的地方买了一处小院,小院建在山
上,仰头有层云重峦迭嶂,俯首是小桥
水人家。
他们过起了隐士般的生活,十天半月地去沾沾人间烟火,从山脚下买回所用的东西之后,关上门,又是二位闲得要长
的仙人。
因为此处风景秀美令云若的心情开阔,连带着咳嗽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但云蔚还是不能够放心,夜里他经常被云若咳嗽的动静所惊醒,在他听来,云若的咳嗽似乎变成了一声声的闷雷,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他就像是晒麦子的农人,在隐隐地担忧着。
担忧着这场不定期的大雨,而云若的担忧就比他少了很多,她并不把这些小病放在眼里,这一年多来。
她不爱动也不
心,整
吃了睡睡了吃,很快将身上的
养了回来。来到拾翠山之后,她更是懒得出奇,夜里早早在
上睡下,上午吃过早饭便躺在太师椅里晒太阳。太阳将她晒得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又眯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之后,云蔚给她端来一碗水,那水虽然清澈但是泛着黄
,有几分像茶,尝起来又不是茶。“这是什么?”她问。云蔚用手擦掉脸上的汗“竹沥,对你的肺好。”
“哦。”云若咕嘟咕嘟将竹沥喝掉,咂咂嘴说“味道不错。”云蔚嘀咕一句“可不是不错么,半个时辰才有这么一碗呢。”
这是他从山下的郎中那里问来的方子,每
他都去竹林里砍几十株竹子,然后劈开放在火上烤,随着火苗的烘烤,竹沥就渐渐地滴出来了。这段时间,他必须要守在一边,随时添竹子,随时翻动,免得把竹子烧没了。到时还哪来的竹沥?
竹子烘烤产生的烟,将他熏得双眼发红都快睁不开了,这时他倒也不叫苦,反而有些幸福地想,云若喝了他烤出来的竹沥,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吃了午饭之后,云若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沉,令她头脑混沌,总觉得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她躺在太师椅里侧头看着云蔚,云蔚正在晾刚洗出来的
单被套,灿烂的阳光之下,缎子面的
单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云蔚将那金子般的
单抖开,便抖出了一层细密的金雾。
金雾
在他的周围,有些落在他的身上,有些被他
了进去。令他看起来像是金子铸成的一尊人像。“云蔚。”云若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云蔚应道。“过来。”云蔚虽不明所以,但也乖乖地走了过去。云若在太师椅上翻过身子,伸手紧紧地牵住了他,她笑了一下,是十分
足的样子。“抓到你了。”“什么?”“我的金子。”
“财
。”云蔚嗔了她一句,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良久,云蔚道:“你要牵到什么时候?”云若没有放手的意思“哎呀,你的手这么凉,姐姐给你暖暖吧。”闻言,云蔚将左手也递上去“那这只也要暖。”
云若便快乐地捧住了他的双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好呀。”此时,十万瞥了一眼那两个饲养它的人类,随后矫健一跃跳上了院墙,它步伐窈窕地走到太阳的影子里坐下,那条蓬松地大尾巴便懒懒地搭了下来。二十四桥仍在,青苔依旧,人面如昨。太阳将要落下去了。
夜晚很快就会降临,明天也很快就要到来。一辈子太长,今宵却太短,但值得期待的是,他们还会有无数个,像今天一样的,普通的明天。
***拾翠山南麓有一间书院,规模为方圆五十里最大,书院依山取名,便唤作拾翠书院,虽然拾翠书院比不得云蔚曾就读的青云书院占地辽阔。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云书院所开设的课业,拾翠书院也应有尽有,只是此处地势偏僻,人烟稀少,教书先生便不好找。云蔚和云若刚搬到此地之时,偶然听闻书院要聘请教授古琴的夫子。
云蔚在枕香馆练了十年的琴,侍奉的又是京城的王孙贵戚,照王相公夸口,于音律上他是百年难遇的良才。云若为免他这株良才烂在地里,便让云蔚去试试水,一来是让他学有所用,二来是免得他闲在家里,光知道和她大眼瞪小眼。
云蔚本不愿意去,因为云若将将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弱得很,需要他时时照看,但云若坚持,他作为其手无缚
之力的弟弟,怎么能翻得了天呢?便也硬着头皮去了拾翠书院。
初时他并不觉得自己能选上,枕香馆里学会的东西,怎么能用来教授清白的学子?可没成想。
他坐在古琴前弹了一曲
关三迭,山长当即将其引为大才,拉着他的手,说什么也要他留下。山长圆胖的脸上嵌了一双小眼睛,但那双小眼睛锐利得很,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不过他并没有多加盘问,只是允诺了云蔚每月不菲的修金,就此,云蔚获得了他第一份正经的营生。
并且跻身夫子之列,堂上学生们一声声尊敬的呼唤,似乎掸落了他一身的
场脂粉,令他真正成为一个清白的人,与过去彻底地撇清了干系。云蔚在拾翠书院供职数月之后,就到了入秋时分,虽说已经立秋,但拾翠山正午依旧炎热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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