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钟意眯起眼睛
“为什么?”“我不喜爱和比我大很多的玩。”妈的。钟意把脏话憋在心里,忍着怒气“好,这里让给你,我走。”她说得决绝,好像打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而周鹤立心里也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算还有下次,他们也不会有交流了。
***四月中旬,梁市的气温逐渐稳定,基本维持在20度左右,总算有了春天的样子。周鹤立推开门,一眼就望见靠窗边的病
,人已经跑没影,只有换下的病服和几片飘进来的桃花瓣,这样的事。
他已经司空见惯,沉默地看了会他爸的
位,合上门,往老地方去。急诊科依旧人满为患,看病的人多,诊室的门也就大敞着。
周鹤立一一穿过等候的人群,在第三个诊室看到了周润泽。周润泽一身白大褂坐在电脑前,周围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光是一个看病顺序就能争论不休。
有过号的,有
完血拿化验单叫医生看的,一个病人带着三两个家属,狭小的诊室被围得水
不通。周鹤立很想冲上去把父亲从里头拉出来,实际上他也干过。
最后当然是被当众训斥了一顿。父亲可以说从不动怒,对谁都和和气气,所以也是那一次让周鹤立意识到,父亲也是个有脾气的,而治病就是他的底线。
走廊上的座位也坐满了,他就站在座位旁,倚着墙,从包里掏出一本空白本,一支铅笔,开始写写画画,就像小时候一样,快到换班的点了。
但轮班的医生还没来,周润泽便接着看,也终于愿意
出时间给等在外面的儿子发个短信。“你先去吃饭吧,顺便帮我带一份,别又选清淡的,不然我不吃,另外,一瓶可乐,这个不能忘。”
周鹤立自知拗不过他,背上背包出了医院,但他没在外面吃,直接打包了两份饭菜。排队付钱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是吧,我这表和手机怎么不一个时间啊。”“嗯?坏了?可你不说这是老丈人送你的新婚礼物吗?”
“对啊,他说是从民国传下来的。”“…”“不和你说了不和你说了。我迟到了!”等周鹤立回到医院,正好见周润泽把口罩拉到下巴,嘴巴微张,直
气。
“爸。”他刚想过来,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头低到恨不得钻进
里。周润泽朝儿子摆摆手,示意他先等一会,转而又对这人道:“小白啊…我看你刚结婚就不多说你了,但你也要有分寸,有时间观念,这个职业容错率太低,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对不起周医生…”“好了。你下次注意就好,我去和我儿子吃饭了。”周润泽这话说完,白津遥才敢抬头,视线刚好和周鹤立相撞,一时愣在原地“周鹤立?”周鹤立恭敬地叫了声“白医生。”周润泽见状反而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嗯。他半个月前摔伤了是我看的,加上他妈妈认识我太太,婚礼上又见了一面,印象比较深刻,不过没想到现在又…真巧啊。”周润泽闻言也笑了笑“是啊…难得这么巧,也是有缘,有空大家找个机会聊聊天。”
“一定。”两人找了个空的走廊,垫了两张纸在座位上,以防油沾到上面。周润泽打开塑料盒,红烧
在灯光下油亮亮的,他嗯了一声,笑着称赞道:“今天这菜不错,总算不是青菜瘦
粥了。”
周鹤立知道,每次化疗都把周润泽搞得身心俱疲,什么也吃不下,只能煮点白粥,现在他放弃治疗,他才能随他心意买他爱吃的。周润泽喝了口可乐,心里是高兴了,但周鹤立还是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劝“爸,不做了行不行?你这样病怎么好。”“我躺
上病也不会好啊…不说我了。说来说去就那些。说说你吧,快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
周鹤立听了神情更加暗淡,周润泽瞥了他一眼,见他一个劲戳米饭,便用筷子敲了下他手背“别拿米饭撒气。”“…我妈叫我出国。”“她还是这么固执。”周润泽摇摇头,又看向周鹤立“你怎么想?”
“不想去。”“那就不去。”“不去她就冻结我的银行卡,死在外边她也不会管,艺术太烧钱了。没她确实…寸步难行。”“我去和她聊聊。”
“她还会听你的?”“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周鹤立笑了下,没再发表意见。吃完饭周鹤立把垃圾都收拾好就走了。下楼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到白津遥,他觉得白津遥是故意在那等他,因为现在他理应在看诊,腾不出时间。
“白医生,不工作吗?”“贿赂了师弟让他帮我顶一下。”白津遥笑了笑“我有事找你。”“什么?”“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和钟意还有联系吗?”
“没有。”见他这么果断,白津遥反倒一愣,转而又觉得好笑,他本来还想暗地里提醒一番,没想到人家
没意思,倒也省了他的事了。“我还以为你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周鹤立看他“你是来撮合我们的吗?那你可以放弃了。”
白津遥倒没有这个想法,但看周鹤立这么肯定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我下半年必须出国,就算我们现在在一起,你觉得三四个月的感情能撑过三年的异地吗?”
监督完工作室装修回到家,钟意高跟鞋一踢直接小跑着扑到沙发上,侧过头划开锁屏,鬼使神差点开了周鹤立的对话框,犹豫了下,她点进朋友圈,神志却在这一刻猛然清醒,腾地坐起来,这小子把她删了!
一腔怨气还没散尽,一通电话又打进来。钟意深
一口气,点了接通。“白津遥?”
“什么事?”“你遇到周鹤立了?”“他要出国吗…”夜晚,华灯初上,钟意凭记忆再次来到“伊甸园”上次嘈杂的乐声与人声震耳
聋,今天反而有些冷清。钟意依旧径直走到吧台,上次的调酒师见了她略有诧异“好久没见到你,以为你不来了。”
“最近有点忙。”钟意坐上高脚凳“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记
不错。”“我以为你会夸我一句好看,让你印象深刻。”“那也确实,不过我比较自负,一般喜爱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钟意笑了笑“钟意,时钟的钟,意境的意。”“陆镯,玉镯的镯。”陆镯放下擦拭的玻璃杯,双臂支撑在木桌上“今天要喝点什么?”“你会抽烟吗?”“会。”“教我。”“这不是个好习惯,钟小姐。”
“你出于道德层面拒绝我?”“可以这么说。”钟意笑了。从包里掏出三张红钞“那麻烦你出于利益层面,接受我的请求。”陆镯接过纸钞,放到鼻子边深
一口,陶醉地笑道:“金钱可比道德好闻多了。”
没多久,钟意眼前烟雾缭绕,苦味弥漫在口腔,酒吧里放着富士山下,她听陈奕迅的歌总是有点沮丧。酒吧安静,人进人出时开门关门的声音格外明显。烟雾逐渐消散,钟意眯起眼睛,心脏突然猛烈跳动。周鹤立…进来后他把包放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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