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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人咬过
 南若坐在柯愚家偌大的客厅里,空又安静,突然,一下几不可闻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南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消息。谁的?不会闹鬼吧,南若有点害怕,她悄悄靠近大门,微信提示音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她透过猫眼看向门外,柯愚家门前竟坐着个男人。南若吓坏了,她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

 手机的各种提示音从门外传来,南若忽然发现,门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柯愚。南若看到了柯愚闭着眼睛靠在门口的墙角坐着。扑面而来的酒气说明了一切,他就这样闭着眼坐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南若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的身边蹲下,她思考着怎么处理眼前醉酒的男人。叫醒他?把他搬回房间?

 他好像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平缓,一呼一间把酒气渡进了南若的鼻息。南若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想起柯思远说的爸爸喝酒完一身酒气好臭。真的不好闻,南若心想,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睡得应该很沉,眼珠在眼皮后轱辘转,是在做梦吗?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闭上眼看不到又黑又亮的眼珠,但是能看到褶皱很深的双眼皮和浓长的睫,他的鼻梁很直,从山到鼻尖,不带一丝弧度。

 他的嘴巴上偏薄下偏厚,下巴上又冒出了深青色的胡茬。南若看着看着就入了,就像梦里那片吸引她纵深跃下的闪着金光的大海一样,她慢慢抬起了手,想去摸摸这张脸,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下巴,感到胡茬有点扎手。

 接着抚到了他的嘴巴,指尖轻轻一点又快速离开,然后滑到他的鼻尖,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她好想试试这浓长睫的手感,但又不敢,只是把食指放在他的眼前不动。

 忽然她看到他的眼珠快速转了一下,接着喉咙发出一些听不懂的音节。南若被吓了一跳,以为柯愚醒了,但柯愚只是转了下手臂。

 然后闭着眼睛一把抱住身旁的人,正好把脸卡在她的肩上,他人还没有清醒,口中还在念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话,哈着酒气传到南若的耳中和鼻中。南若不敢动,被他这样抱着。

 他不动她也不动,渐渐南若感到了肩头的意,配合柯愚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她知道他哭了,虽然没有一声哭腔,但是南若知道他了很多泪。

 安静黑暗的楼梯间,堂堂星辉制药的柯总坐在家门口抱着一个女人哭。还好余城一号一梯一户,不然真的是丢人丢大了,渐渐南若从柯愚的只言片语中,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一会儿说后悔,后悔不该生下这个孩子,一会儿又埋怨,埋怨老天爷的不公,为什么他的孩子有阅读障碍,一会儿他又说报应,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因为他不喜爱孩子又要了孩子,所以惩罚他承受这一切。

 一会儿他又在自责,自责自己没有把儿子照顾好,然后他又念叨了很多名字,有柯思远身在米国的母亲杨依,也有南若。南若的轻轻拍抚着柯愚的后背,就像母亲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拍背,随着她慢慢明白了柯愚的话,她的心也跟着被揪了一下又一下。

 这个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大剧院的男人,这个好像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这个说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竟然背负了这样多、这样沉重的包袱,她全然明白了他的矛盾,为什么他总是逃避、纠结,宁愿当鸵鸟也不愿面对,就在此刻。

 她对身前的男人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和怜爱,原来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痛苦中。南若以前羡慕很多人,比如周家瑜,也包括柯愚。

 她觉得周家瑜即使30了也不用相亲,觉得柯愚活得潇洒不用管孩子,但她却在此刻瞥见了柯愚的痛苦和脆弱,如同发现了巨龙宝藏的冒险者,她知道周家瑜也一定有她不可调和的痛苦。

 而南若自己,最大的痛苦就是活在这趟固定的列车上,一直在固定的站点停车、发车。各有前因,莫羡他人。

 生活真正赋予我们的,苦与乐,哀与愁,都只是片面,就像好与坏,黑与白,一切都是相对。南若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如果眼前是条岔路,可以改变她的列车轨道,那她愿意去帮柯愚,帮帮这个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男人。

 南若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柯愚拖回他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房间,整洁干净,除了头柜上的书,再无其他杂物,她把柯愚扶到上躺好,气吁吁地坐在一旁气。

 而柯愚却还沉沉地睡着。南若看着他的睡相,心里觉得不公,明明喝酒的是他,受累的却是她,她帮柯愚盖上被子,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柯愚梦呓般的声音。

 “水吗?你要喝水?”但是柯愚没有回应,继续说着水、热水一类的梦呓,南若稍微倾身去听,也没听懂,直到柯愚又冒出了一句,南若,他说,南若,你在水里。南若,你说你在。南若,你告诉我别怕。

 南若,你说你拉我起来…他的眼角还挂着泪,不知为谁而,但他的话溜进了南若耳里,他的泪也进了南若心里,她的衣服早就被他的泪水哭,现在,她的心也被他哭。南若轻轻覆在他的身上,轻声说“是的,我在。”

 她感到他膛因为呼吸的起伏,就像她梦里的海。身后的声音告诉她不要越界,但是海里的声音说跟我来,而她跳进了大海。如同现在,她就浮在海上。

 ***柯愚做了个梦。梦中他没有泡在浴缸里,而是泡在温热的海水里。海水包裹着他,无论他怎样浮沉都不会窒息,后来海水开始冒泡,然后他看到伴随泡沫的升腾,浮出了一个女人,就像维纳斯的诞生。

 这个女人身穿白衣,黑色长发在水中像海藻一样飘摇。柯愚问她是跟他说话的海妖吗,女人笑了。

 说不是,我是南若,然后,柯愚就看清了海水中女人的脸,果然是南若。柯愚一把抱住了她,对她说谢谢,南若问他你要怎么谢我,她低头看着柯愚,柔软的双手在水中更加轻柔,抚着柯愚的脸,看着他。柯愚仰头抱着她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南若低头吻住了他。

 就像海妖亲吻在海中航的水手,低声说就这样谢吧,接着,她却松开他向上游去,柯愚想抓住她继续亲吻,但南若游走了。

 他怎么抓也抓不住…柯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非常难受,一是因为宿醉过后的头痛裂,一是因为这个早晨的晨异常强烈。柯愚扶着头,眯着眼,看到自己穿着西装和衣而卧,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家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家门口。

 然后就是些梦境般碎片化的记忆。记忆里有他33岁走马灯似的一生,还有些若隐若现的脸。柯愚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洗完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

 他发旺盛,胡子一天不刮就会冒出青茬,他拿着电动剃须刀从下巴刮到脖颈,再到鬓角。刮好后,他又洗了把脸。好疼,洗脸时柯愚感到嘴角传来一阵痛意。

 他拔开下嘴,发现里面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就像被人咬过一样,被人咬过,被谁?他自己吗?不对。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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