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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始点有多高
 这样也足够了,她已觉得很足。别了朱镜阁后,何昭昭回看了一眼牌匾,落下了泪,她劝告自己不要在商姐姐面前落泪,让她凭空白耗力气劝自己别哭。

 离开朱镜阁后,她眼眶中才淌下两行晶莹,她不教商姐姐忧心自己,也盼望她早康健。回到明徽阁后。

 她想起了之前从朱镜阁带回来的许多页《心经》,正是她病愈时找商秋晚讨要的,如今正是时候,她不是医者,不懂那些治病行医,只能读懂每次商秋晚喝苦药时皱眉的神情。

 虽然不喜爱,但也强忍着去喝,她也能看出她囿于疾病的愁思。崇帝说她自有大丈夫的气魄。

 然而在这宫墙里,遮掩得很好,若非知晓她的那些岁月挫折,知晓她内里的坚强与不屈,是无法从她外表中感念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如何的个性豪与不羁,或许是为了合这座宫墙吧,何昭昭暗想。

 她取出那些誊抄得十分工整的《心经》,这些字迹虽然隐有男儿风,却不失整齐与古质,多了许多禅意,如同山林间葱茏青树,境界悠远且质朴。

 她写这些时约莫也是沉心静气,凝神于笔尖,将万物抛诸身后,唯剩心中所念的梵音。何昭昭不同,她心有些,笔毫蘸墨汁后。

 虽然行笔缓缓,却字迹有些散与飘忽,如她的一颗心,起起伏伏,不肯平定,她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当前最终的一环,便是愈发病重的商秋晚。

 她心里想着这个,就了心,了心也就了笔,然而心里暗念经文,渐渐心境平复开阔,巨大的波澜逐渐沦于平静,连笔下所呈现的字迹也有些沉稳平静。多思无意。

 她忧心再多解决不了治疗商姐姐的难题,倒不如诚心实意将自己的愿望让佛祖聆听,哪怕有一丝转圜的可能,都是对商姐姐有好处。

 写好而未干透的纸页被她晾在桌面与小榻上,风微在她身旁为她研墨,怕她长期伏案而口渴,不时为她斟上暖茶,续上静心的沉香,动作轻简小声,生怕打扰到自家的主子,等墨干透了。

 按照她写的顺序将其一一收好,迭放在桌上,整整两个时辰,便是一迭三十来页的薄书,微黄的纸张印着墨迹,上面写着沉如古钟的深邃经文,风微跟着这些墨迹暗念,心中也平和不少。

 等崇帝过来时,她搁笔不久,最后剩下的三页经文墨迹未干,仍静静躺在桌案上。崇帝在明徽阁摆膳,何昭昭无瑕分心这几页没收拾好的经文。雨细风微等人也在她们跟前伺候,一时只记得如何服侍两位主子用膳顺意,也忘了那么一茬,等到两人用膳后又在庭院里闲庭漫步消食后,崇帝才牵着她的手回到偏室,见到了那些经文。

 “写给秋晚的?”何昭昭一点也不奇怪崇帝为何会这么问,宫里全是他的人,阖宫的这些主子去了哪,见了谁,他皆清清楚楚知道。这些日子,商秋晚告病卧,何昭昭隔三差五的往朱镜阁跑,也足以说明一切。

 况且崇帝他知道她们俩间的情,不管是从商秋晚那里听说何昭昭,还是反之从何昭昭这处听商秋晚,都是好说辞,她的眼神有些黯然:“嗯。”她不想让商姐姐这么难受的活着。更不希望她死,她本该如白梅那样绽放于皑皑雪地之中,如今却枯寂地在朱镜阁里,暗自消瘦。

 崇帝把她摁在自己怀抱里,让她去听自己的心音:“秋晚从前过得苦,但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苦,她虽然如今瘦了许多,但总肯保持笑意。”

 威严的帝王如今有些笨拙的把她拢在怀里,哄她不要过分在意生死,诸事自有天定,尽力而为便好。“或许这场病对她而言未必是一件苦事,只是我们觉得苦,但对她来说,嗯…说不定是一种解。”

 崇帝其实自己也在斟酌,将商秋晚带到后宫之中是不是一个错,她和其他女子是不一样的,哪怕是自己宠爱的何昭昭,在他心里是一朵他人无法比拟的海棠花,那么商秋晚便是足以与他如知己相谈的寒天白梅。

 他原意是想要帮她,商秋晚说过这辈子未必愿意找个夫婿,但作为女子,她不得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商秋晚以成为妃嫔的方式离了商家对她建造而成的锦绣囹圄。

 而这座宫城,何尝不是另一种桎梏,不过好在给了他许多与商秋晚探讨国政时局,探讨儿女情谊的便利。

 ***何昭昭将崇帝的身收揽得十分紧,狠狠箍着他的,生怕他跑了一般,她明白崇帝所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商姐姐本身非凡俗,总有一天归于所归之处。

 “可我舍不得。”她的气息不太稳当,有些像是泣,崇帝没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也知道她这时也动了些真情,或许已经潸然落泪,他只喜爱看她在上被自己的勇猛而折服而哭泣,不喜爱她在其他的事情上哭。

 这会轻轻拍着她的背,已示抚慰。今夜的海棠花比往日要娇软许多,重重灯影下,案上的经文仍静静躺在檀木桌面上,跳跃的焰火显然有些躁动不安。帷幕之中的拔步上响起身晃动时的嘎吱声,比平常而言声音轻多了。

 连一干奴婢们都不太敢相信今夜的陛下会如此温柔。何昭昭所发出来的声音也很浅,一是因为嘴被崇帝堵住了。

 她难以发出太大的声音。二是因为身上的君王只是用身轻轻撞击她的谷,如细水般绵长,快一点一点向上累积,却并不过分。

 崇帝没有如往常过分,今夜只要了她一次,情事过后,两人都着气平复,崇帝着她的手指:“秋晚要知晓你这么惦念她,而不同从前那般过,必定也不太畅快。”

 “那妾好好过下去,活得好好的,这样商姐姐也开心。”崇帝哄着海棠花入睡,听墙角听得快要瞌睡的雨细与周鸿站在殿外一声不吭。周鸿倒还好,只是雨细原本想叫人去更换被褥,结果等得焦急。

 也不主子叫她前去收拾残局。周鸿瞧了她一眼,好心道:“陛下与娘娘约莫有了睡意,今晚动静也不大,兴许不需要换。”

 雨细听后,再等了一刻钟,便歇了心思。大约今晚真的不太烈吧。·四月一到,桃花已经不是开得最好的时候了。光风尘仆仆的前来明徽阁告知商秋晚请何昭昭过去。

 她轻装从简,乘了辇舆紧赶慢赶往朱镜阁去。哪怕从前光也时常从明徽阁请她去朱镜阁,但那些时候都是眉笑颜开的。

 今急迫的样子,不像是寻常小事,反而像极了某种她不肯承认的事实。心里头惴惴不安如风四散,窜入四肢百骸里。坐在辇舆上的她,神思中轮回与商秋晚的初次相见,那时的她仍青涩懵懂,且因为不得宠被慎才人立威嘲笑。

 那么在暗地里议论她,拿她的做谈资的人只会更多,以她作为才人的身份入宫,始点有多高,被人笑话得就有多惨。如今短短一载。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何才人,不再守着拾翠居兀自消耗年华,那些悄然蜕变的心境,与商秋晚不无关系,她或许如今还未完全成,但朱镜阁的主人在默默的指引她往一条她不敢去设想的路去走,她一脚踏入朱镜阁的门槛,急急奔向寝殿里,明明室内光明。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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