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难怪二郎喜坎
梅、
桃两个都是陆家特意调教了放在陆月香身边伺候,自是十分守规矩,知道娘子素来跋扈,但这会儿看着她在爷面前这副失态的样子,还是怕她触怒王崇。
桃背里扯了扯她,声音极低道:“夫人,您该起身了。”
陆希娘瞬时明白丫鬟的暗示,当然清楚按着规矩她应给王崇道万福,可她呆呆望着对方失神,愣是说不出半句。王崇只觉得这小妇人有些许怪异,新婚次
便一副痴傻的模样,不过他
不在意这些,他神色复杂看了小妇人眼:“走罢。”
两人并肩出了临晖院,陆希娘说是在安国公府邸住了二十年,其实除了逢年过节,大部分时
她都呆在自己的院落中。陆希娘不大认识府内的路,默默在王崇身边走着,只是浑身都疼,尤其那地儿,像针扎似。
好在男人步子并不算快,她勉强也能跟上。走了好些路,王崇突然停下脚步,陆希娘抬眼一看,这不正是她的院子。崇哥儿怎么带她到这儿来了?
***远远瞧这院落不像有人住着的样子,倒是打扫得干净,怕是崇哥儿一直让人看着,果然两人刚到院前,就有两个婆子
了上来,口道万福:“国公爷,夫人。”
“去准备罢。”王崇嘱咐道。陆希娘仔细看了。这两婆子眼生得很,看身上衣物平时也不像做些洒扫活计。
她心忖,自己也不知死去多久,身边兰平那丫头不知去往何处。兰平比她还小一岁,五六岁时就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不曾嫁人。
她死时已经三十有五,难不成崇哥儿放兰平那丫头出去了。陆希娘见院子里种的那几棵海棠树还好好地留着。近来不是花期,看树上结满果子,估摸着如今该八九月,只见王崇在树下立了许久,陆希娘在一旁看着。
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难免有些心疼,犹豫半晌方上前轻声道:“崇…”男人身子一僵,低头冷冷看她。陆希娘自知失言,想陆月香平时都是唤他表哥,如今两人已成婚再这样唤他不妥。
只是夫君,官人她更是没法接受,思索半天转而敛了神色伤心道:“国公爷,姑母九泉之下定不愿见您这样伤神。”除了昨夜荒
那会儿,这还是陆希娘跟他讲的第一句话。王崇听她提及陆希娘,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仰头看着海棠果子道:“你姑母往日疼你,纵然去世三年,你总该还记得吧,一会进屋给她奉个茶。”陆希娘此刻方知他领自己来这院子里的用意。
原来她已死了三年。可国公府里尚有老夫人,她昔日嫂嫂秦氏还活着。王崇这样做,显然太过离谱,弄不好要让人弹劾的。
“老夫人那儿…”王崇不理她,刚才见过的婆子又上前回话道:“国公爷,已备下。”婆子替二人打起帘子,陆希娘跟随王崇进了屋子,屋里摆设和她生前倒是差不多,她女工尚可,绣的那两幅《海棠图》和《竹图》还作为对屏悬挂着。
两人进了正厅,上首摆放着黑漆软榻,软榻间置了对圆环形和田玉镯。陆希娘还在发愣,这边婆子们已端了茶盏出来,但听“扑通”一声巨响,王崇在她身侧面向软榻跪下,陆希娘只得跟着,不过对着自己平素戴在手中的玉镯磕头奉茶,这感觉当真太过怪异。
她应付轻磕三下,由婆子搀扶着起身,而王崇,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子,陆希娘站在后侧方偷瞧他,男人额心泛红,几乎能渗出血来。
她家崇哥儿幼时可怜,也是后面到她院里日子才好过些,崇哥儿只怕到现在还伤心。陆希娘瞬间心软了半截,恨不得现下就告诉他真相,只是这事难办得很。
就算她愿豁出脸去,崇哥儿知道后又该如何自处,想想还是作罢。两人从她院里出来才往秦氏的世安苑去,到了苑前,秦氏身边的宋嬷嬷却拦在门前,行礼道:“国公爷,老夫人今
身子不大
利,此刻还未起身。”
***宋嬷嬷与二人说了话,逾矩地抬头看眼陆希娘,转而又进去屋内。陆希娘往日待字闺中时,教她的女先生便道孝为立身之本,而本朝自太祖以来最重孝道,她心中暗自惶急。
就怕秦氏因此坏了崇哥儿名声,当初秦氏就不怎么待见崇哥儿,纵容下人欺凌,崇哥儿误打误撞进了她院子。
后来她看这孩子委实可怜,头回打着亡夫的名号在家宴上提了提。亡夫是大伯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怜王植早亡今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遂将这不怎么重视的庶子过继到二房名下。
陆希娘偏头望向王崇,暗道怕是崇哥儿刚才先去她院中,让秦氏不满才惹得如此,却看他一脸肃
,也不知是怎么想。
宋嬷嬷进去屋内,秦氏撑着胳膊颓然地坐在卧榻上,看上去真像是病了。两个小丫鬟一人蹲跪在一侧帮她捶捏腿,秦氏见宋嬷嬷过来,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
“老夫人,奴婢刚才见着人了。丫鬟们果真没传错。”宋嬷嬷待屋内没人,方躬身在她跟前低语。
秦氏听她这么说,手一颤,险些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可是王崇觉察到了些什么?”她早前让人去王崇院中看了两回,丫鬟都说国公爷和夫人尚未起身,旁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奴婢瞧着却不像,估摸那喜娘当时怯弱不敢下手,您放心,喜娘昨夜已暴毙,如何都不会引到您身上。”宋嬷嬷说道。秦氏听了叹气道:“话虽说如此,这陆氏在府中,轻易不好再下手,否则王崇怕是要怀疑我。
他执意要娶陆家女就与我起了几分龃龉。再如何,今后我与大郎还得指着他过日子。要不是大郎出了这事,我何至于要仰人鼻息。”
宋嬷嬷劝说了几句:“奴婢冷眼瞧着国公爷倒不像是狼心狗肺的人,大娘子来府里不是也说了。上回萧相公犯事,还是国公爷替相公在官家面前说情才罢。至于这陆氏,都道妇人生子鬼门关难过,您又何必发愁。”
秦氏脸色勉强好了些,道:“但愿如此,当
要不是二房他那养母突然亡故,姝娘劝我,好歹这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比外人强上许多,我也不会想着让他来承爵,不若从旁支中立个嗣子。罢了。你让人唤他们进来。”
王崇与陆希娘在院外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儿宋嬷嬷又领了两个小丫鬟出来:“国公爷,老夫人也是不愿坏了您的喜事,这身子不好,愣是要人伺候着起身,这不又让奴婢来请您。”
“有劳嬷嬷。”王崇道。宋嬷嬷领着二人进屋,秦氏这院子原是她婆母在世时住着。陆希娘也有好些年没来过。如今她顶着这年轻的身子,再见到秦氏,不免惊了一瞬,怎么才过去三年秦氏就这般老了。鬓发斑白人也消瘦许多,身上褙子略显松垮瞧着竟不大合身。
“二郎你知道的,自从你大哥出了事,我这身子就不大好,原本今
都起不来,又不好让你们空等。”
秦氏笑笑,看向陆希娘道“长得果真标致,难怪二郎喜爱,你大哥他们是我做主不让来的,免得坏了大家兴致。”***秦氏对王崇的态度不可谓不复杂,一来她这后半生只有王崇可仰仗,二来王崇毕竟不是她亲生隔了层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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