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握着那卷黄绢
虽不明白此问为何,她还是答到:“今年科榜,除了二十二人早已结亲,三人在守孝,余下的人里,只有臣和黎训还未谈婚事。”
“都哪几家人结亲了?”皇帝接着问。“高萧二家的族亲,结了有三对,其中一个还是贵妃的亲侄子。旁的,臣也没打听了。”她恭敬说。
其实每年来考科榜的贵族世家里,大多都是江南人。岭北世家凭借着开国之功,是有勋贵世袭之制,
不愁做官一事。每回的进士结亲,说到底就是江南世家内部的利益联系罢了。
“呵,这大半年,他们可轻松快意不少啊。”皇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崔岫云意识到,他是在担心江南世家亲亲相护。皇帝又驾临东宫了。
崔岫云跟在门前,看着赵钦明平静拜下,偶尔谈起了几句亡母之事,不哀不哭,只淡淡一句:“草民想尽孝道,祭拜母亲。”崔岫云心叹了口气,再怎么让赵钦明好好演这场戏,他都不会跟皇帝服软。
临走的时候,皇帝一句“不必
足了”让在场众人一惊,崔岫云还没来得及放心地舒口气,皇帝路过她身边时笑说:“这回追缴回来的皇后物件里,是有一件紫
衣衫的吧。”
一句话,让她登时跪在地上拜下。“行了。别跪了。从你拿着紫藤来赴那场宴开始,我便知道你这小姑娘心思没那么简单,”皇帝叫她站起来。
面上带着笑意轻声说“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双刃剑,究竟要割伤谁。”追缴回来的皇后遗物都是由尚宫局保管的。
而她是最容易接触到那些东西的人,被皇帝怀疑上,也不奇怪,只是大概没人会想,她一个前脚配合着萧贵妃暗害了苏家的人,此时会帮太子。
其实被皇帝识破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帝王,是个养兽的主,最喜爱的,就是看手底下的人厮杀。
大概越有趣,越喜爱,她打了个冷战,回头时,与站在殿前的赵钦明四目相对。尚宫让她接着在东宫守着。尚宫局这就回去重新搬来一批陈设和侍者。紫藤已经要落尽了。
他们站在廊下,趁着此刻人还少,崔岫云问:“殿下始终是不愿意演这出父慈子孝的戏。”“因为不重要。复不复我的位,其实全凭陛下的许与不许,他若是心中想准许了。
我便只需要递个借口,例如巫蛊之类的东西,他若是不愿许,我便是哭死在这儿,他也不会松口。”
“话虽如此…”她手心也在出汗。“所以此时我不必多演,你排的这一场戏已经能让外面的人相信,是因为对我母后的怀念,他选择了原谅我,那这就够了。
至于我究竟是不是,不重要,因为他只是需要一个对外的借口,这个借口能让他消了对苏家和我的怒气,复我的位。你看似帮了我,实际帮了他。”
问起江南世家的事,便是皇帝嫌江南世家这大半年太过猖狂了。这的确是个把赵钦明放出来的好时候,所以皇帝明知她在装神弄鬼,也不责罚。
崔岫云远远看着尚宫局的宫人要进来了。赵钦明转身在她耳边最后叮嘱说:“如果皇帝查起你为何帮我,便说是因为崔氏有取萧氏而代之之心,想要在朝中攫取更多权利。
如此才可瞒过去。至于怎么让他信,你这么能耐,就自己去布置吧。”邱邱跟着尚宫局的官员来找崔岫云的时候,看她恶狠狠盯着太子寝殿,小心翼翼问:“姑姑怎么了?”
“想挠死他。”她咬牙说着。才准备转身,身后赵钦明又走出了寝殿,靠在门边吩咐道:“我要用膳。”饿死算了。侍奉在赵钦明用膳的时候。
他才吃了两口忽然对崔岫云说:“秦东方家,江南高氏,还有祁南王氏,你选一个吧。”“选什么?”“成亲。”他的筷子才放在一道炙茄上,就被崔岫云握住了筷头,他也不动,只说:“你挑,明
我就能让他们提亲,而后你就出宫。如若不想挑。
就自己乖乖出宫,否则我还会让他们来提亲,我想崔家不敢拒绝这三家的亲事。”她冷笑:“的确都是不能再贵重的家世。可臣实在不想成亲,也不愿走。”他夹起那块茄子:“说你向我投毒。
或者说你对我不敬,亦或者随意跟尚宫
代一句,让你出些错,让你走的方法多得很。”“殿下要我成亲,我就去找个野男人鬼混,这三家极注重门风,定不会要我。
殿下要投毒,我就把剩下的菜都吃了。以证忠心,而至于臣不敬您,臣出了错,也自有萧贵妃保我。”她夺走了他的筷子。
“知道上次祥云纹的事,是谁做的吗?”赵钦明问。“臣查过了。是萧贵妃,可她仍旧会帮我。”
当初若是祥云纹的事被皇帝发现,她一定会受责罚,而这件事说到底她只是无心之失,皇帝不会重惩,而萧贵妃只要假装从中斡旋,就能全然收买崔岫云的忠。驭人之术,都是明明白白的。
她将筷子重新奉上,敛眸出声道:“臣手中有件事,或许能换殿下留下臣。”“说。”“博远侯之死。”
***关于苏协究竟是怎么死的,一直是赵钦明的心结。当年云州之
发生后,云袖袖是跟着送信的人找到赵钦明的,那时他刚从高烧中醒来,跌下
陪着她又回了一次云州。尸横遍野,因为疫病,因为大战。
那天他们到了云州城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在争食一锅
糜,那卖
糜的人说,这是加鱼
炖出来的,吃了便可不染疫病。
“这里面是什么?”赵钦明问。人
,那个人答道,或许说得准确一些,是苏协的
。那时他们才知,赵钦明走后,大姚国就散布了谣言。
说苏协那时为整治疫病,常身处于重病者中而能全身而退,他便是无
气可侵之体,吃他的
,就可以与他一样,所以苏协死在叛
后,他的尸体就被盗了。
“究竟多深的怨恨,连全尸也不肯留。”披着玄
披风的少年双颊凹陷,双目干涩泛青盯着那碗加鱼
炖出来的补药,那时云袖袖看着赵钦明吐了又吐,这辈子他再不能闻鱼腥味儿。
“去!”赵钦明轻推了她一把,对着手下的侍卫嘶哑喊着。“去搜所有的尸骨皮
。”收回来的骨头连半截身子都拼不齐,苏协的尸身不得入苏家祖墓,只得被他们葬在了云州山岗。
苏协的死,始终是他的心结,从小他与舅舅相处的时间,或许都超过了父母,那是对他极重要的人。
崔岫云没来得及解释她所说之意,尚宫就带人赶到了。皇帝下令,复位了。崔岫云望着东宫屋檐上忽而降临的几只雀鸟,
出了一抹笑意,而转眼看到赵钦明坐在原处,神色没有半分欣喜。
尚书带着一行宫侍跪在道两旁,高呼“千岁”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如此千岁,他跪下听旨,接过诏书。内侍赶忙上前扶起他,他握着那卷黄绢,遥遥与跪在地上的崔岫云对视着。
夜里,崔岫云从宫里值守出来,撞见了正在巡视的姜笙。对方颔首而过,崔岫云却忽而转身拦住她。
“殿下昨
出宫的事,姜将军知道吗?”崔岫云问。“嗯…是我安排的。”“究竟什么事,值得殿下冒如此之险?”姜笙停下脚步,无奈笑道:“根本没有险,昨
,他是出宫去见陛下。”崔岫云楞在原地。姜笙轻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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