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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万物苏醒
 在这关键时刻,玉竹稳住长刀,发力一拨一挑,打了平衡。拂尘霎时被碎成了三截。盛笑肺腑受震,喉间立即涌上了一股腥甜。

 他匆忙连退五步,惊骇不定地看着眼前这姑娘,不知她刚刚使出了什么怪力。玉竹挥刀拍开那几截拂尘,并没有乘胜追来,反也后退几步,长刀杵地,把身子绷成了一张弯弓,这才“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哪有什么怪力。

 她不过是把仓促运作的蛟龙九式用到了顶点,以超出身体负荷的方式强行使出了那一招。这相当于揠苗助长。

 强提三分力,必会反噬五分,待她逞完威风,来还能不能睁开眼睛都未定。可她没得选择。玉竹一抿嘴角的鲜血,冷声道:“不巧,今天你既不会拿得到《死毒经》,也没命…”

 “命”字未落,她忽然一个哆嗦,只觉五脏六腑似被人用刀子捅了似的,体内真气狂,眼前的景象跟着模糊起来,即便手中有刀,也再难支撑住身体,玉竹摇晃几下“扑通”一声跪落在地,血跟瓢泼似的倾盆而下。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一思及反噬,这反噬就来了,但说到底,她所修炼的蛟龙九式不过是个把时辰的糙功法,虽然幸运避过了走火入魔,却只能勉力支撑短暂的时间,过完这段时间,终将有数倍的反噬,迟早迟晚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是时候。盛笑拂尘被毁,心凉大半,然见玉竹吐血不止,双目殷红,牙齿格格打颤,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那一招不过是强弩之末,登时大喜过望。

 盛笑慌忙在地上摸出了一把被人丢弃的大刀,拖着不甚利索的小腿,凑近了嘴角还在渗血的玉竹。

 他闭气打量了玉竹片刻,见她连跪都跪不稳当,高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卫余容,你我了半辈子,现在看见了么,我不仅要拿了你的秘籍,还要把你的徒弟祸害殆尽!”话音将落。

 他手中的长刀便要刺向玉竹的膛,这一刀下去,了却前事,他终于笑到了最后。可盛笑没能笑得出来,就在这时。

 但见白光一闪,制住了那只握刀的手。是把飞刀。曾韫在密室中来回演练的那把飞刀。暗器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曾韫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在盛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终于这把飞刀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反击!长刀和断手齐齐落地,血泉暴现!玉竹呕血不止,但盛笑一刻不咽气,她就一刻不敢放松。模糊的视线里,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不住呻的人影跟前,提刀砍了一下、两下、三下…盛笑的惨叫渐渐微弱了下去,模糊的人影再也不能动弹,玉竹的刀却还没有停止。

 她像一只失去了意识的提线木偶,不断重复着一刀一刀的劈砍动作,直到死去的人被剁成了泥,淌出的血汇成了一个小洼,浸得她双膝发冷,这才听到了曾韫微弱的劝阻声。玉竹终于住了手。撑着她的那口气再也留不住了。

 她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玉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梦里曾韫好像抱着她毫无形象地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到了一个很是亮堂的地方…怎么去的她并不清楚,只迷糊糊觉得颠簸的厉害,硌的她伤口疼痛不已。

 她几次想要抗议,却张不开嘴。再后来就是没没夜地喝药,苦不拉几的药汁,她闭气不进,然而总会有人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地她咽下去。

 那人身上一股淡淡梅香,像极了曾韫,想到这里,她便又觉得那药汁似乎没那么苦了。喜滋滋地进了肚里,顺便会细品一番混杂其中的甜香,除了喂她汤药的人,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人来她跟前走动,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对方投来的好奇眼神,但那些人往往只在她面前停留片刻,便会被人驱开了。

 守在她前时间最久的,仍旧是那个她喝药的人。此人几乎夜都在她跟前徘徊,有时候会听见他读文绉绉的诗书,听得玉竹胃里泛酸。有时候他则会说些陈旧往事,说一阵,沉默一阵。

 但更多时候,他什么也不说,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前,看着玉竹。玉竹看不见那人的眼睛,但她莫名的肯定,那是温柔的眼神,她没没夜地就这么睡着。身体的疲惫让她无力再去想那天之前发生的一切。

 但凡去想,便不由自主回起那刀刃割破血的黏腻声音,听得她心里直发怵,那天刽子手一样杀人的剑,与她当初畅想行侠仗义的剑,实在是相去甚远。还是睡在梦里更令人愉快。

 梦里什么都有,甚至包括四季。约莫是下雪的时候,天一下子冷了。似乎周围有人抱着炭火进来,开门的时候漏进来的风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守在前的人出去了一段时间,末了弄回了几支梅花,摆在头,熏得一股让人安眠的味道。

 那人低低的道:“说好了带你来看梅花,你怎么还睡呢?”说完,一滴温热的体落在了她的睫上,顺着眼角滚了下去,梦里飘自在的她被这来路不明的水滴戳中了奇怪的痛点,竟有点想醒来看看,然而还没等这想法成型,身上的剧痛又让她沉沉昏睡了过去,然后是春天,夏天。

 她睡过了惊蛰,雷惊动大地,万物苏醒,她独成了漏网之鱼。又错过了谷雨,夏至,那人却依旧在她塌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玉竹的长眠直到过完盛夏,熬过了最炎热的时候才结束。经脉由冰火历练,亦要在四季轮回中走完一遭严冬酷暑,才能抚平身上各处的创伤,她人没醒,却能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闷热。

 天好似一口熬干了的大铁锅,倒扣着。把人死死地捂在一团看不见的蒸汽里,热气从鼻腔进入,把肺腑滚得一片燥热,再慢地被呼出口。真热啊。

 热得这觉也睡不安稳。玉竹睡在梦里,不知哪个缺德的还往她身上扣了一棉被,便更觉得忍不下去了。

 恍惚之中,一直隐没在记忆里的师父终于也被这棉被了出来,对她道:休息够了你就回去吧,反正罪你也受了。以后再也别这么胡来,而后便笑地走了。

 这天之后她再也睡不踏实,渐能感知昼夜的光线变幻,听见响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捕捉到的周遭气味也越发清晰,那药汁更是苦得令人发指。

 事后玉竹猜测,给她灌药汁恐怕是个阴谋,目的就在于将她活活苦醒,她醒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四周家具陈设甚是讲究,皆由敲细琢的漆木制成,饰有淡刺绣纱帐,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

 玉竹尚只能睁开眼睛她瞪眼瞅着头顶的纱帐上绣的苍鹭戏水图,憋着劲努力了好一会儿,腿脚四肢终于有了点知觉。翻身起来仍需努力。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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