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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放柔声音
 吴靖文早就认出她的声音,因此并不显得多意外,只象征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周琪儿。”嫂嫂问:“你们认识?”

 “认识啊。大学霸。”周琪儿走进去,坐在侄子旁边“我来听听吴老师课上得怎么样。”

 吴靖文当她不存在,有条有理地讲自己的题,周琪儿却坐不住,非要捣点,她一会儿捏捏侄子的脸,一会儿挠他的,甚至在旁边玩贪吃蛇,终于在她又一次将手探向侄子的胳肢窝时,吴靖文不耐烦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拽过来,语气冷硬:“你无不无聊?”小侄子紧紧趴在桌面上,以避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他被整过几次,知道这个小吴老师还是很凶的嘞。周琪儿也吓了一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吴靖文的脸,硬撑着嘴犟:“无聊啊。不然能坐在这?”吴靖文甩开她“随便你。反正两个小时我就走人。”

 周琪儿撇嘴,想这人真是长了副惹人讨厌的嘴脸。偏偏她还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天天雷打不动来伯伯家报道。

 就想看有的人有没有变得更讨厌一点,填报志愿那天,几个人都去了吴靖文做兼职的咖啡店。吴靖文端了果茶和甜点上来,趁他在摆的时候,周琪儿问:“你不能休息一会吗?”吴靖文看了她一眼。在旁边坐了下来“可以啊。”

 “哦。”周琪儿移开眼,问梁明月:“你们都报雁大吗?”“对。我报自动化,阿嵊学建筑,靖文报法学。你呢?”

 “我想报传媒学院,可是我爸不肯,他想让我报师范,以后当老师或者考公务员什么的。当然我是不可能听他话滴,不过,明月,你为什么要报自动化?听起来好奇怪的专业。”“好玩的啊。阿嵊说的。”

 “吴靖文,你又为什么要学法律?你以后要做法官吗?”吴靖文:“你关心你自己就可以了。”周琪儿气道:“谁关心你了?”“你们聊吧。”吴靖文起身“我先下去了,等会来收拾。”接下来。

 就基本成了周琪儿的单口相声,变着花样吐槽她苦不堪言的全家行,王南嵊偶尔捧哏,逗得她更加没完没了。

 终于说到她回家之后,发现吴靖文居然是她侄子的家教,周琪儿跺脚道:“一想到之后去雁城还要跟他相处四年,我就觉得脑袋疼。”梁明月:“我还觉得被你吵得脑袋疼呢。”

 “讲。”周琪儿滴溜溜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你们这几天一直住在一起?”她很想说点不健康的话题,又不敢开玩笑。“是啊。”王南嵊大方承认“之后去雁城也会一起住。你有事没事别老来打扰我们。”

 “我就要来,不光要来,还要住进来,和明月一起睡。”

 “少做梦了。”梁明月:“干脆你们俩住吧,我不去了。”周琪儿一下被堵住,王南嵊掐她的脸,咬牙道:“你嘴巴里有点靠谱的吗?”

 几个人闹着闹着。天都快黑了。吴靖文上来收拾碗碟,梁明月帮了把手,又拿起特意留的一块雪媚娘喂到他嘴边。吴靖文张嘴吃了。

 嘴角沾了点粉末,梁明月顺便拿纸巾给他擦去。周琪儿去看王南嵊,王南嵊等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吴靖文转身下楼时,将梁明月牵在手心里,等到了晚上,王南嵊开始新账老账一块儿清算了。

 他佯装生气地命令梁明月:你以后不许拿手喂别人吃东西。梁明月皱眉看着他,王南嵊心中到底没底,只好装可怜。

 他说:你不知道,之前我看你这么喂的别人,气得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梁明月叼着车厘子吻上去。

 她说:那这么喂呢?王南嵊把她倒在上: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去了雁城后,几个人都没想到,吴靖文成了最忙的人。

 周琪儿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发生,她还主动吵着要一块玩,被吴靖文接二连三的拒绝之后,也就不提这一茬,转身投入光怪陆离的大学生活中去了。

 王南嵊和梁明月在校外的公寓中度过了极其放纵的四年,他们在周末尽情爱,在假期四处写生,会一块儿赶作业到深夜,会对着大图纸规划未来。

 王南嵊对梁明月相当纵容,好到无以复加。程文远偶尔会鄙夷他,王南嵊一点不以为意,在他心里,梁明月比他高手多了,她从来不做掩藏,也不做铺垫。

 她直接干脆,爱他就是爱他,亲他就要亲个够,还很爱上。王南嵊总会在毫无防备,毫无心理预设的时候,被她完全俘获,缴械投降。

 他知道梁明月无法割舍砚山,便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怎样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功能改建,会让她、他们回去时能过得更加舒适。

 后来比赛拿到一笔不菲奖金,王南嵊便带着人,花了一整个暑假,将砚山整饬一新。临近毕业,王南嵊突然接到高漫云的电话,说爷爷生病了。有点严重,让他回去看看。

 王南嵊没有买到机票,火车也没有合适的班次,又因为雁城到棠城不过几小时车程,他便自己开车回家。哪成想高速路上却出了重大车祸。

 梁明月过了很长一段魂不附体的日子,她依旧完全无法面对这样骤然的失去与悲伤,好像天上掉下来一个捶,把她的心给砸没了。

 她不知道要怎样处理空落落的心腔,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吹着穿堂风。吴靖文和周琪儿陪着她,哄着她,让她振作。

 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好好吃饭睡觉,不能想太多,小孩子会知道的,她很不解,她有好好吃饭睡觉,为什么要这样劝她?她也没有想太多,她什么都不想了。

 还有,为什么为了孩子就要振作,孩子是个意外。是一个与他们无关、与所有在发生和已发生的事情无关的新生命罢了。为什么一出生、或者还没出生就要承载安抚的使命?阿嵊不在了。

 一个新生命就能安抚吗?她脑子里反驳了很多,却一个都没有说出口,她没有力气再开口。***

 几年未见,程文远最后一点少年感都褪去了,在外已是气场强大、十分能唬人的精英一枚。推门进来的梁明月,却几乎毫无变化。程文远看着她,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他朝她招手,思绪有一瞬的恍惚。

 “好久不见。”他说。“好久不见。”梁明月坐下“你说潇潇在你家?为什么不带来…”

 “潇潇很好,和我女儿正在玩拼图。哦…我女儿比潇潇小了一岁。梁明月,我们聊一聊。潇潇是…”

 “是的。是我和阿嵊的儿子。”程文远最后一丝疑虑放下,他没想到梁明月承认得如此干脆,他放柔声音,希望自己的问题没有冒犯到她。

 “你这么多年是一个人抚养潇潇吗?当年…为什么不来棠城呢?”“我来过。”梁明月确实来过。

 她在灵堂外徘徊许久,没有勇气踏进去,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家人面前呢?有什么必要呢。

 她和他的事,又跟家人有什么关系。悲伤不会因为多几个人分担而减轻,死去的人也不会为多几个人爱而欣慰。梁明月想起一件小事。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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