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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又自低処蜿蜒
 这期间,牛二因酒成名,每逢牛老板亲自送酒,主人家总多有殷勤,请到家中喝喝茶歇歇脚更是常见,不想在玉真观遭了冷落。牛二苦笑,都说大唐社会开放、兼容并包,合着自己想多了,阶级差异,哪朝哪代没什么分别。

 门又开了,那家丁喊:“牛老板且慢…”牛二惊喜回头,只听道:“我家主人想请教这酒叫什么名字,方才忘问了。”

 “路易十三!”牛二不理会家丁满脸的困惑,掉头就走。当年年底,原本负责平判的刘展反了,其部下孙待封占了湖州。

 转年二月,江淮都统副使李藏用击溃刘展余部,又夺回了湖州,孙待封降。这两个来月,乌程各家门户紧闭,人心惶恐。三月后传来消息,上个月李光弼被史思明击败于邙山,人们的神经再次绷紧。

 牛二没怎么看过唐史,多少也知道安史之来龙去脉,心中不慌,趁气候转暖四处遛哒,几天就逛遍了小城。

 更多时候,牛二在玉真观蹲守,听闻观主李冶美姿容擅谈吐,可惜极少出观,难以一睹真容,倒是把往来客都快认全了。牛二的观察点极具隐蔽,就是老陈头的摊位。老陈头秋冬卖酱卤味,夏卖瓜果梨桃,出入玉真观的都是有钱人。

 他在玉真观对面摆摊,不愁没生意。一天午时,牛二正给老陈头打下手,侧脸瞅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倒背双手踱到观前,面对大门久久不动。

 “孟稳!”他乡遇故知,牛二跑过去,同时觉着自己好狗。“长生者,别来无恙?”孟稳面无表情,语调平淡,一副血鬼的酷劲儿。

 “你怎么也来了,想我啦?”牛二逗他。“这里面有我的新娘,得到她,我的法力才能完全复原。”他还是那么坦率。

 “哦?里面好几个姑娘呢,尊夫人是哪一位?”牛二一脸三八。孟稳冷哼一声:“你不是不感兴趣嘛?打听这个干什么?”“这地方没啥娱乐,八卦一下而已,不说算了。”牛二打哈哈…“你的理想国怎么样了?”***

 卖酒赚了不少钱,牛二为小翠请了先生,小翠读书多了,对牛二这杆老的兴趣减了好多。牛二坐在桌旁,喝着四娘沏好的茶发呆。“余杭发展了二十多名,德清因为刚开始还没几个,富那边比较好,有四五十人。

 清凉镇太小不方便,我把那些人都带到富了。”血鬼速度也太快了,半年左右即把杭州湖州连成一线,入侵玉真观的日子大抵是不远了。

 然而,德古拉到底藏在哪儿呢?孟稳大咧咧太阳底下站着,怎么看也不像体内住着血鬼。“静观其变吧。”牛二吐掉碎茶叶。端午节前,官府通告,上元二年三月,叛军内讧,史思明为其子史朝义所杀。

 战局开始扭转,捷报频传,小城慢慢有了生气。夏季到了。午后炎热,老陈头的西瓜摊鲜有顾客,便拉牛二树下吃瓜下棋。用现代的眼光看,老陈头的棋艺一般,作为消遣,牛二常常放水,保持胜负处于伯仲之间。

 老陈头自诩中盘杀神,常叹对手难觅,如今遇到牛二,顿感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有空就拉他对弈。这二人依旧杀了个难解难分,棋子从左下角延伸至大半棋盘。

 牛二的黑角被下成盘角曲四,原本不活,但仗着气长,左冲右突,硬是走成一条大龙与上下两块白棋纠

 老陈头苦苦思索,额头见汗,牛二却早算好转换手段,再有三十余手,又是大杀小输赢。牛二看着玉真观发愁,他不是名士,不是公子王孙,不是高官,实在不得其门而入。

 一文士远处走来,路过时看了眼棋盘“咦”一声停下,上下打量盘面,越看越认真,竟不走了。牛二认得他是陆羽,玉真观的常客,看他这模样,登时有了主意。

 老陈头刺一下,牛二理都不理“啪”的打入下方白阵。老陈头这招是攻敌必救,见他不应,索把大龙断为两截,黑中腹十余子成了孤子,大龙也险象环生。

 牛二瞄到陆羽皱眉,估计对自己的走法不以为然,心中暗喜。牛二往下方再送一子,这下白棋不得不想办法吃子了,否则眼位不足,与黑大龙拼气肯定不成。

 老陈头长考之后,落下一子,牛二跟着落子,你来我往十余手,已能看出黑差一气,此处若白净活,就不用再下了。陆羽吁了口气,起身要走。牛二不慌不忙,先扑一下,待老陈头提子后又收气叫吃。

 “啊!”老陈头和陆羽都发出了轻呼,经过这两手换,白反差一气。这是后世常见的大头鬼形状,牛二见得多了。右下白棋被杀,黑大龙就活了,中路孤子虽做活不易,但作为弃子却有种种利用,白即便吃到,难免被占尽便宜。

 二十几手后,盘面已是十五六子大差了,老陈头长叹一声,推枰认输。“妙手妙手,这位老兄好手段啊!”陆羽连声赞叹“我自幼好弈,今见兄台妙手,技难耐,可否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承蒙先生抬爱,”牛二正等他这话“只是棋子棋盘是这位陈伯的…”“无妨无妨,你们切磋,我要再想想变化。”老陈头挪出位置,拿树枝在空地上划出棋盘,自顾自复起了盘。

 陆羽和牛二互通了姓名,摆好座子,猜先后,牛二执白先行。牛二有意卖弄,棋下的极薄,处处留有破绽,坐等黑棋来攻。

 陆羽却不急,稳扎稳打,颇有后世高川格水不争先之风。五六个回合后,大场堪堪占完,牛二率先动手,对左上黑角一托一断,展开战斗。

 十手一过,陆羽落子速度慢了。过了一盏茶时分,玉真观内出来一名僧人,左右张望看到陆羽,一面喊着“鸿渐兄”一面快步过来。

 这僧人叫皎然,常自称谢灵运十世孙,也是玉真观常客,只见他目若朗星宝相庄严,灰色僧袍一尘不染,宛如玉树临风,好个名士风范。皎然先对牛二施了一礼,待牛二起身还礼后,转头对陆羽说:“鸿渐兄好雅兴,却叫我和季兰苦等。”陆羽“啊也”

 一声“我见这位牛兄棋艺高超,光顾讨教,竟忘了有约在先,恕罪恕罪。”站起想走,瞅着棋盘又似十分不舍。犹豫再三,低声问牛二:“牛兄可否等我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都无妨,”牛二笑道“我们收摊,要到落后了。”陆羽喜形于,连说“等我”这才和皎然走了。牛二咬口西瓜“呸”地吐出瓜子。

 陆羽生烂漫,没什么尊卑意识,至于皎然这所谓的世外高僧,等级观念可强得很呐,他过来时微微皱眉,看人不拿正眼,表面平和友善,骨子里却是满是不屑。

 ***出乎意料的是,刚一柱香时间,玉真观出来一家丁,走到牛二跟前:“这位可是牛爷?我家观主想请牛爷入观一叙。”牛二不明所以,面上保持波澜不惊“劳烦老哥头前带路。”

 入了观,但见四面曲折游廊,左右五六房舍,石子漫做甬路,直通正殿。绕过正殿,后院豁然开朗,绿柳周垂,山石点缀,院墙下引一缕清泉,随小沟灌入院中荷塘,又自低处蜿蜒,竹下而出。荷塘南侧有一凉亭,北侧是一间两层垂花门楼,想是主人住处。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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