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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废水与废气味
 “这倒没什么,我觉得更多恶魔从来没见过隧道中的城市,也没见过暖气和燃气灯。”峡谷里没有旅舍。

 他们在路旁的树林里找了块地方宿,月光透过枝叶的隙,斜斜地投下模糊的影子,寒意重新弥漫起来。

 但此地严烟火,芙兰把自己裹进毯里,只留出一点隙窥视着树丛背后斑驳的光柱,这一次,她比前几天入睡得快多了。第二天傍晚时分,他们完成了峡谷中的旅程。

 在谷口的市镇住了一夜。能和西诺平原上那些该死的冰塔永别让芙兰满心欢喜,终于能开着窗户享受新鲜空气,夜晚也不用再担心被子漏风了。

 第二天清早他们离开旅馆,巫师却没急着赶路,他领着她到集市上转了个圈,然后挑了辆马车,当他把金币扔给商贩时,芙兰突然如梦初醒:“咦?穆塔,你在黑崖城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弄匹马?我还以为你买不起呢。”

 “嗯哼,骑马赶路的话怎么能让你知难而退呢?”他摊了摊手:“糟糕的是,你比我预想的要难。”

 “要是留在黑崖城的话,我还得过多久杀千刀的冬天啊!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她撇了撇嘴,有点腼腆地笑起来:“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的。”“唔,但愿如此。”

 巫师跨上了车架:“你最好弄身新衣服穿上,我可不想到了绿池以后,被嘲笑说艾哈迈尔的随从居然这么寒酸呐。”

 芙兰跟着爬上车去,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买单?”“嗯?好吧…算是让你多挨了几天冻的补偿。”巫师抓起缰绳:“对了,你会赶车么?”

 “唔,唔”她飞快地摇着脑袋。“让师傅给学生赶车?这未免太没体统了。”“啊咧,别这么计较嘛,给女士赶车的话,是可以体谅的!”巫师愤懑地挥动缰绳:“记着,行走江湖,第二重要的事情是,不要把自己看得过高。”

 “嗯!谨遵教诲,穆塔!不过,第一是什么?”“第一?第一是不要随便在纸上写名字或者按手印。”

 “哼。”芙兰吐了吐舌头:“我就知道,你不取笑我是不会开心的。”马车慢地从被五花八门的摊贩占掉大半的过道上挤过去,最后停在围着一大群恶魔的台子边上。

 赤条条的人类在台上一字排开,带着呆滞无光的眼神,一只戴着军用盔的劣魔高声推介着他的货物,一边时不时用手里的短鞭在他们黄瘦的身子上啪地来上一下,被打的人类会机械地叫唤一声,迟钝地动一下肢体,看来他们已经习惯这种待遇了。

 但卖主对这种麻木的反应相当不满,他原本的打算是向潜在客户们展示一下货物的身体素质,结果却颇不理想,所以每次打完之后,他还得骂上几句来解恨。

 “您还打算买这个?”“你没指望我真的给你当车夫吧?”巫师斜了她一眼,跳下马车,麻利地从恶魔堆里挤过去,朝那个戴头盔的家伙高声招呼:“左边数起第六只,我买了。”

 他抬腿跨上台子,走到那奴隶贩子身边,低声讨价还价了几句,然后付了钱,他扭头望了望那只货物,是个男人,虽然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但身板还算壮实。蓝色的目光停了几秒。

 然后他躬下身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揭开盖子,把手指伸进瓶口,拿出来时已经沾满了红色的体。

 他用那红色的指头在地上慢慢描画着,古怪的图案首尾相接,最后围成一个两尺大小的圆圈,最后他直起身来,招呼那只劣魔:“叫他过来,站圈里。”劣魔抖动着鞭子走过去。

 但巫师提醒了他一句:“现在是我的东西,别打坏了。”“那是那是,顾客至上可是我的准则。”劣魔头盔底下的脸堆起笑容。

 但紧接着就换成了凶神恶煞,他大声呵斥那茫然的人类:“没听到那位大师的话?滚过去站好!”人类慌张地跑过来,站到那个红色的图形中央,用惑的眼神盯着巫师,又畏畏缩缩地瞟了两眼劣魔手上的鞭子。“害怕吗?”巫师说。男人楞了一下,但接着轻轻点头。

 “痛苦吗?悲伤吗?想要摆这种日子吗?”点头。“很好,跟着我你就能如愿。”巫师无声地朝男人身后踱去:“别转过来。”他说。

 他站在男人身后,把手伸向间,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猛地扬起手臂,动作飞快,几乎看不清楚。人类没有叫喊。

 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斜斜地倒了下去,后脑上着一把短刀,整个刀刃全都没入颅内,台下顿时一阵呀声。巫师没理会他们。

 只是蹲下身去,把手按在死尸的头上,低声念诵着什么,那红色的图案像蛇一样蜿蜒游动起来。

 如炭火般炽红发亮,和他手指间的光芒相辉映。两三分钟之后,他直起身来,用手绢擦干指头上的体和尘泥,而在他的脚旁。

 那具瘫软的躯体开始动,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最后直立在他的身侧,像是一具雕像般一动不动。

 在哗然的惊叹和掌声里,巫师转身跳下展台,人类用有点僵硬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眼珠与眼帘都凝固如石。他爬上马车,坐进车厢,把鞭子扔给那发呆的男人,他立刻便坐到车前,驱赶起马匹来。

 “它…这样不会死吗?”芙兰有点困惑地望着还矗在人类脑袋上的刀柄。“不,它已经死了。”巫师的声音低沉平淡:“灵魂已散,体仍存。”

 “那…它怎么知道该做什么?”“它不知道,我在操纵罢了,就像玩提线木偶一样,”“啊咧!巫术真神奇啊!我要是也能学会这么一手的话。”芙兰的眼珠子打着转,最后停下来憧憬地望向天空:“我就弄那么十只八只的,每天想什么时候爱爱都没问题啦!只是人类的体格弱了点,可能不够带劲呢。”

 巫师的黑手套使劲撕扯着兜帽,像要把整个脸都盖起来似的,芙兰觉得他眼睛里的光线都快要扭曲了:“该死,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啊小姐,这是我听到的对这项法术最神奇的运用。”

 “啊,那真是感谢您的夸奖了,不过…”她把身子倚过去,故意伸长脖子望着他:“您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呢?尊敬的穆塔?”

 “到绿池城以后吧。不过,法术没你想的那么好学。”“不是只要画符和念咒就行了嘛?我看巫师们都这么干。”

 “那是个普遍的误会。实际上,巫术源自灵魂的力量,符文和咒语都不是关键,它们的意义只是在练习时建立起一种反馈习惯,从而更方便地把思维引导到所需要的状态上去。

 当足够熟练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自己随便弄一套自己喜爱的,或者什么都不念也行。”“那得要怎么样才能学会呐?”

 “首先,有一桩重要事实需要告诉你…从来没有过魅魔成为巫师。”“啊咧!您这盆冷水未免太无情了吧!”“我还没说完哪小姐,学生打断老师讲课是很失礼的。”

 巫师扭头瞪了她一眼:“能成为巫师的恶魔,都有着天生的特质,有一些表现得很明显,例如炎魔中的巫师,都是天生就对操纵热能有着特别的敏锐

 他们很容易掌握这类法术,但也只能掌握这类法术,而另一些,则是一开始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定的魔力,通过后天的启蒙才发掘出来,像是影魔、劣魔甚至人类。

 而为什么魅魔全都无法学会巫术?这个问题还没有最终的定论,目前主的观点是:由于魅魔天生已经具备了魅惑力这种天然的‘法术’,灵魂中再没有留给其他法术的空间。”

 “我明白啦!您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天生的魅惑力,所以还有挽救一下的机会咯?”“那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成功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你还是别抱多大希望好了,不过,试一试也不算多费事,如果真能成的话,绝对足以轰动学界。所以这桩生意还是划得来的。”

 “试一试?怎么个试法?”“一言难尽呐。到绿池城再说吧,我在那还有些朋友,也许能对你的状态有什么好建议。”那具皮的人偶无言地拉动着缰绳,车轮辘辘,将集镇抛在身后,沿着翠绿原野间略有几分泥泞的道路,朝远方绵延的丘陵颠伏而去。

 当马车驶上绿池城的街道时,芙兰马上就明白了它为何叫这个名字:纵横的人工河道遍布城市,把它切得如同一张糟糟的棋盘,而所有的河水,全都是绿油油的颜色,那不是藻类造成的那种绿。

 而是绿得发亮,像是个巨大的染缸,靠近河边马上就能闻到一种百味杂陈的味道,如同所有饭店和药店的垃圾箱全汇聚到一起一样,而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绿色烟雾。

 甚至在空中凝成烂棉花样的云团,把好些高塔都笼罩在里边…塔几乎是城市的全部,整个城市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是黑漆漆的高耸的塔楼,有尖的,也有圆的,还有平顶的和分岔的,好些塔的顶部还燃着火焰。

 或是着各的浓烟。芙兰头一次发觉要看清一座城市必须得仰着脖子,在黑崖城的时候,仰起脖子只能看到隧道的天花板而已。“穆塔,为什么这鬼地方这么难闻?”

 芙兰不住地着鼻子,那糟糕的气味让她的鼻孔乃至喉咙里都万分地不快,几乎想要呕吐出来“废水与废气的味道,这里可是炼金之城。

 如果你曾经吃过药,那多半得感谢它们的恩泽,因为周围上千里的药品几乎都是从这儿出来的。”不过芙兰很快意识到并不是整个城市都这么臭熏熏的,那难闻的气味只集中在靠近地面的部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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