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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形散舏
 这是吉昌鸿心中之意,因女儿年纪尚小,犹在娇爱,况膝下无子,决不肯早早许配与人。就是那媒人替一些大户子弟说媒之时,亦曾五次三番说合。

 吉昌鸿虽然溺爱女儿,心中也常有几许许配之意,怎奈他心问口,口问心,吐吐,恍恍惚惚,总不定准。

 媒人若追问紧时,他就连说带骂,拎着那媒人衣服往外便撵,媒婆落了许多没趣,谁敢再来强说。

 赵氏妈妈常对吉昌鸿道:“那些官商子弟之中,定然有不少知书达理,读书籍之人,容貌亦是俊俏标致,仪表不凡。我们女儿风俊俏,月貌花容,真乃朗才女貌矣!

 为何媒人来救过数次,只是不允?”吉昌鸿道:“愚夫不是不允,据我看来,有些官商子弟与咱家女儿,亦是天生佳偶,但只有一件,贤你可知晓么?”赵氏道:“有哪一件,愚其实不晓,乞相公明否?”

 吉昌鸿叹口气道:“咱家中虽然衣裳充足,银钱广寓,可你我已是五旬似外年纪,膝下并无尺寸之子,后来这家私可托与何人掌管?”说到此处,那吉昌鸿已堕下泪来。赵氏听了。

 亦凄凄惨惨道:“愚早念乃此,虽然终强打精神与相公争名夺利,欢迎喜喜,我不过是宽着相公之心。

 乃至清明时节,见人家或男或女,或贫或富,坟前添上焚化纸钱之时,到咱二人跟前,也不知掉了多少泪痕。”

 赵氏说罢,吉昌鸿不住忽然放声哭将起来,赵氏亦嚎陶不已,且说这吉昌鸿家中有个丫鬟,名唤雪儿,只比紫依大二岁,因前楼下梅花开得极盛。

 此时正在前楼下看梅花玩耍,忽听得楼上大惊小怪,悲声不止,想是主人家两人在哭,慌忙跑到后楼去唤紫依。紫依道:“何事?竟如此慌张。”

 雪儿道:“婢适才在前楼下看梅,不知老爷夫人为着何事,正自痛哭流泪!”紫依闻得这话,忙移玉步,疾转金莲,到了前楼。

 只见爹妈还在啼哭,紫依上前含泪问道:“爹娘有何伤心之处,却恁般悲哀,能否告之小女?从使小女能为父母分忧。”

 二人正自流泪,见女儿已到面前,方才止住泪。歇息了一会,紫依又慢慢问道:“爹娘心中委屈,说与孩儿听听,或者孩儿能为爹娘分担一些忧愁,也未可知?”

 吉昌鸿道:“你小小年纪,不达事务,你爹娘就对你道了,亦是枉然,如何能替爹娘分得忧,解得闷?”

 赵氏接过来道:“既是女儿相间,就合她说知,却也无妨。”吉昌鸿被赵氏、女儿再三催促不过,得带着泪儿说道:“儿呀!你爹娘五旬从外年纪,乏子少嗣。

 咱家中虽有金银财物,尽可快活下半世,女儿虽聪明过人,终不成是个女之辈,再待上一年半载,与你择夫为妇之后,落下你爹娘二人,冷冷清清,无依无靠,诚刀剖柔肠也!

 这是小事,若到我二人那死后,恁般家私,托与何人掌管?清明寒食之时,谁给我这两个苦鬼坟头烧钱化纸?”说罢,又扑漱漱滚下泪来。

 紫依闻听此一段言语,遂心生一计,忙安慰道:“孩儿道爹娘有何伤心之大事,原来如此,这又有何难。”吉昌鸿道:“把这不难处说与爹娘的听听。”

 ***上回说到吉昌鸿、赵氏忧伤百年后无子上坟化纸,继而放声哭将,紫依急忙前来安慰。且说紫依听了父亲一番话罢,秀眉频皱,却也心生一计,她道:”孩儿这等颜色,又有这等家私,莫如择一个风少男,招赘为婿、孩儿终身有托,爹娘后世有靠。

 倘然孩儿生男生女,也是柳门根基。那时家私亦有人掌管,女儿鄙见如此,不知爹娘以为何如?"吉昌鸿夫妇二人听此一段言语,遂拨去忧容,变为喜

 一齐说道:“我儿虽小,却有此等高见,真女中丈夫也!若果这样一做,我夫妇生前快乐,死后甘心。”丫鬟雪儿旁边亦欣然笑道:“极妙!极妙!”紫依只看得面红面赤,并不言语。

 吉昌鸿让丫鬟到那厨下,取了一壶香元乐酒,备齐佳肴,大家欢迎喜喜,自初鼓饮至二更天气,方才尽兴。

 丫鬟仍同紫依去往后楼去睡了,却说吉昌鸿夫妇见女儿回楼去,遂暗暗商量道:“女既有此孝心,你我着实留心细访女婿要紧。”

 赵氏道:“不如叫一个仔细媒人,使其悄悄竹与那可意人家说知就理情由,他若应许此事,便是咱们万全之福。”

 又道:“你看那丁字巷中王家公子若何?该公子生得风标致、又甚有才华,被人视为神童。”

 吉昌鸿道:“王小官人是那有志气之男儿,姜氏妈妈亦是个节烈之妇人,他家虽好,岂肯与咱们招赘为婿?”

 赵氏道:“这也不定,俗语说:是姻缘,打不退。从前姜氏妈妈也曾着人与儿子说了许多家女儿,但不凑巧,或者与我们女儿前生有缘也未可定。”

 老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直至五更之后方才睡下,不题。却说武连连获得首拔,心中甚是欢喜,得意非常。说话之间,乃是正月元宵佳节。

 恰好天朗气晴,月明星稀,照耀如同白昼一般,又听得满街上鼓乐连天,人声喧嚷,心中一阵发,遂告之母亲,换了一身华丽衣服,走出已家门首来。

 又邀了一位同学之窗识,此人名李叫正,年长武一岁,为人朴实忠诚,与武最是相契,所以武一邀,便与武同来游玩。武一则是为消遣,二则是要他看佳人女子的意思。二人款步逍遥。

 只见那些男男女女,穿红挂绿,有些丑陋不堪,亦有俊俏可爱,武心里,早有了几分打熬不过。

 这李正极是个老实人,任他是天仙一般之女子,他却一直毫不着意地低首前行走,恨这武却在后边,慢慢行走,且走边左顾右盼。二人正然走着。

 只听背后七、八步远近,一个女子燕语莺声,笑谈如萧笛之音,甚是人心弦。那武原是个中饿鬼,猛然一听此等美音,心下早知非常貌美女子在身后,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妪,一个侍女,相伴着一个娇娇之女子,正于身后游玩谈笑。

 那女子约有十四、五岁光景。武遂缓着脚步,扭着头儿,斜着眼儿,偷偷细看,但见那女子乌云巧挽,碧翠押鬓,银面如雪,桃脸微红,柳眉杏眼,两耳生轮,樱桃小口,玉齿朱,金莲窄小,行动时无限风,言语却也作怪,见人家看她,她却不觉羞涩,反做出多少动情的款儿。

 武觉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直如在那梦中一般,武初行之时,还离那女子五、六步远近,及至看到动情时节,仅离那女子二、三步远近。

 又见那女子眉目相戏之时,便呆呆地站住,却忘了走。那女子自他面前过去了半晌,仍是呆呆地立着,再说那李正正与武同走说笑,半晌未闻武话音,回头看时,并不见武。

 只见一个老妪、一个待女,相伴着一个美貌女子,往面前行过。再往后看时,约莫有二十步以外,武正独自一人在那里立着,李正大声叫道:“武弟,于那里立着待准?”

 武五在那间昏昏沉沉站着,听见有人唤他,方醒,才知自己看得了,慌忙随了几步,仍与李正同行。李正毕竟不知端的何如?遂问道:“如何正走,你却落在了后边?”武心中之所想,岂肯轻易说出,得指东说西,弄了几句浑话,将李正哄过。

 却说邦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紫依。因其父吉昌鸿在商铺之中与伙计们算账,临行之前,吉昌鸿对赵氏道:“今夜我不在家,勿使女儿出去看灯,以防遇到坏人。”

 紫依听说父亲一夜不住家中,便喜得眉开眼笑,管其使看灯不使看灯。换了衣服,赵氏也不十分强阻,让她小心一些,又叫一名老妪与雪儿相伴紫依左右,一起出来看灯。

 这紫依正然行走,忽听身后一人唤道“武”就知是城中人人称为神童的那位小官人了,又因紫依暗中仅见武这般人物标致,心下早动了慕于武身上。紫依暗想:“我若配了这王小官人,不枉今生之福矣!”

 这且不表。单说那武与李正一路上玩游道遥,只在紫依主仆三人后边款行。武心里想道:“此是谁家女子?竟生得恁般娇美丽。”

 正踌躇之间,忽听头里那老妪叫道:“紫依小姐,快些行走,今年大街上十字路口西,新添一座螯山灯儿,甚是热闹,何不到那里去看看耍子?”

 武听言,心中甚喜,知这美娇娘叫紫依,定然是个大家闺秀。暗暗念道:“紫依小姐这般美貌,我武若娶了她,真乃是万分之幸也!”他二人的心病,都是一样,不题。

 武跟在紫依身后,过不一时,到了鳖山灯下,见上边满是灯笼,百般整齐,人烟热闹,男女杂,怎见得如此?

 有诗为证:桃红柳绿锦装成,辉煌照耀似人龙。管弦造奏声细细,罗绮翻翠闹烘烘。狮子绣毡团团滚,竹马穿花对对。灯被月艇夺灯亮,月借灯光月偏明。

 偶听花炮连声响,又闻钟鼓似雷鸣。烟离散落佳人面,余响不并笛曲声。妇人抱子佳含笑,男儿携童面带容。金吾不元宵夜,卒士生民贺太平。

 其上百般热闹,十分可爱。再说这鳖山,恰似真的一般,上边做得那些各样树木花草,楼台殿阁,灵禽怪兽,人形散,无数之景致。

 又有一件故事,乃是张生和莺莺‮情调‬的事儿。武与紫依离着一尺来远,彼此又相看了一个不亦乐乎!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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