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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之争卷 260 剖心沥血
 葛小算是第一个赶到的。

 从今天早晨起,诸葛小算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一会儿是左眼皮跳,一会儿右眼皮跳,最后一起跳,突突突突,不停不休,跳的他几乎以为自己神经了。

 立刻派人。

 去打听王爷,却说是跟旭王爷在一起,兄弟友爱,说着话。

 去打听那位殿下,却说是跟夫人说过话,倦了,不许别人打扰,将众人都遣散,一个人清净睡着觉。

 诸葛小算手指掐一顿,怎奈心浮气躁,哪里能算出个一二三四来?

 深呼吸,甚至自己打坐,都无法静下心来。

 只不过,诸葛小算伸出手指按着自己的眼皮,想道:“总之那两人不见就吧,就好吧…”隐隐知道不妥,想到允姬前天所说的“血光之灾”浑身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终究是不大放心,想要亲自去看看。

 脚步正向外一迈,耳畔,那一声尖锐的“太医,太医,快叫太医”凄厉叫声,传入耳中。诸葛小算感觉有一细细的钢针,冰冷地,直直地,刺入自己的身体,在心脏上一阵猛戳。

 谁敢在神威王府这么放肆大叫。如此惊慌失措?

 “传太医”?那自是紧要地人有事。所以才如此张皇坏了规矩。

 神威王府又有几个“紧要”地能令人如此地主上?

 莫非…

 诸葛小算几乎是风一样地闪出了自己地居所。想也不想。直接循着声音。向着那个地方而去。

 浓重地血腥气。混合着叫人手脚发软地香。如此诡异恐怖地组合。就算不见眼前之场景。也足够人在心底描绘一个可怕地事件现场。

 诸葛小算的身形在门口停了停,旋即迈步进入。

 这不过,是一间布置华美精致的闺房罢了。

 可是,一眼看到,却给诸葛小算一种惨烈难言地滋味。

 那不过是跪地的一个男人怀抱一个女人罢了。

 可是,诸葛小算却几乎动不了脚,耳边寒风飒飒,一刹那他仿佛跟着身边这人,到了那大战过后的空旷战场之上,风烈烈,带着血腥跟烽火烟炮的味道,远处有什么在燃烧着,是一种近似于末世的慵懒跟恶意蔓延,而遍地尸骸狼藉,受伤了地狼王,双膝跪地,向着天地之间做绝望哀嚎,如失去了唯一至爱唯一希望。

 “君上!”迅速清醒过来,诸葛小算上前一步,低头去查看。

 那人不回答,埋头在怀中之人身上,双肩颤抖不休。几层见他如此失态?

 “君上!”诸葛小算顾不上许多,伸手探向他的肩头,目光一转只看到他背后偌大一道伤口,触目惊心,那手忍不住如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倒一口冷气。

 他伤的,不轻!

 诸葛小算来不及多想,手起,颤抖着的手指,在步青主背心几处大连点,让血停止。

 可是…目光一转,望见他怀中之人。浑身更是喳喳作响,似乎是随着这一眼,让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寒冰冰冻其中,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战。

 “诸葛…”跪着的男人,语声飘忽。

 “君上…”艰涩开口回答,这是怎么了,这两个人这是怎么了??

 “我…是不是…”男人双眸低垂着,笼着一层晶莹泪珠,谁道是,男儿至死心如铁!他第一次,看他流泪。

 “君上…”心头酸酸的,竟忍不住要随之哽咽。

 “你说,我是不是…”男人垂着头,面无表情地,伸手在怀中之人的身上抚摸而过,忽然轻轻地问他说道“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诸葛小算呆立原地。

 而眼前男人,双眼一闭,泪珠抛洒落在他怀中那人身上。

 太医很快赶来,在查探过室内两人情况之后,却个个恨不得以兔子的速度迅速逃脱。

 这是怎么说?

 遇到了什么样的刺客?

 一个是贵不可言的御公主殿下,一个是大权在握地神威王爷,两个人竟齐齐受如此严重伤势。

 情形几乎不能用一个“惨烈”来形容。

 他们也只是“太医”而已,当他们个个是神仙吗?

 这个情形,只适合招来棺材师,准备后事才最适合。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太医们一个个上前,尽心尽力,忧国忧民,打点百十分精神,轮番诊治探视,又个个后退,聚集一起,眉眼相传,交流心得:

 “完了…这是怎么搞的。”

 “伤的这么重,赶紧去求神问卜,神仙保佑才好。”

 “别废话,一个弄不好,王爷会送我们去亲自见神仙。”

 “是是,赶紧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们是太医,不是神医!”

 “总之先止了血,做做样子再说吧,唉。”

 几个人不敢高声,心有灵犀过后,转过身代止血拿药事宜。

 诸葛小算冷眼旁观,此刻上前问道:“各位太医,有几成把握?”

 几个人一惊,望着眼前这突然发声的狐狸。

 诸葛小算咄咄人,继续说道:“殿下的情况如何?王爷地情况如何?”

 太医们没有办法,只好说:“情况俱是十分凶险。”

 诸葛小算双眉一皱:“莫非不能救了?”

 “不不不…”急忙否认。

 这怎么可以承认,万一承认了,立刻被当作庸医推出去斩了可就大不合算。

 太医们只好继续抖擞精神,说道:

 “依我看,王爷的情形似还好些,那刀伤虽然沉重,幸而不曾伤了要害,又加上王爷内功湛,身体向来很好,所以应该是不成问题。”

 “是啊是啊,”附和着说“不知为何,王爷的身体似乎有异于常人,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但是当然需要好好地静静休养才是,若是再贸然劳累或者伤神,伤口无法愈合或者恶化,那就大不好。”

 “少说废话。”诸葛小算很是不留情,双眉不开,目光冷冷,说道“王爷若是支撑不住,早就昏厥过去了,自你们没来开始,他便一直守在这里,具体还用得着你们

 现在明问,公主殿下她怎样了?”

 “呃…殿下么…”

 “殿下的情形…嘶…”

 “殿下地情形,那个…这个…”

 几个太医,含含糊糊,东拉西扯,都不太敢再说下去的样子。

 面面相觑,都在提示推:“你先说,你先说。”

 可是,每个人都不敢先开口。

 诸葛小算叹一口气,凑近了身子,说道:“王爷现在爱心切,不会为难各位,然而若等王爷反应过来,发现殿下情形不好,那几位恐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还用他说么,神威王爷,谁敢冒犯。

 几个太医把心一横,唉,左右都是死,谁让他们注定要伺候帝王家呢。

 于是开口:

 “殿下地情形,不是很好。”

 “伤地太重,殿下地身体又娇弱的很。”

 “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若斯。脉搏微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若是能过得了今夜,还可观察,可是看这情形么…臣等怕…唉!”

 诸葛小算听着一群报丧鸟般地太医吐事情,每说一句,那脸色便也跟着苍白一点点,一边转头去看那边守候的男人,心头暗暗祈祷:他不要听到,不要听到。

 却怎看不到?那人身躯轻抖。

 “更重要是。”最后一个太医,捋了捋胡须,忧心如焚之下,竟扯下了几美髯,重重叹一口气,说道“以我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诸葛小算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问道:“朱太医有什么指教?”

 其他地太医也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敬仰心目中的偶像。

 朱太医说道:“这些都是外伤,大家可知,若是一刀中了心脏,那必然会毙命当场,只庆幸的是,那刀并没有伤到殿下心脏,但就算如此,情况也是十分的凶险,可如此的凶险病症,我等也不是头一次地遇见了,虽然说十有**是救不回来…咳,请恕罪,可是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更何况御公主殿下洪福齐天,贵不可言…好了老朽知道了,这些不必说。老朽只是想说,若是药石得当,调理得当,而病人又配合的话,若说能挽救于万一,嗯,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活转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惜地是…”

 转过头,看向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太医。那太医见朱太医看自己,心知头是缩不回去了,只好接口说:“朱太医恐怕是想要说,御公主殿下她似乎已经自知必死了吧?”

 一语发出,仿佛是炸药崩裂一样,轰的在场几人都有些头目森森,站不住脚。

 诸葛小算目光锐利,咬牙切齿:“此话怎讲?”

 旁边一位太医愁眉不展:“怪道方才臣诊脉的时候,觉得古怪,明明殿下的脉息还在,然而脉息微弱异常,虽然人活着,但却仿佛…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的生机,整个人…呃,呃…”他说不出来。

 却有人能说——

 “如活死人一般…”旁边一位勇者开口接下。

 诸葛小算心头咯噔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步青主。

 那男人,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端然坐在那人前,仿佛已经视周围其他于无物。

 在场地太医似乎察觉到了不妥,说完之后,个个缩起脖子来,感觉到冷意嗖嗖。过了片刻,却听得,那一直不动声的神威王爷,忽然张口说道:“各位太医果然医术非凡。”

 太医们愕然,不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救不了御公主殿下了,王爷他这是反讽么?难道他们一个个要人头落地不成?

 顿时慌了。

 挤挨挨,准备跪倒一地求饶。

 诸葛小算若有所思看着那人。却见他终于缓缓起身,因为伤势过重,身子一晃,诸葛小算见左右无人,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只觉得那身子的重量,刹那间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不由地望着这仍旧一脸平静的男人,或许,此刻只有他,才了解他地心底是多么的暗汹涌吧。

 “能探到如此地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神威王爷的面色,也能称得上是“不错”甚至还带一丝笑意。

 若不是那微红地双眼捣乱,恐怕这笑就堪称完美了。

 诸葛小算心底默叹不语。

 几位太医心头仍旧忐忑,不敢稍微放松,垂着头行礼:“微臣等无能,有负王爷所托,请王爷降罪。”

 步青主轻轻一笑,说道:“各位不必自谦,只是,本王有一事请教。”

 太医们慌忙地说道:“王爷请讲。”

 步青主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向太医们请教一件事,那就是…在多年之前,有一位少年,因为顽劣之故,受了极严重的伤,众人都说救,只好等死,连他地家人也都差点放弃了他,不料,他竟然巧遇贵人,有一位经过地世外高人,送了一颗金丹给他,又用妙法,治好了他的伤势。”

 众位太医默默倾听,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说这个。

 诸葛小算却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步青主。

 步青主继续说道:“那位高人曾经对少年说过,他所吃的那药丸,是用极为珍稀可贵的药材治疗而成,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天地之间,只此一颗而已。也是机缘巧合,才让他见到这垂危的少年,合该那药丸是他地。”

 太医们无语,只好纷纷说道:“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药丸!”又说“果然那位少年是大福大贵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惊愕连连,称赞连连。

 此刻,已经有少数几位太医隐约猜到了王爷口中的那位“少年”乃是何人。

 步青主点头,说道:“可是那少年醒来后听说,却只觉得遗憾,早知道那药丸那么神奇,恐怕就会偷偷留下一半。那高人不解,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少年说道:人生多错,我只想给自己留下能补救的退路。”

 太医们听地怔住,都觉得那少年未免是有些杞人忧天。

 只有诸葛小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步青主脸上浮现一丝浅浅苦笑,说道:“那高人听少年如

 ,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此药,怕是天地之间再无所

 “那少年十分的沮丧。高人见他如此,才又说道:不过你亦不用担忧,只要你有心,依旧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救人。”

 “那少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那高人却已经不辞而退。”

 步青主说完之后,目光炯炯,似燃亮了两团火焰,看向面前太医们,沉声问道:“如今,本王只想问各位,各位可知道那高人临去之前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太医们皱紧了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说。

 “各位但说无妨。”诸葛小算在旁补充说道。不说的话,可就要遭殃。

 太医们想了一会儿,又互相商议了一下,先前那位朱太医才说道:“请王爷恕罪,因为臣等都不曾亲眼所见当时的情形,所以有些模糊不清推断有误地地方…只是,臣等想,那药丸既然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颗,这高人又说那少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救人,那,最大的可能是,那药丸在少年的体内仍旧发挥着药效,而那少年本身,就如同能救人地良药一般,古书上也有‘药人’一说,只不过,臣等孤陋寡闻,从未曾亲眼见过,是以这种推断,也只是猜测罢了。”

 步青主双眼发亮,问道:“那,倘若那少年真是救人的良药,他该怎么做?”

 太医们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最直截了当地方法,莫过于:放血。”

 诸葛小算身子一颤,看向步青主。

 放血?这个人别是要自寻死路吧。

 他受重伤,已经失血太多,若再贸然放血…

 他真当自己是无往不利的战神么?一次两次,都有天神庇佑?

 然而男人脸上刹那浮现地一丝光华,却彻底地了诸葛小算的双眼。

 在这刻,诸葛小算绝望。

 “好,很好。”步青主却依然微笑着“有劳各位了,请回吧。”

 太医们听神威王爷如此说,如蒙大赦,立刻行礼,头也不回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剩下原地,诸葛小算说道:“君上!”

 步青主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还未曾出口地话。

 诸葛小算只牢牢地盯着他看。

 步青主却转开目光,淡淡地看向别处。

 诸葛小算仍旧不放地盯着他。

 步青主微微一笑,伸手捂了捂口,他垂下了眼睑,静静说道:“诸葛,为了那一件事,我已后悔半生。我若不如此做,会后悔一辈子。你,不会想见我如此罢。”

 他不用刀兵。

 手指轻轻地,在自己手腕上划过。

 便出现一道鲜明的口子,鲜血滴滴答答,从伤口上下来。

 他急忙抬手过去,捏住那人小巧下巴,她张嘴,让血到她地嘴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快要从她的嘴里蔓延出来。

 步青主望着,知道她是不肯任何东西的,就算是昏不醒中奄奄一息中,她都是如此的固执。恐怕,是冥冥里知道是他地血,所以拒绝下吧。

 微微一笑,轻声地说:“你总是这样,叫我不能安心,你才高兴是吗?”

 他低下头去,吻住小楼的嘴,度一口气给她。

 血,顺着她的喉咙被他推送下去,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只要她好,就算只用他自己的方法。

 步青主轻轻地吻着她有些凉凉的,极尽绵温柔。

 抬起头来,腕上的伤口,鲜血已经凝结。

 他毫不迟地又割开另一道口子,将自己地手腕凑到那嫣红的小嘴之上,轻轻说道:“你乖,乖乖的喝了,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一口一口地,替她将血度下去。

 一直到看到那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丝润润的红,才停手。

 身上地痛,却已经开始发作,就好像被人在身上砍了十七八刀,到处都是疼啊,火辣辣的,似乎是烤着火,身体正一点点爆裂。她竟然如此的恨他。步青主俯身在她的边上,手握着那并无感知的小手,慢慢地擦过自己的脸颊,自己的嘴,轻轻地亲吻,自己地眼睛,泪,沾了她的手。

 “小楼,小楼…”喃喃地呼唤她的名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看到,躺在上的人,那毫无表情的小脸上,眼角微微润,也渗出了一滴晶莹地泪来。

 安嘉宁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时候,那精心打点准备地驿馆之中,已经人去楼空。

 还没来得及追上的天风卫们急忙打点行程,安嘉宁冲上前,拦住当前地一位侍卫统领,问道:“听闻国师大人离开了?”

 “是的,郡主!”那人抱拳行礼,说道“国师大人方才有要事,所以急着离开,未曾向郡主招呼,还请郡主莫怪。”

 安嘉宁跺了跺脚,急忙问道:“国师大人是何事离开,可需要帮忙么?”

 统说道:“多谢郡主美意,只不过,大人既然没有吩咐,那就是不必吧。大人走地甚急,应该是大事,若有请郡主帮忙的地方,稍后怕是会送信来,郡主还请不必担忧。”

 他竟看出安嘉宁心神不安,说话滴水不漏。

 安嘉宁这才点了点头,望着身后空的房子,昨那人还坐在这里,一袭白衣,丰神如玉,温和微笑,双眸暖然阳光,只是…本以为可以多看几,却不料想,居然会如此匆忙不辞而别,那究竟是什么要事促使向来沉稳如斯的他匆忙离开,还是一人上路的呢?

 她回头北望,心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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