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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要紧话
 问他可与你相好,他支吾了一句,说什么向未交接,不过闻声思慕,似乎不像见过的。又说看见你《惊梦》这出戏唱得很好。”

 琴言想道:“不要这姓梅的,就是那天看戏的梅公子。”因问宝珠道:“这梅公子,可是初六那天,在姑苏会馆东边楼上看戏的?”

 宝珠笑道:“那天我又没有唱戏,那里知道是他不是他?”琴言呆呆的想了半晌,又问宝珠道:“他的相貌可同我们班里陆香畹差不多?

 就只眼睛长些,觉得光彩照人。鼻子直些,觉得满面秀气,是不是呢?”宝珠道:“这么说。

 你们很的了,为什么要瞒着人呢?”琴言无言可答,想起那天的梦来,便道:“你同这姓梅的相好几年了?”宝珠道:“昨才见面的。”

 琴言道:“我不信。若是昨才见,怎么前晚上,倒会变了他的样儿呢?”琴言说了这句话,用袖子掩着嘴笑。倒将宝珠懵住了,道:“玉侬你说些什么鬼话?”琴言道:“不是鬼话,你变了他模样,还唱柳梦梅呢。”

 宝珠益发摸不着头脑道:“你到底还是装疯,还是做梦?”琴言嫣然的一笑,就把那天梅公子看戏,以及梦见变了他唱戏的话,细细说了一遍。

 宝珠道:“这人原也生得好,若真个的同你配着唱这出《惊梦》,倒是一对。就可惜我不会变。”琴言默然良久。道:“咳,可惜昨出去了。没有见他一面。”

 宝珠试出琴言属意子玉,便道:“你可晓得今错怪了度香么?”琴言道:“怎么?”宝珠道:“他所说替你觅着的配对,你道是那个?”

 琴言悄悄的道:“难道就是梅公子不成?”宝珠道::不是他是谁?”琴言道:“我当是度香有心糟蹋我,却不晓得他所说打灯谜的人就是他。”

 宝珠道:“据我看来,你同这梅公子大有缘法。我去叫度香明请他来,与你会一会面,你说好不好?”说着站起身来要走,琴言一把拉住宝珠衣服道:“你又胡闹了,一来我从未与梅公子会过,知道是他不是他,万一不是他,便怎样。就算是他。

 也不晓得他心何如。二来刚才我冲撞了度香几句,怎么转得过脸来?”这里说得热闹,那晓得徐子云同萧次贤,早巳转到隔壁套间内,窃听得真,把门一推,子云、次贤走将出来,琴言一见,羞得红了脸,就背转身坐了,子云道:“玉侬还怪我不怪我?”

 琴言低头不语,子云道“就算我错了一句话,也是无心之言,况且你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配对不配对,难道真把你配了梅庾香不成?”说得次贤、宝珠都笑起来。

 宝珠道:“不要说了,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我们何不去请了庾香来与他见一见。”子云道:“知道是他不是他,我自有道理。”

 宝珠、琴言即在怡园吃了晚饭,坐到二更而回。次,子云即去拜望子玉,彼此道了些景仰渴想的话,就约定于十九晚间一叙。出来顺道到王恂、刘文泽、史南湘等处看望,俱未晤见。

 回来想道:“这梅庾香果然名不虚传,玉侬又属意于他,将来见了面,不消说是他的人了。”又想这:“玉侬的脾气,差不多的人都猜摸不着,倘或一言不合,就可以决绝的。

 即使梅庾香是个多情人,也未必能像我这样体贴。据瑶卿说来,与玉侬改了名字,他全然不知,可见素未浃洽。就看过一出戏,想来也不过赏识他的相貌,未必心上只有这个琴言,我倒要试他一试。”

 又想道:“若是十九那一天,竟叫玉侬陪酒,他初次见面,就是彼此有心也难剖说,旁人也看不出来。

 我如今用个移花接木之计,先把玉侬藏了,另觅一个像玉侬的人,用言打动他,看他如何,自然就试出来了。”主意已定,即向次贤、宝珠说知。

 到了十九这一,一切安排停当。申刻时候,梅子玉到了怡园,主人接,进了梅崦。这梅崦是园中名胜,且值梅花盛开,在大山之下,梅林丛中,有数十间分作五处,屋围着花,花围着屋,层层叠叠,望之林屋不分。内中陈设古玩,不能细说。

 只觉人在花中,不数罗浮仙境,真人间香雪海也。居中一所是个梅花心,以五间并作一间,复间作五处,上悬一块匾额,就是”梅崦”二字。

 两旁一副对联是:梅花万树鼻功德,古屋一山心太平。中悬着林和靖的小像,面摆一张雕梅花的紫檀木榻。榻上陈着一张古锦囊的瑶琴。子云让子玉进内坐了。

 子玉道:“前斗胆在此试灯,已成不速之客,今又蒙宠召,坐我瑶斋,主人情重,何以克当?”子云道:“庾香先生,景星卿云,相见恨晚,前失迓为罪。今蒙不弃,惠然肯来,私心实深欣幸。”

 子玉问道:“今坐间尚有何客,静宜先生何以不见?”子云道:“静宜现有小事,少刻奉陪。即指着榻上的琴道:“今此酌,专为玉侬赠琴而设,未便另邀他客,致挠情话。”

 子玉道:“弟正要动问,前因何为打一灯谜,有此厚赠?这玉侬究系何人,吾兄如此郑重?”子云便令小厮,将琴囊解开,双手送子玉道:“琴后携有铭款,请试一观。”

 子玉接过琴来看时,玉轸珠徽,梅纹蛇断,绝好一张焦尾古琴,后面镌着两行汉篆,其文曰:琴心沉沉,琴德。其人如玉,相与赏音。

 四句琴铭下,又镌着一行行书小字,是:“山徐子云为玉侬杜琴言移赠庾香名士清赏。”下刻图章两方:文是“次贤撰句”四字,文是“静宜手镌”四字。

 子玉想起宝珠改名之言,知道玉侬就是琴官,却喜出望外,便深深一揖,道了谢,仍令小厮囊好。子云试他道:“闻说吾兄与玉侬相与最深,可是真的么?”

 子玉道:“弟因家君管教极严,平素足不出户,就只开初六那,在姑苏会馆看见他一出《惊梦》的戏,有人说起他的名字叫琴官,觉得艺俱佳。

 直到前在此,于无意中询知阁下替他改名为琴言,却从未与他会过,相与之说,恐是讹传。吾兄将来晤见琴言,尚可询问。”子云道:“吾兄赏识不错,可晓得琴言颇有情于吾兄么?”

 子玉笑道:“情之一字,谈何容易?就是我辈文字之,或臭味相投,一见如故。或道义结契,千里神。亦必两意眷注,始可言情,断无用情于陌路人之理。

 琴言之于弟,犹陌路人也。弟已忘情于彼,彼又安能用情于弟乎。”子云道:“据吾兄品评琴言,比前所见宝珠何如?”

 子玉因想琴言、宝珠都是子云宠爱,未便轩轾,便道:“大凡品花,必须于既上妆之后,观其体态。

 又必于已卸妆之后,视其姿容。且必平素熟悉其意趣,闻其语言,方能识其情之真。弟于宝珠、琴言均止一见,一系上妆,一系卸妆,正如走马看花,难分深浅。”

 子云道:“假使有人以琴言奉赠,吾兄将何以处之?”子玉道:“怜香惜玉,人孰无情。就使弟无金屋可藏,有我度香先生作风月主人,正不愁名花狼藉也。”正说着。

 只见宝珠同着花枝招展的一个人来,子玉一看不是别人,就是朝思暮想的琴言,心里暗暗吃惊。又听得子云道:“玉侬,你的意中人在此,过来见了。”

 琴言嫣然一笑,走上来请了一个安,倒弄得子玉坐不是,站不是,呆呆的只管看那琴言。那琴言又对子云也请了安。宝珠道:“庾香,我竟遵竹君的教不为礼了。”子玉道:“是这样脱俗最好,玉侬何不也是这样?”琴言微微的一笑,不言语。

 子玉看看琴言,又看看宝珠,觉宝珠比琴言,面目清了好些,吐属轻倩了好些,举止闲雅了好些。心里寻思道:“原来琴言不过如此,何以那两回车中瞥见如此之好。

 而唱起戏来又有那样丰神态度呢?而且魏聘才赞不绝口,徐子云又钟情到这样,真令人不解。

 “一面想,那神色之间,微出不然之意来。子云却早窥出,颇得意用计之妙。宝珠道:“你们彼此相思已久,今初次见面,也该说两句知心话,亲热亲热,为什么大家冷冰冰的,都不言语。”说着就拉着琴言的手,送到子玉手内。

 子云道:“可不是,不要因我们在这里碍眼,不好意思。”说得子玉更觉接不是,不接又不是的,只得装作解手出来,又在窗外看了一回梅花。经子云再三相让,然后迟迟疑疑的进屋。

 子云道:“这里太敞,我们到里间去坐。”宝珠走近镜屏一摸,那镜屏就像门似的旋了一个转身,子玉等走了进去,那镜屏依旧关好。

 子玉看套间屋子,也像五瓣梅花,却不甚大。正留心看那室中,只见玻璃窗外,一个人拿着个红帖回话说:“贾老爷要见。”

 子云道:“我在这里陪客,回他去罢。”那人道:“这位老爷说,有要紧话,已经进来了。”

 宝珠道:“不是贾仁贾老爷么?”子云道:“可不就是他?”宝珠道:“我正要去寻他,我们何不同去见他一见。”

 子云道:“尊客在此,怎好失陪。”子玉道:“我们既是相好,何必拘此形迹。”子云告了罪,宝珠又嘱咐琴言好生陪着,遂一同出去。那镜屏仍复掩上,屋内止剩子玉、琴言两人,琴言让子玉榻上坐了,他却站在子玉身旁,目不转瞬的看着子玉,倒将子玉看得害羞起来,低了头。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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