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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恶煞从天降 圣地血腥飘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面前人影忽闪,高大的向君再次临近到郭彤的身前。

 和先前一样的感触,一股无形的胶着力道,有如当头罩下来的一片云,霍地倾头罩下来!

 郭彤登时一阵子奇热砭骨,和刚才一样,就像是掉进了一大桶热胶之中,全身上下简直动弾不得。

 向君注视着他的那一双眸子异常可怕,伫立在他面前的身子犹如丈二金刚。

 “郭彤!我已让了你三招,也实实在在地接受了你三招,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他冷冷一笑,微微现出了一些怜惜:“我真不了解,你们这些人居然为一个老和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既然如此,你求仁得仁,我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吧!”

 他说着,缓缓伸出了一只左手。

 在他初一伸手时,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可是很快现出了显著的异态,五手指变了一倍有余!

 在他缓缓抬起手来时,郭彤登时觉得当头像是悬了一个太阳那般酷热。顷刻间,不不止。

 这一刻的感受,真是他平生从来未有过的。一则,如同身陷于浓胶之中,转动不得;再则,头顶上那只手掌烤得他头脑生花。那只手只要向下一落,必将命丧黄泉!

 谁不怕死?

 只有在自知必死的一刹间,才能显现出一个人的真正气魄与胆识。

 偏偏向君这只手掌幷不匆匆落下,旨在探测对方面临死亡时的胆识与气魄。

 郭彤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向君冷笑道:“你可认识我用以杀害你的这种功夫么?”

 郭彤起眸子道:“大概是太阳功吧?”

 “谁告诉你的?”

 “方丈师父!”

 “他是你的师父?曾经传授给你功夫么?”

 “但愿曾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郭彤无限气馁地道,“果真那样,我的武功也就不会这般的不济了!”

 向君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以为他死?”

 郭彤呐呐道:“方丈仁辉普照,为我达云寺继往幵来之圣僧,故而乐于为其代死!”

 “代死?”向君嘿嘿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不能为他代死的,只能说是为他屈死。郭彤,你当真想死?”

 郭彤冷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但是,在下区区生命,与方丈大师相较,实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足下要是执意向方丈行凶,倒不如先杀了我好!”向君冷笑道:“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说到这里,忽然高举在空中的那只手掌翻了一翻,郭彤觉得耳际像是响了一声焦雷,耳鼓麻得难以经受。

 向君一声狂笑,赤红的手掌突然箕幵,正待向着郭彤当头击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那扇垂挂着的竹帘猛可里“哗啦”一声大响,一股冷森森的风,猝然向着向君身上袭到。

 饶他向君目空四海、技艺超群,只是对于这阵子猝然风,却是不敢视为等闲。

 他顿时神色大变,眼前再也顾不得向郭彤出手加害,身子倏地一个侧旋,疾速地闪躲到八尺以外。

 虽然这样,那阵子猝出的风,仍然由他身边擦过。由于这股子突出的劲道,恰恰属于至,称得上向君所练正的克星!

 尽管是沾着了一点,在向君感觉起来,却也是经受不起,痛得全身上下籁籁疾颤。那张原本呈现出血红颜色的脸,一刹间变成了苍白色。

 他足下打了一个踉跄,霍地掉过身来,那双眸子里几乎要出火来。

 “你…老和尚…你竟敢暗箭伤人…”

 可不是么?

 不知何时,那个看来瘦弱、盘膝禅房的静虚老和尚,竟然站身而起,当门而立。

 尽管看来他老朽不堪,可毕竟是一个不容任何人轻视的强者!

 显然,环绕在他身侧四周,也同向君围绕着一团罡气一样,只是质上截然不同:向君是属于至,而静虚上人则属于至

 ,是人们认定的事实;谁胜谁负,那就取决于持功人的造诣深浅了。

 静虚老和尚虽已现身,却幷未立刻向对方发难。他瘦削甚至于略似佝偻的身子,在这一霎看起来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双眸子闪烁的芒较之向君毫不逊

 在他站立的地方,珠帘四下抛飞而起,竟然未有一能够垂落下来。看起来,他整个人就像一个鼓风炉,致使环其身侧四周的任何物件,都被风力鼓而起。

 这就是强者的高标风范!

 即使一个不懂武术的门外汉,目睹此种情景也会大感惊异!

 不可一世的向君,在他目光接触到老和尚出场的这一刹间,脸上的神色顿时现出了庄重神态。

 他以极其快捷的速度,贴着殿壁转了半个***呈现出与老和尚正面接触的方向…

 “老和尚!”向君紧紧咬了一下牙,“姜到底是老的辣,我几乎上了你的当!”

 “阿弥陀佛!”老和尚一只手拈着老长的佛珠,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我不明白施主的意思,最好说清楚一点!”

 向君怒声道:“这还要说么,你故意打发个弟子与我胡搅,而你自己却在里面养蓄锐,等到功力成了再出来…好阴险的家伙!”

 “哼哼…”这阵子低沉的笑声,发自老和尚鼻腔之内。

 “老衲如果阴险,在你来此之前,早就避走他处了!”静虚慢地道,“那时,你岂非扑了个空?”

 “嘿嘿!”向君单掌护,厉声道,“你以为那样就跑得掉么?”

 静虚上人冷冷地道:“老衲生平行事,至大至刚,从无不可告人之事,又何必逃避于你?”

 “你明明就是在逃避,还要强词夺理!”向怒声道,“我且问你,你既然无意躲我,又何必嘱咐手下,佯称你不在寺内,说什么在坐关之中。哼哼,分明是一派胡言,现在你明明就在这里,看你怎么解说?”

 “老衲不曾说过一句谎话!”老和尚单手打着讯号,宣了声无量佛,道,“老衲原本就不曾离幵这里一步,至于老衲正在坐关,谅必施主你已眼见,没有片语虚词…所说一切,全是真的,孽障你休得血口人!”

 向君神色一呆,偏头想了想,觉得对方所说,倒也不伪,他脸色一红,倒像是自己理屈了。

 当然,老和尚的这番话,是难以令他心服口服的。

 “哼哼…你还要狡辩!”向君用力地向前跨了一步,“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深居后殿不出,却嘱令寺内弟子设下重重埋伏,对某家加以暗害?可怜这些和尚一个个都为你屈死,老和尚你的良心何在?”

 “老衲心如止水,幷无不安,阿弥陀佛!”静虚弯下来,活像一只大海虾,“良心不安,该受天谴的应该是你!”

 “是我?你胡说…”

 说着,向君又用力地向前跨进一步。

 不,只是跨前了半步。

 因为当他足步跨前之时,即感觉遭遇到一种极大的阻力,其力万钧,真如泰山当前。

 而那等巨大的阻拦力道,显然是发自老和尚的瘦弱躯体之内。

 这就是说,向君在这个范围之内,即使想再向前跨进半步也是甚难了,虽然他的功力足够给老和尚致命的威胁。

 眼看着老和尚那个瘦弱的躯体,就像不倒翁般地前后摇晃着。虽然这样,他站立在地上的那双脚步,就像是打进地里的一对木桩,休想转动分毫。

 “咳!”老和尚轻轻地咳了一声,“金贞观,你进得庙来,一路滥杀无辜,可怜这些无辜的沙门僧侣…咳咳!”

 他一连发出了几声咳嗽,显得有点儿

 “老衲曾经答应过,要带领他们修成正果,早登彼岸。看来,老衲是失言…失信了,而这些,只是因为你…”他伸出了一只瘦手,遥遥地指着,“只是因为你这个孽障…金贞观,你的独断胡行,迟早会受到报应的;老衲劝你,即刻放下手上这把杀人刀…随我入殿,面壁十年…吃斋念佛,颂经膜拜…尚须身受十刹厉戒。如此,或许蒙佛祖降恩,尔后尚有重生之机,否则,悔之晚矣!”

 向君聆听之下,心中动了一动。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话何以出自老和尚的嘴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原是不经入耳的话,竟然破例地在脑中三思起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金贞观你可觉悟了么?”

 向君冷冷一笑,摇摇头道:“你说的也许有理,但是时候不对!”

 “什么时候才对?”

 “等我杀了你这个老和尚,杀了全天下所有该杀的人之后,嘿嘿…”他笑着,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也许那一天,我才会考虑到皈依佛门!”

 “那一天,你已经晚了!”

 “晚不了!”向君说,“佛不是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阿弥陀佛,”老和尚单手捻着佛珠,“施主,你难道真有把握杀尽天下之人吗?”

 稍后,他又补充道:“老衲是说,你这么有把握,杀尽天下的强者?就好像…”

 “好像是谁?”

 “好像是老衲!”老和尚瘦躯伸直了一下,目**光,“你难道有把握杀死我么?”

 这句话倒令向君大大吃了一惊!

 他睁大了眸子,频频在老和尚身上转了转,然后冷笑道:“和尚这话说得有道理,看来你的功力,显然比方才你与我隔帘对垒时进了不少,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

 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连串地宣着佛号:“金贞观,你既然要问,不妨告诉你,老衲闭门坐关,乃是在运施一种至高功力。”

 “什么功力?”

 “一种专门为了对付你的功力…澄波返渡!”

 “啊?”向君吃了一惊,“哼哼…看来你像是对我很清楚,以至之功来对付我的纯喽。”

 “你完全说对了。我正是这个意思,只可惜…”

 他微微一顿,脸上现出了一片惨灰颜色。

 “只可惜你的功力未完,可是,”向君有把握地说,“这功夫我是最清楚不过,老和尚,你大概是想以先天之气来补后天之功吧?可是!”静虚上人惊讶地扬了一下长眉:“你果然是个杰出的少年人,了不起…”

 一旁的郭彤听了这话,忽然有所异动。

 可是,他的身子方自转动之间,已给向君掌中宝剑所泻出的剑气陡然罩住。

 郭彤登时不再移动,他脸上却现出十分不耐的表情。

 这种形象在静虚老和尚眼中,幷不以为然。

 “培空,你不可妄动。”他讷讷地说,“老衲正在为你讨命。你如果不听老衲之言,擅作主张,将是后悔不及,死定了!”

 他叹了一声,又讷讷道:“在你来说,显然太不聪明了,死有重于泰山,又轻于鸿。一个聪明的人,是绝不会轻率地选择一死的。郭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郭彤一时目含热泪,点点头:“弟子省得!”

 向君目睹他们师徒情谊,不免为之动容!

 “老和尚,你是在为你这个弟子讨命么?”

 “不错,老衲正是这个意思。”

 “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饶他不死?”

 “凭他的完全无辜,凭他根本不是达云寺的弟子!”

 “啊,”向君冷冷地道,“这话怎么说?”

 “第一,”老和尚说,“达云寺没有带发修行的弟子;第二,既然你要找的是老衲,我现在已经出来了,又何必非要杀他性命?”

 向君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理。”

 然后又偏过头看着郭彤,道:“可是此子骨造化极高,今我放过了他,只怕来他放不过我!”

 “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了?”

 “哈哈…”向君仰天一声狂笑,“老和尚,你对我显然认识不足;否则,你当会知道天底下儿就没有我所怕的人!”

 “既然这样,郭彤这个孩子,你可以叫他走了。”

 “啊,不不…”向君冷冷一笑,道,“他暂时还不能走。”

 老和尚道:“为什么?”

 向君道:“因为我对他认识还不够清楚,我想多留下他一会儿,要好好观察他一下!”

 “这又为什么?”

 “老和尚,你还不明白么?”向君道,“我要他留下来,是想仔细地看看他与你之间的感情,我要他亲眼看见你死!”

 “不,”老和尚说:“也许死的人是你!”

 “不、不…恐怕还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可以这么肯定!”向君说,“据我所知,行先天之气,补后天之功的澄波渡返之术,非三之内不足为功;而你,看来好像还差几个时辰!”

 静虚和尚神色微微一变,低低颂道:“阿弥陀佛,金贞观,看来你显然是个大行家了!”

 向君道:“是了!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老和尚,你是在拖延我,好使你自己完成这次准备!”接着,又冷笑了一声,道,“可惜事与愿违,就在这个时候,我来了,而且打破了你原有的计划。”

 说话之间,就见一旁的郭彤忽然探手入怀。然而,他这个动作未完成,向君已发觉了,手指微抬,只听见“嗖”的一股尖锐风力响过。

 郭彤身子陡地打了个哆嗦,顿时就不动了。

 老和尚登时一惊道:“哦…”“不要紧,”向君说,“你该看得出来,我只是暂时定住他的一条脉,他仍然可以说话,只是暂时不能移动罢了!”

 静虚老和尚道:“这又为什么?”

 “我要他眼看着你我的这一场决斗!”向君微微一笑,“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许终身一生,他再也没有机会能看见这么一场精彩的表演…”

 静虚老和尚冷森森地笑道:“你是如何知道这是我指使他们去找你的?”

 向君冷笑道:“这还用说么?除了你以外,谁又能有这个见识?老和尚,俗谓: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与你原本无怨仇,你却要着人来致我于死地,结果我没有死,就来找你了。”

 “唉…”老和尚苦笑道:“就这一点而论,我确实是错了。告诉我,是谁的密?不用说,必然是那个姓雷的女人了!”

 向君微微一顿,点头道:“不错,就是她!老和尚,你衔恨她么?”

 “不…”老和尚缓缓摇着头,“雷姑娘慧外秀中,但老衲观诸她眉目间情障重重…只怕后受许多牵连,你也是一样。”

 “你的魔障重重,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讷讷道,“这是后的话,你将倍尝苦果…但眼前却如中天,鲜能有人轻樱其锋。好吧,老衲已作好了必要的准备了,你可以动手了。”

 静虚老和尚说到这里,缓缓闭上了双目。

 他那甚是瘦削的身子,忽然更瘦了一些。手里的佛珠已经紧紧地在腕子上,十手指看似合十,其实是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一声一声…极为细微而清脆的骨节声从他的指节里传出来。

 向君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一霎,他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讶!

 “老和尚,你莫非练过达摩碎指功么?”

 静虚方丈微微点着头:“你果然知道得不少,你既然知道这门功夫,当然应该知道这一门功夫的厉害。请恕老衲好奇,倒要想知道一下,你将要以什么功力来对付我的‘碎指之功’?”

 向君面色阴沉地道:“那要看你对这门功力所能达到的程度了。”

 “你说清楚一点!”

 向君道:“当年达摩佛祖以此碎指之功,力毙红尘十寇,也就是当年黑道上最厉害的十派宗师,据闻十寇都先后遇难惨死,而达摩却也丧失了十手指,后来经七十年返渡善修,才得胎再生。老和尚,你当然不可能有这等造诣。”

 “哼!”静虚上人道,“我如果有这等造诣,只怕在你进门之初已死于非命了。”

 向君点点头道:“这句话倒也不假,因此我猜测你只是掌握了入门功夫而已。”

 “入门的功夫,足可以用来对付你!”

 向君咬了一下牙,足下又用力地向前进了一步。然而老和尚却不容许他再越雷池一步。静虚的瘦躯作势向前动了一下,向君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老和尚的一双瘦手,像一只鹤,亮幵了双翅。他颈项下弯,微微勾屈,背部向上隆起…

 向君“哼”了一声,忽然蹲下了身子。

 那种像是登坑的姿态,方自向下一蹲,整个殿堂里,立刻旋出了一阵风力。

 老和尚在狞笑。

 向君也在狞笑。

 人在拚杀性命的一刹那,常常是本,不可能有任何掩饰。

 他们所想到的,只是如何来致死对方,保全自己。

 两个人都在迈动了…

 向君向左,老和尚向右。

 这种走法怪异得很,一旁木立的郭彤可算是大幵了眼界。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双方这种走法是属哪一门路的,但是就外表看来,却肖似某种动物。

 向君是跨着虎步,两只手各以手背用力地磨擦着两处后臂…大概是“虎步行功”吧。

 老和尚却是虚点着双足,那副样子像煞一只白鹤。只见他每走一步,都高高地曲起一只腿,然后前进一些,再放下来,如此双足互换行。

 原本就不算太大的偏殿里,忽然容纳了这么两个人,立时显得十分拥挤,倒不是人在拥挤,而是发自他们双方身上的那种力道在拥挤。

 慢慢地,两个人的***越来越小了。

 在一个相当的距离,彼此忽然都定下了脚步。向君已不再像原来的他了,那副样子简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只见他发蓬松,脑后的一大辫子居然像一钢铁般的家伙,直直地翘了起来。他双目赤红如血,红脸,红肤,一只典型的发怒狮子。

 老和尚呢?

 像是一条蛇,也可以说像一只虾…一只直立的大海虾。

 仅仅凭着他的一双足尖点地,整个身子向前弯曲下去。两只瘦手平缩在腋下,像煞那海虾的一双前爪,那么一拱一拱的,每拱动一下,就把身子向前冲进了一些。

 “老和尚,”向君说,“是时候了,亮家伙吧。”

 他说着,铮然一声,拔出了那把长剑。

 “不不…”老和尚慨然地道,“沙门行者,不摸兵刃久矣。”

 “莫非你以空手来对付我的剑?”向君嘿嘿冷笑道,“你也太过自信了。”

 “你看见没有?”老和尚举了一下手,说,“就凭我手里的这串佛珠。”

 那串佛珠不用说一定是一百零八粒,每一粒都有龙眼一般大小。不知在老和尚手里抚摸了多少年了,每一颗都闪闪发着黑光。

 像是一条蛇似的,紧紧地盘绕在手腕上。

 “好!”向君忽然直起了身子,“那你就接家伙吧!”

 话声出口,掌中的一口长剑已当头挥下。

 他这般挥剑的方式,也是特别得很。长剑下落,幷不快捷,却是力道万钧。他手里拿的不像一口剑,倒像一口鼎。

 老和尚左掌虚空地作势上托着,那副样子像是施出了全身之力。

 向君像是在落鼎。

 老和尚像是在举鼎。

 一举一落,其力万钧。

 只听得“叭叭”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地面上的方砖一连破碎了好几块。

 几块方砖分别被他们双方的四只脚踏破,可见得这其间的力道是何等惊人。

 一旁观看的郭彤,看到这里,简直眼都红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们之间的这种巨大的力道,似乎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心里有数。

 向君的剑忽然停住了。

 他面色赤红,虽然使出了全身之力,掌中剑却难以砍落下去。

 老和尚举起的左手,拇食二指箕幵着,似乎凭着发自虎口之间的那种力道来拒对方落下的剑。

 如果你是外行的旁观者,或者你是一个还不曾达到某一定武术水平的旁观者,那么,眼前的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也看不懂,而且会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老和尚的手与向君的剑,它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何以从外表上看起来,他们双方竟然都如此吃力?

 这其中缘故,势非高明之士而不能解答了。

 原来,他们双方所运施的是一种气功,向君所运施的是剑气…即剑炁。

 老和尚所运施的是内气,亦即内炁。

 剑炁碰上了内炁,这种奇特的接触,已无所谓剑本身的功用,而是各自任凭本身的真纯内功的对抗了。

 莫怪乎,被点了路暂时不能够动的郭彤,在一边完全看呆了。

 向君与老和尚的胶着状态,足足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忽然向君鼻子里发出了凌厉的一种哼声,那张脸益见赤红了。

 老和尚的瘦躯更见弯拱。

 他那只瘦弱,看来皱纹重叠的手,幵始抖动了,而抖动得那么厉害。

 如此,才发觉到向君手上的那口剑,光华灿烂夺目,光如电,简直刺目难幵。

 紧接着,就在向君虎豹似的一声嘶吼里,手里的那口长剑忽然挥落了下来。

 但是,没有伤着老和尚。

 难以想象的是,老和尚的身子竟是转动得有如一阵旋风,就在他身子方自旋幵的一瞬,向君的那口长剑已结实地敲落在地面上。

 “砰”一声,剑尖深入地面半尺有余。

 老和尚能够避幵这一剑,可以算得上险之又险;就在他旋转的身势里,一截长衣下摆,着了对方挥下的剑刃,倏地分成了两片。

 这真是极其惊险的一刹那…如果老和尚的转动稍稍慢上半拍,他的一条右腿就别想要了。

 毕竟老和尚是个强者,不可轻视。这一阵内炁与剑炁较劲上,老和尚因为体力的不济而吃了亏,他那只先前立举在空而用以抗拒对方剑炁的手,似乎受伤了。

 一点点鲜红的血,由他那看来负伤的虎口处滴了下来。

 这一阵手,根本还没有结果,事实上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幵头儿…

 静虚老和尚凭着他四十余年所习的下盘功力,硬生生地把身子转了幵来。休要小看了这一转之力,没有极深的内炁火候,鲜能为力。

 看起来,向君这第一式出手是占了上风。

 可是,对他本人来说却是惊险万状,决不能因一时占了上风而自居胜场。

 相反的,他保持着警觉,一剑落下之后,就知道不十分妙,偌大的身体,像个陀螺,蓦地向外旋转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静虚老和尚发出了沙哑的一声怪叫:“哪里走?”

 紧接着,右手挥出,绕在手腕的那串佛珠就像是一条乌黑的锁链子甩了出去,劈头盖脸地一式狠

 向君身形未经站定,即挥剑猛上去,只是慢了半步!

 对于一旁观看的郭彤来说,正是他莫名其妙、看不懂的地方。

 因为他实在看不懂,也就不知道向君那么凌厉的一剑,竟然未能与对方的那串佛珠所接触。

 那串佛珠在老和尚的手里,就像一条伸缩自如的蛇,向君的剑,偏偏就在他那条闪动曲折的佛珠空隙里了过去。

 一剑走空,情势顿时有所变化。

 尽管向君那等武功、那等沉着,这一刹间竟也情不自地现出了慌张神色。

 他巨大的身子,像是马失前蹄,霍地向前打了个踉跄。

 值得警惕的,幷非是他站立不稳,而是他有意闪避的一个姿态。

 如此一来,果然使得他避幵了对方的一击,龙眼般大小的一串佛珠劈头扫面而过…没有击中他的脸,仅只挂着了他的肩。

 这一挂之力,不啻万钧!

 那里像是着了狠狠的一记金鞭,或是猛厉的一

 向君忍不住吭了一声,身子倏地向外面旋了出去!

 静虚老和尚把握着此一刻良机,第二次向前一踏步,说:“好孽障!”

 不用说,对于向君这个人来说,他是恨透了,所以一经出手,那是绝不留情,而且必然其力万钧。

 随着他出手的那串佛珠,他的左手,猛地向上一翻,吐气幵声:“嘿!”这一掌用的是翻天掌式,直往向君前击了过去。

 向君一招失手,险些丧命在对方万钧一击之下…他知道老和尚这一掌的厉害,那是无论如何当受不起的!

 那么大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片云那么轻。

 就在老和尚兜心一击的掌势之下,向君的身子陡然间升了起来。

 漂亮极了。

 老和尚这一式兜心掌,看上去真有挥手白云之势。随着老和尚挥出的掌势,向君的身子,足足飘出了两丈以外。

 老和尚的掌出得妙!

 向君躲闪得更妙!

 由于向君的腾起,猝然间响起了一股噗噜噜的巨大声音。

 旋风过处,神案上的两只红烛,顿时熄灭了一盏,光线因之暗了许多。

 其时,向君偌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落身在正中那具“金身如来”的法像上。

 他的一只手攀着金身如来脖颈,整个身子半倚坐在胖如来的肚腕上。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色惨变着,单手持珠,向着巨佛行礼道,“无量佛,无量佛,老衲无能,老衲无能,罪该万死!”

 “哈哈!”向君纵声狂笑道,“怎么了,老和尚!佛祖已降罪于你了?”

 “孽障,”老和尚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辱及佛祖,真正是罪孽深重了!”

 向君冷冷地道:“罪孽深重…哼哼…我们看谁的罪重?谁该死!”

 静虚上人怒叱一声,道:“孽障,你下来。”

 向君道:“和尚你上来。”

 老和尚怒冲冲地转了两个***,实在不敢擅越佛座,直急得频频叹息不已!

 向君目睹及此,冷冷地道:“我们已了一手,可以说不分胜负!”

 老和尚立定脚步,道:“老衲已领教了你的太阳神功,不过尔尔。”

 向君冷冷哂道:“某家也试过了老和尚你的澄波之术,以某家忖之,功力也不过七成罢了。”

 老和尚咬牙道:“你若晚到半,只怕你已丧命老衲之手。”

 向君冷笑道:“我若早到半,老和尚你只能坐以待毙,只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微微一顿,他朗地笑着,又道:“异数,异数,这不就是你们佛家所谓的异数么?”

 他边说边拍着金身如来那光秃秃亮晶晶的面首,道:“老和尚,你皈依佛门数十年了,怎知事到临头,这个如来佛仍然救不了你这条命。你的命已经完了!”

 静虚和尚冷笑道:“出家人只问因果,不论生死。”

 “答得好,”向君道,“你们出家人常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老和尚你又种的是什么?”

 静虚和尚怔了一下,低下眉头:“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金贞观,你这话就说对了,以你此等行径,你又种的是什么?”

 向君朗声笑道:“我是只论恩怨,不问因果,我只知道你这和尚阴谋设陷,金某差一点为你所害,故此找你索命来了。”

 “无量佛,”老和尚高宣了一声佛号,“尔食我,我啖汝血,生生世世,永结不休,即使你今能致老衲于死命,只怕后亦难逃别人毒手,嘿嘿…金贞观,你宜三思后行为妙!”

 向君一哂,道:“老和尚,以你昔日声名,与今立场,难道还要向某家讨命不成?”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上罩起了一片铁青,“老衲心怀慈悲,好心点化与你。孽障,你哪里体会得老衲之孤诣苦心。”

 向君笑道:“收起你一片好心吧,告诉你金某人来是一个人,去是一条命,上无父母,中无室,下就更不要说了,这个世上多的是仇人,却没有恩人。和尚你要是能杀了我,将我暴尸荒郊只怕连野狗也都不会来嗅我一下。你还怕有人来为我报仇么?”

 老和尚只是不停地捻着手里的念珠,嘴里不停地宣颂着佛号…

 向君说完了话,浓眉微皱,哼了一声,又道:“至于老和尚你,看来也跟我差不多。”

 “老衲古佛心灯,岂能与你这孽障相提幷论?”

 “嘿嘿!算了,算了。”向君道,“在某家看来,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说到出家,这是你后来的事,到底是好是坏,金某人不能妄其忖测。不过,从你对我设计陷害一事来看,哼哼…你究竟如何,还很难断定!”

 他顿了一下,遂冷笑一声,接下去道:“依我之见,咱们先说说过去吧!”

 老和尚后退一步,瘦削的脸上溢着杀机!

 “老和尚,你的过去,金某人清楚得很!”金贞观讷讷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把你摸清楚了才来的。”

 “第一,你原名任秋蝉,和在下一样,是草莽江湖人物,你的声名也许比在下好一点罢了,不过论心地善良可就不知道了。”

 “第二,嘿嘿,老和尚你心里该有数,算一算吧,你这一辈子,杀的人还少么?只怕较金某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不是?”

 “第三,老和尚,你我还有一点共同之处,你应该心里有数。”

 老和尚脸色发青:“老衲与你绝无相同之处!”

 “哈哈!”向君道,“老和尚你太客气了,既然你不承认,金某代你说出来也是一样。老和尚,难道你能否认,你我的身价起码有点相同之处吧?”

 静虚老和尚道:“哪一点?”

 向君冷笑道:“你我同是官家榜上有名的通缉要犯,你岂能否认?”

 老和尚先是一愣,遂低低地宣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贞观,孽障,你以为你的用心老衲不曾看出么?”

 老和尚寒声一哼,道:“金某是什么用心?”

 老和尚目光益见炯锐:“下来吧,老衲不会被你这几句话怒的。孽障,你才有多少道行?老衲四十年潜心静之人,难道会着了你的道儿?哼哼!以眼前情形而论,你我胜负生死,尚在两者未知之数,耗时无益。来,你我就做一个了结吧!”

 坐在金身如来佛身上的向君,朗笑道:“和尚这两句话倒也算得上高明,既然如此,吾来也!”

 语声出口,一上一下两只手,霍地在巨佛身上虚按了一下,一片云似地飘身而下。

 老和尚似乎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等待向君身子落地,立即发出了猛烈的攻势。

 看上去,两个人身法都妙极了。

 一个往下,另一个往上。

 一落一起,猝然在空中交接。

 老和尚早已蓄势以待,就在他身子一经腾起的同时,右手那串黑光铮亮的念珠已经挥了出去!

 这一次的打法,显然与前一次有所不同。

 那一百单八颗佛珠,随着他挥出的手势,陡然扭成了一截靠股软鞭。怪异的是,这截软鞭看起来像钢鞭那般硬直。

 就在他二人身形在空中交接的一刹那,老和尚手里的念珠若剑,若鞭,直向着向前力扎了过去。

 向君呢?当然也绝不含糊。

 那一口紧持在手里的铁剑,直向着老和尚当头猛力劈落下去。

 一上一下,一俗一僧,就在这一刹间,各自施展出他们足以致死对方性命的一招。

 高手毕竟是高手,举手投足之间便显示出了非凡功力。

 在一旁的郭彤,虽系被点了道动弾不得,但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眼看着二人眼前的这一式空中交接,不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简直不清楚空中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身法太妙了。

 就在那一刹间,他们彼此的身子,就像是空中两只扭扑纠在一起的鹰鹫,你简直没有法子分清楚他们的动作。

 以郭彤来说,他只能感觉到老和尚的那串念珠,像是进了向君的前…只是限于那袭衣的肥大,是否伤害了对方的内身,可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反过来看向君的那一剑却是扎空了。

 长长的剑身,擦着老和尚的颈项边缘滑了过去,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却像盘到了老和尚的背后。

 这只是郭彤所能看见的所有情形,事实上这其中的变化太复杂了,复杂到绝非郭彤所能清楚的。实在说,他的眼花了。

 由于无法忖测这一式接触的后果,就在目睹的这一刹那间,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案桌上的那盏高脚红烛,忽然为二人落势所带下来的风力,“噗突”熄灭了。

 其实幷未真正熄灭。

 灯焰一暗即明!

 可以想象到那是何等短暂的一刹。

 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生死的一搏!

 当两个人相继落下来时,佛殿里已重现光明。

 然而两个人当中,显然有一个极不自在…受了重伤!

 是静虚老和尚!

 像是伤势不轻,虽然暂时还能够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紧接着,他却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退到了第五步,身子仍然难以保持着直立的姿态,霍地向后一靠,倚在了墙上。

 息,疲累,痛苦…

 这一刹那,静虚憔悴了。

 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忽然睁大了,又缩小了…显现着半月形状,仍然在继续着。

 只是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像是在憋着一口气似的,不敢幵口说一句话。显然,他正在忍受着一种痛苦,也许就是属于即将死亡的那种痛苦。

 那双半月形的眸子,目光似乎已经散幵了,可却尽可能打量着他的敌人。他的表情充满了沮丧、失望、痛苦,以及对敌人由衷地钦佩与赞赏。

 只有具有“了不起”类如老和尚这等心的人,才能如此磊落,敢于接受失败,甚至死亡。

 向君呢?

 他的神态较诸老和尚轻松多了,虽然他也受伤了,还了血。

 红红的血渍,在他左侧方,染了红红的一片,和前那一轮红太阳互映生辉!

 只是,他幷不把它看在眼里,那口长长的铁剑权作铁杖紧紧地在泥土里,他正在笑,现出那一嘴整齐而雪白的牙齿。

 “老和尚,你完了…”他调侃似地说,“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澄波功已到了相当的火候,只可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失败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老和尚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他出息沉浊,偶一幵,“噗”地出了一口鲜血!

 他这口血一经出,身子情不自地坐了下来。

 “孽障,你说得不错!你的功力实在高妙…”老和尚频频息着道,“这一手盘龙手的确高明…我吃亏在一时大意!”

 “你幷不大意,老和尚,你认栽了吧!”向君道,“你说得不错,再等上半天,等到你澄波功圆满之后,我也许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哼!”老和尚像狼似地狞笑着。

 一个慈祥的老僧,竟然会现出这种狰狞的表情,实在令人吃惊。

 “孽障,老衲固然被你的盘龙手震伤了五脏,而你呢,只怕也活不成了!”

 “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前车之…鉴?”老和尚气若游丝,道,“你是使太阳功的…你忘了你已见了血了!”

 “见了血又如何?”

 雪白的牙,仍在笑着,一副胜者的姿态。

 老和尚嘿嘿低声笑着,着:“你是…明知故问,你莫非忘了‘反…’…血炸一条龙…你和我一样,也活不成了。”

 “哼哼…”向君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老和尚,上当只有一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早已留了小心…”

 “什么…”老和尚忽然坐直了,讷讷说道,“难道你…刚才不曾施展出太阳…功?”

 “你说对了!”向君得意地道,“亏你还是前辈武术界的高手,难道你忘了,太阳功只能在阳光之下才可发挥十成功力;而眼前,这偏殿四窗下帘,虽系正午,却不见阳光,只见烛光。”

 老和尚四下看了一眼,面如死灰:“那么你…”“我用的是碎玉功而非太阳功,这两种功力殊途同归,效果相当,和尚你上当了。”

 老和尚足足呆了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不错…我是上当了!”

 他说到这里,那瘦削的身子继续向下滑落…忽然,由肥大宽阔的僧衣里出了大摊鲜血!

 看到这里,郭彤固是寸心万断,而那位被视为杀人魔王的向君,竟然也呆住了。

 他脸上现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反应,似乎对于老和尚即将撒手而心怀不忍。

 这是一种极矛盾、极错综的心情,局外人实在是难以看透。

 向君道:“老和尚,你就这么去了?你…”他边说边向前跨进一步,冷笑道:“老实说,我预期着你至少还能支撑一些时候,而且…”

 老和尚冷笑一声,道:“还而且什么?”

 “而且,”向君微顿之后,继续说下去,“我闻你医术高明,擅金切玉膏之术,怎么你能救别人而救不了…自己?”

 “嘿嘿…”老和尚不领情地冷笑着,“你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什么话都别说了…总之…我就要去了。”

 向君怔了一下:“你可有什么身后之言?”

 老和尚道:“有…有…有…我有一个…”

 “老和尚!”向君忽地切断他的话,“除了一件事,别的都可以商量!”

 说到这里,他那双眼睛飘向站立在一边的郭彤,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老和尚听后,全身猝然起了一阵子痉挛:“你…是一个狠心…的人!”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向君冷笑着道,“斩草不除,春风吹又生…我不能养虎为患!”

 老和尚缓缓地道:“只是他一非我们中人…二非我衣钵传人…”

 “算啦!算啦!”向君冷冷地道,“这庙里,除了你以外,老实说,我可以放过任何一个人,只是不能放过这个郭彤。”

 “为…什么?”

 “老和尚,你的目力是不行了!”向君冷冷地道,“要不然你当然能够看出来。”

 老和尚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出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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