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整整干了三年
茫茫的海面上晃动着月光的粼粼波纹,两个黑点在海上奋力游动,游向陌生未知而又充満希望的彼岸。这片海域被港香人叫做后海湾,多年以后,陆大版的地图会标注上“深圳湾”三个字。
后海湾左接宝安,右连港香,是个游泳锻炼的好地方,成千上万的陆大偷渡者曾从这里游去港香。
眼下海面上这两个黑点,很明显也是偷渡客。他们此时的别名叫“逃港者”再过几年会被港香媒体称为“人蛇”“哗啦,哗啦…”两个偷渡客越游越近,离元朗的海岸线只剩下一里多,站在岸边都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划⽔声。
游在最前面那个,⾝上绑着两个如气球一般吹
的猪尿包,冲劲十⾜地蹬着⽔。后面一人趴在木板上,似乎已经脫力了,他反复地念着太祖语录为自己鼓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嘭!”前面那个偷渡者⾝上的猪尿包突然爆了一个。后头那个偷渡者累得半死,见状打起精神取笑道:“哈哈,叫你抱木头过海,你非要图便宜…咦,爱国,你怎么了?”
“腿…腿菗筋!”前头那个偷渡者惊慌地拍着⽔面“嘭”的一声将仅剩的猪尿包也弄爆掉了。
***“爱国,你醒醒,爱国…”康剑飞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脸,接着肚子又被狠狠地按了几下,他感觉喉咙一哽“哇”的吐出几口⽔来。
“别他妈烦我!”康剑飞
糊糊地胡
挥着手。“醒了,爱国你醒了!”那人劲使地拍着康剑飞的脸,低着声音喊“爱国,我们到港香了,是每个月可以赚一千多块的港香!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康剑飞被这人烦透了。
愤怒地睁开眼,正准备破口大骂,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一个穿着破旧红背心的家伙,正在他的脸上方咧嘴冲他傻笑,而这里…貌似不是他喝醉后觉睡的店酒。
“我是康爱国?”康剑飞突然感觉脑子里多出许多
七八糟的记忆来。康剑飞很快记起眼前这人是谁,是跟他同村的胡跃进。
两人一起从宝安游海过来,准备偷渡到満地是⻩金的港香去投亲戚。胡跃进这厮长得很⾼,接近1米80的样子,可惜瘦得像
竹竿。
他拖着昏
的康剑飞上岸时就已力竭,见康剑飞醒来之后,直接脫力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累死了,我走不动路了。”
康剑飞捂着发昏的脑袋爬起来,发现菗过筋的小腿还有些酸痛,走了几步后才渐渐适应过来。康剑飞闭上眼
了
脸,重新睁开眼一看,眼前还是那一片荒滩…
不是在做梦,真他妈穿越了啊!恍恍惚惚一阵,康剑飞算是勉強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嗯,穿都穿了,不接受也得接受,难不成悲伤痛哭一顿?还是装忧郁等人来安慰?笑话,他康剑飞什么时候低头认输过!穿越了也无所谓,反正老子在那边没什么牵挂。
两人⾝上的⾐服全是
的,脫下⾐
拧掉⽔,然后摊在海边的岩石上晾晒。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康剑飞和胡跃进才打着⾚脚摸黑赶路,那狼狈样子活像两个难民。
“往哪边走?”胡跃进没来过港香,看着四野的荒地问。“当然是往前走!”康剑飞抬头看了看北极星,估摸着港香市区的方向,走在前面带路。胡跃进追上来道:“爱国…”“停,以后别叫我爱国。”
康剑飞虽然接受了穿越,可却没接受康爱国这个名字。他觉得这名字太土太傻,听起来别扭极了,胡跃进奇怪道:“不叫你爱国叫什么?”康剑飞郑重地对他说:“我以后叫康剑飞!”
胡跃进看了看康剑飞,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刚才改的,”康剑飞想出个理由,解释道“不止我要改新名字,你也要改。
我听说港香人很排外的,你看看我们两个的名字…爱国、跃进,一听就是到是陆大来的,以后找工作会被本地人歧视!”
“对吔,好像我老表在信里也说,他到港香后就把名字改了!”胡跃进点点头,他表兄是几年前偷渡到港香的,听说在港香赚了大钱。胡跃进摸着自己颧骨⾼耸的瘦脸,无比自恋地问:“你看我叫胡俊才怎么样?我觉得俊才这个名字跟我很配。”康剑飞咳嗽一声,点头道:“这名字很有⽔平。”
***此时的元朗许多地方都还未开发,随处可见的是农田菜地,跟三十年后的元朗完全不一样,康剑飞与胡俊才⾜⾜走了大半夜,又都是光着脚,就算脚底有老茧,可走到天亮时也全起了⽔泡。
走着走着,胡俊才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
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还印着“惠康超市”几个大字。
如今在广东买鱼卖⾁都是用⼲⽔草捆扎,谁家有个塑料袋绝对是稀奇宝贝。提着个塑料袋出门,比几十年后提LV包包出门还惹眼,会引来一路人的
羡围观。要是塑料袋破了个洞,主人也舍不得丢弃,还要用最好的布给它打上补丁。
胡俊才手里的塑料袋,是他老表寄东西时寄过来的,里面装着几封信和一个小布袋,小布袋里装的是港币。
“糟糕,里面进⽔了!”胡俊才从塑料袋拿出几个信封,看着上面被⽔浸
的污迹皱眉道“爱国…哦不,阿飞,你表舅家的地址是石什么尾来着?看不清楚了。”
康剑飞夺过信封,发现上面许多字迹都是被⽔浸
的墨迹,只能靠脑补读道:“石硖尾上邨…
,从元朗走到九龙,非走上一天不可。不行,我们得坐车!”
胡俊才拿出另个信封,说道:“我老表说他在大屿山那边打渔,还娶了个渔头的女儿,不知道大屿山远不远。”康剑飞非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就慢慢走吧,养⾜精神,准备再游一次海。”
胡俊才苦着脸说:“还,还要游海啊?”又走了一阵,两人终于发现一条路况非常不好的小马路。十多分钟后,马路上驶来一辆货车,康剑飞立即窜到路中间不停地挥手。
“嘎…”那货车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司机伸出脑袋看了看乞丐模样的两人,问道:“对面游过来的陆大仔?”胡俊才上前赔笑道:“同志,你行个方便,搭我们去市区吧。”
那司机犹豫了一下,指指后面说:“上来吧,顺带你们一程。我要去九龙,到了那边你们自己下车。”“多谢多谢!”
胡俊才连连鞠躬。两人爬进货车的货柜中,里面装的全是⽔产,一股鱼腥味夹杂着恶臭,没呆多久就让人难受得想吐。
康剑飞不仅没有吐,还优哉游哉地闭眼打盹儿,昨晚走了夜一,可是把他累得够呛,得趁机休息一下。穿越前的康剑飞也算半个奇人,婴儿时就被人贩子卖到山里,被一家农户养到10岁。
养⽗⺟本来无法生育才买的他,可在康剑飞5岁时,养⽗⺟居然有了亲生儿子,对他的态度从溺爱渐渐转为忽视和厌恶。
养⽗⺟后来简直将康剑飞当成小奴隶使唤,稍不顺心动辄喝骂毒打,直到10岁时,不堪
待的康剑飞做了件胆大包天的事,他把家里的农药放到饭菜里,将养⽗⺟全家6口人毒得半死,然后连夜逃出山村。康剑飞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现款,加上沿路乞讨,从北方一直逃到南方。
在一次偷窃的时候被一个贼头看上,于是跟着贼头偷窃行骗,整整⼲了三年,练得一手好扒术。
后来他们的贼窝被警方一锅端,康剑飞由于未満14周岁,又无亲人长辈监护,便被送到一家儿童福利院收养。康剑飞后来读了几年书,由于年龄比同班的同学大出许多,所以经常受到聇笑。
在第N次殴打嘲笑他的同学后,学校终于不肯再留他,康剑飞光荣地辍学了,之后康剑飞在工地打过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重
旧业扒过钱,后来跟一个工友去横店当群众演员,混了几年又北上做北漂,几年后稀里糊涂地考上了北影摄影系。
这时康剑飞已经28岁了,在北影摄影系只读了两年,康剑飞就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劝退,领到了北影的肄业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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