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就像巫晓寒说
“你总是说有不相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那么严重的差异啊…”施梦萦再次急躁地
口。沈惜无奈地苦笑。
“也许,是因为在之前那段时间里,我尽可能地在那些有矛盾的地方做了退让,我改变了我自己,尽可能让你觉得舒服吧…其实,即便是这样,应该还是有很多问题,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没有察觉…”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应该互相包容,互相磨合的吗?性格上有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你那么懒散,没有事业心,我也不喜爱这样的,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发现有问题,就马上提出分手,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施梦萦越说越大声,在说这段话时,她发现自己好像抓到重点了,沈惜一时无语。“呵,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听你说关于你对我事业心的不满,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呃…谢谢你曾经那么包容我的不求上进…”施梦萦不知道沈惜说这几句话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生气后的反话,有些发懵。
但从沈惜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他至少应该没有气到要中断这次谈话的意思。沈惜确实没有生气,他甚至还觉得有些滑稽。
“你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包容的。你对我不求上进的包容,我真的很感激。在这份感情里,你付出了…呃…很多。谢谢,但是,我想,这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差异。我不确定我的不求上进,有没有严重地影响到你。
我想虽然在你的标准里,我不算事业成功,也不算努力,但我的收入也算差不多能支撑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还略有盈余。所以在我看来,所谓我没有事业心这件事,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
的影响。
但我感受到的那些不同,那些差异,那些不相容的部分,却对我造成了一些影响…”施梦萦的神情有些呆滞。
沈惜放缓说话的节奏,尽可能把每一句话说得清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说起过,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施梦萦试图在回忆中找到沈惜提起的片段,却一阵阵头疼。
“有逻辑而不是情绪化地思考,用简单但清晰的标准去衡量世界,给予自己和亲人有质量有尊严的生活,尽可能得体地对待别人。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我也曾经和你说过,什么是我所理解的成就感。
我觉得,一个人最大的成就,是在他告别世界的时候,能十分坦然地告诉自己,在他的一生当中,他始终遵循着自己认可的标准去生活,他成为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那样一个人。”
施梦萦发现自己终于想起了这些话。在沈惜重复之后,每一句话终于十分清晰地回到她的脑海中。可之前为什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呢?好吧,就算沈惜说过,可这些话和分手之间有什么关系?
施梦萦很想再次开口打断沈惜,但她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正在迅速地
失。哪怕沈惜这时说话慢条斯理,自己却找不到能打断他的节点。
“但是,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在你的性格当中,有很多和我的那些标准截然相反的东西。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这些东西就开始影响我们。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拒绝,对吧?
你说,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我试过,我在不断地后退,希望可以在降低标准以后,找到一个契合的点。不然,这么不一样的我们,在分手前的那些日子里,怎么可能争吵那么少呢?”争吵?施梦萦回忆着两个人没有分手前的那段时间,恍如隔世。
她发现自己甚至都快遗忘掉所有的快乐了,但是,毫无疑问,那段日子,是她最轻松最坦然最愉快的一段时间,不是吗?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把和沈惜分手这件事,看得像天要塌了那么严重呢?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如果我继续后退,我可能永远不能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那种人了。我知道,我的努力到了尽头,我已经退到了自己的底线,所以我只能选择分手。否则,如果继续下去,有一天我会很讨厌那时的自己,说不定也会讨厌把我变成那样的你,我觉得那样比现在可能更糟糕。”
“可那是我的错吗?”施梦萦喃喃地问,也不知是不是在问沈惜。“这不是谁的错。”沈惜轻
着自己的鼻尖,在长时间的叙述后似乎也陷入一些莫名的情绪中“只是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以为我,不可更改的一些东西,发生了冲突。如果非要说错,那么我有两个错。”
施梦萦猛的抬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沈惜说起他在这份感情里有什么错。沈惜涩然地笑:“第一个错,是我太天真地以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气质,是我喜爱的,其实不完全是,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有差异。
是我太理想化,太想当然。第二个错,是我太有自信。在发现问题以后,以为自己可以对你施加一些影响。
而且可以在不改变自己太多的情况下支撑住和你之间的关系。是我太自大了,我没有那么厉害,我没能带给你太多正面的东西,相反,我把自己搞得很疲倦,也很狼狈,越来越不喜爱自己。
如果在我刚发现问题的时候,就直接提分手,那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你搬过来也没有多久,也许早一些分手的话,对你来说,不会像后来那样难以接受。无论是太想当然,还是太自大,这都是我的错。”
施梦萦体味着沈惜的话,漠然无语。沈惜也终于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不管…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施梦萦沉默了好一会,再次开口时,声音中隐隐带上几分哽咽。沈惜颇有几分无奈地摇头。他预感自己今晚说的这些话,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依然是做了无用功。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如果你自己的人生,离开了一个人就不成立了,也许那只代表你还没有遇到下一个。可能你明天遇到一个对的人,马上就会把我忘了。”“不会的!”施梦萦对这一点斩钉截铁。
“也许吧…可是,离不开也得离开啊。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有些残忍,却也很真实。我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难道,你因为觉得自己离不开我,哪怕知道我不爱你了。
也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未来的日子会很快乐吗?”“可是…”施梦萦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却又有些无言以对。施梦萦根本说不清自己今晚来沈惜家到底希望能得到什么。她只是在假期的空档里完全
失了。
现在,越是大段大段的空闲时光,越能令她感觉到痛苦无依,尤其是今天下午母亲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托人为施梦萦在这座城市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要她务必去见一面。施梦萦只是稍作推拒,母亲在电话里就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唠叨。
忍耐了将近十分钟,施梦萦终于再次被点燃了,大吵一架后,施梦萦摔掉电话,从那时起一直到她出门来沈惜家之前,她始终处于一种
烈的混乱中。
她在出门时随手抓了把水果刀带在身上,却从没想过究竟要用它做什么,那只是纯粹出于本能似的动作。在来的路上,她在脑海里无数次发问,设计了无数想要质问沈惜的问题。
但真的面对面时,却又难以开口。沈惜不清楚她此刻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更不可能知道造成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直接
因,但他用自己待人处世的经验,判断施梦萦此刻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所以不得不投入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抚慰她。
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施梦萦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沈惜终于成功地劝她回家休息。出门前,他接着换衣服的机会告诉巫晓寒她自己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在大雨中,沈惜开车送施梦萦回家,一路上两人几乎无话。回到别墅时,已经过了夜午。带着一丝深深的歉意,沈惜悄蹑手蹑脚地上楼走进卧室。他不确定过了这么久,巫晓寒是不是还会等着他。
但是原本应该浪漫且热烈的夜晚,最终变成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甚至最后让巫晓寒一个人孤单地在半夜里等他回家,沈惜十分内疚。走进卧室时,发现巫晓寒倚着
背,一只手搭在
前,虚捧着那本书,已经沉沉睡去。
沈惜来到
边,小心翼翼地把书从巫晓寒指尖取下,放到一旁,又轻手轻脚地扶她躺好,帮她上上下下
好被子,看着她那张陷入沉睡后淡然的面孔,一如往常般精致美
,情不自
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
他耳边好像又回响起不久前巫晓寒说过的那些话,静静地回忆着很多很多过去的人和事,甚至一直回溯到上小学的第一天,他和巫晓寒之间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因为个子高的缘故,巫晓寒就坐在沈惜前一排。她指着坐在不远处的沈惋,对沈惜说:“你们长得好像啊!”从这句话开始,沈惜就和这个女孩开始二十多年的友谊。确实,就像巫晓寒说的,一直以来自己和她之间虽然关系十分亲密,却始终都没有产生过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他更不知道。
原来这个女人对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份感情。年少之时,大家内心深处都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梦呢?静静地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惜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澡,躺到巫晓寒身边,轻轻说了声:“晚安。”
这一夜,沈惜睡得并不好。他梦到了孙易峰,梦到自己和他在一起踢球,梦到自己又回到高考考场,隐约好像看到孙易峰在某个模模糊糊的角落里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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