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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得叙佳期
 那焕之口里喃喃答应,眼睛不住的一眼看了知客。空也动心情,见他不经的一眼看着,恐旁人看觉,托事进去。焕之见去,如失珍宝一般怏怏不乐。不觉天色将晚下来,道场已散,再望不见出来。

 再住也不象样,只得别了本空玄空,取道归去。到得当中,一心想念。次复去,寺门紧闭无人,求开不得复观矣。

 到了七月中旬,本空持衣一件,到当中典钱,恰好焕之突出,见了本空,笑容可掬道:“前重蒙赐茶,请师父到里边待茶。”本空只得进到书房坐下,命仆烹茶相待道:“师父,你出家人,典钱何用?”

 本空道:“乃知客命来典的。因他父母是显宦,一时被权臣潜害进京,后来俱故在京师。今乃中元令节,是目莲救母升天之,各家追荐亡魂,知客思念父母,无钱使用,故着我来典钱。”焕之笑道:“原来知客这般孝顺,不枉缙绅之家。我有钱一千,烦送使用,此衣送还。”

 本空再三恳留,焕之立意送与。归与知客言及高情,知客已知十九留茶之人,惟笑而已。未免将钱使用。过得几,一官家夫人诵《法华经》道场一昼夜,受得衬银二两,知客浼本空加利送还黄生。

 本空送去,黄生留坐于房。焕之笑曰:“师父差矣,我因功名蹭蹬,方将捐资助修殿宇,些须微物要还,前何不留衣为质。”留吃了茶,坚辞不收而别。

 本空回,以黄生之言语之。知客曰:“黄郎何如人,乃能喜舍如是耶。”于时标隐情,遂手制点心数百枚,浼本空持去。焕之见说知客手制送他,喜出望外道:“师父,喜杀小生也。”

 便留他到后房,着童子炊煮,同与师父享之。于是二人对坐,各以眉目传情。黄郎想到,若不先制此人,终难做事。其时四顾无人,上前搂住。本空尚在青年,心火难按,顺从其意。须臾事毕。厚赠本空道:“我有金簪一枝,乞转送知客。”本空曰:“郎君得陇望蜀乎?”

 焕之笑曰:“真我知心人也。”辞去到寺。见了知客道:“黄郎着我送你一只金簪。”知客曰:“此物奚为至哉。”掷于地下。本空讶曰:“彼以喜舍我们,何得怪乎。”知客曰:“此非师所知也。”本空说:“何所见而知之?”

 知客曰:“黄家当开几年矣?”尼曰:“我务小时开的,想有三十余年矣”知客说:“黄郎几年上来的?”尼曰:“我已见他三年矣。”

 知客曰:“三年间曾有喜舍否?”尼曰:“嘻舍出一时善心,向来曾未有也。”知客曰:“据师之言,黄郎实有他意,非喜舍也。”尼曰:“如今此簪何以应之?”

 知客曰:“这事不难,师可即持簪去,说与黄郎檀越,既以善心喜舍,合寺并皆感德。今擅越且收贮此簪,待鼎新殿字,一时来领白金耳。他若无他言,师且严之。如有他意,必然另有一番说话,师悉记取归来,说与我知。”尼只得又去,焕之笑曰:“师父来何速也。”

 本空取出金簪送还,又将知客所言,一一说之。焕之曰:“此语我已知之。有书数行,幸为我致意知客,乞师万勿见阻。”尼曰:“事成之后,何以谢我?”焕之曰:“成事之后,当出入空门耳。”尼曰:“快写”

 焕之援笔写曰:自谒仙姿,徒深企想。缘悭分浅,不获再睹丰仪。求西域金身,见怜下士。愧非汉武,莫降仙姬。切切痛肠,摇摇昼夜。聊具金饵,以作贽仪,不过谓裴航之玉杵臼,他一大奇事耳,奈何不概存也?

 本空得书持归,送与知客。空拆而视之,笑而不言。次,取纸笔复书云:凛冰霜,披缁削发。空门禅定,倏尔将期。忽承金簪宠颁。如纳清蓝之内。虽深感佩,不敢稽留。谨蹈不恭,负荆异。浼本空送去。

 焕之一见读之,愈增思慕。于是留尼云雨,私赠金帛,要图方便。尼许以乘机遘会,通你消息。焕之叮嘱再三。辞归见知客微其机,说:“书呆见回书,称赞不已,一心想着天鹅吃哩。”知客笑曰:“年少无知,人人皆如此,不要理他便了。”

 口内虽与本空如此说着硬语,心中早已软了,时时在念,每每形于纸笔。有一首诗书完,放于砚匣之下,诗云:断俗入禅林,身清心不清。夜来风雨过,疑是叩门声。

 且说黄焕之自后朝思暮想,废寝忘飨,见无能,去不舍,一,踱至前村云净庵,信步走到庵中。

 恰好这老尼姑道:人一个也不在庵,止有小尼姑年长廿一岁,名唤了凡,生得肌如白雪,脸似夭桃,两眼含秋,双眉敛翠。忽见了黄焕之道:“相公何来?”焕之慌忙答礼道:“特来随喜。”

 仔细把了凡一看,生得不下于知客。道:“贤尼共有几位上人?”了凡曰:“止得一个老师,一个烧火老道人,仅三人而已。”焕之见说:“请令师相见。”

 曰:“家师去买办果品香烛去了,有失候,请相公少坐。待小尼烹茶奉贡”焕之道:“宝庵自有道人,何劳亲去煮茶。”了凡道:“随家师挑着素品之类,因此不在。”

 焕之听见,止得他独自一个,心下又想起念头道:“明因寺杳无音信往来,若得他与我如此,做一帮手,必妥当矣”便笑道:“小师父,明因寺知客师父曾会过么?

 “了凡曰:“极相知的。”又曰:“师父可认字否?”曰:“经典上朝夕诵读,虽不广博,略略晓得几个。”焕之曰:“师父可曾见《玉簪记》么?”了凡知他挑他,故意说实不曾见。

 焕之笑曰:“可晓得潘必正与陈妙常的故事否?”了凡说:“他二人如今在司地狱里坐。”焕之说:“这不过小小风,怎生便得下狱。”了凡道:“事虽然小,不知怎生得这般重罪。”

 焕之笑曰:“小师父,你可晓得情轻法重么?如今我与师父奈何要知法犯法了。”小尼说:“相公,我是没发的,说也没用。”焕之见他甚有情兴,便上前抱住要去亲嘴。

 小尼再三推阻道:“叫将起来,看你怎么。”焕之笑道:“你跷将起来,我便直入进去”放出气力,抱至幽室,扯下小衣,直抵其处。

 原来是半路出家的,且是溜得好。小尼道:“可恨你这恶少年,见了妇人便要如此。”焕之曰:“谁叫你生此好容之态,一时情兴然便要如此”两下津津有味,情不能舍。

 “约你明可来得么”?了凡说:“明王衙夫人在此诵经,后初十也不能得,直至中秋二鼓,我掩上山门,你可悄地进来,我俟你便了。”焕之大喜道:“我如期有事与你商量,不可失约。”了凡曰:“不劳分付。”

 两下辞别,焕之洋洋得意而归,即思面谋知客之计。等得到了中秋当中,管理人等请他赏月,但见:关山一点,风月双清,碧海结其愁容,青天明其心事。华非蜡烛,方正可中庭。

 朗中明楼,五夜浑同间气。秋异惑,夷夏同看。吃瓜子于桥头,劈莲房于水底。童唱新声之曲,婢传长恨之歌。俯仰松林,如行水藻。徘徊江槛,似濯冰壶。桂魄长生,梭女应态比

 巍楼高峙,嫦娥若不胜寒。未识古时,几经兴废。何知此后,照许悲。玉人歌舞,嬉残树稍之光。

 妾妇嗟夫,漫顾楼西之影。别怜儿女,会忆瑟樽。将丝络挽回,岂许槐障隔。自上弦而至生魄,未尝一夕废游。

 或畅饮而与清谈,何片时无友,守拙几同待兔,分身愿化为蟾。襟怀寂寞,几忘连暮旦,酬酌酩酊,直稳睡中宵。焕之其意不在酒,便托辞曰:“前村有约赏月,必不可辞。诸兄尽兴待我,领彼盛情便来。”

 遂出了当中,一步步走到庵中。约莫二更时分,四顾无人,把门一推,是挂上的。心下不然,只听得起拴响,那门已扯开半扇。焕之捱身进去,随手拴上。

 见了凡素袂相,焕之在月光之下看他,比前越加娇媚,做出许多爱慕之情。问:“二老人家可安寝了么?”了凡说:“他们心无挂念,此时睡之矣。看此月,未忍撇他,与你月下谈心如何?”焕之曰:“最好。”

 了凡曰:“君年几何?那方人氏?姓甚名谁?有无室?”焕之曰:“我姓黄,名金色,别字焕之,年已二十一岁,徽州休宁人氏。聘左氏,尚未成婚。先收爱妾林苑花在家。十八岁上到本镇当内攻书。”了凡曰:“观君襟怀潇洒,态度风,我从你为第三室,心下如何?”焕之大喜道:“难得爱卿一点真心,令我何福消受。当此月明之下,拜立誓,慢慢蓄发归家,永为夫妇。”

 正是:乃今已订闺中妇,自后休敲月下门。二人立誓已毕,了凡曰:“以月为题,聊诗一首,以纪其事。”

 诗云:碧天云净展琉璃,三五良宵月奇。轮满已过千世界,明宵尤讶一痕亏。向劳玉斧修轮影,愿借金风长桂枝。人对嫦娥同设誓,赏心端不负佳期。了凡持此诗到知客房以说他,知客起身不语。久之曰:“何偶有私,心原无染。”了凡曰:“倘有知心客,我愿为君图。”

 知客起索前诗,了凡据袖不与。固问其人,矢瞩客附耳细说其故。了凡曰:“莫非黄郎乎?”知客点首曰:“然。”了凡曰:“黄郎温柔如玉,尔真谓得所配矣。”遂出珍珠同心结二物,诗一首,奉与知客。

 诗曰:累累珍珠结,相将到大罗。知音频怅望,莫掷谢鲲梭。知客曰:“此从何来?”了凡曰:“尔心上人托我致意,向蒙慨允,愿结同心,得叙佳期,粉身以谢。”

 知客郝然笑曰:“某落发空门,何能为黄郎作儿女态那。”了凡曰:“尔未识人道之乐耳。倘其味,拥黄郎不令归矣。”知客曰:“黄郎何足牵我方寸。”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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