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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达表疏峫
 那二人见挹香恂恂君子,也便拱拱手道:“吾兄有所不知。那和尚强了何氏的小姐,后来自寻短见,乃是他们一个小香火私下对我说的,所以如此明白。”

 挹香道:“这何姓是何等人家呢?”那人道:“他的父亲曾为无锡县尊,官名锡爵,已过世多年。

 所生一子一女,其兄已入胶庠,名唤复新。”挹香听了摇头称恶,又问道:“阿新、阿宝却是何人?为什么这般无礼?”那人道:“阿新、阿宝乃是县里的舆夫,作事十分强横,人皆呼他为蝎子王的。”挹香道:“原来如此。”

 便会了茶钞。行至一条闹市之街,见许多人围着在那里吵闹,挹香上前一看,见三人在着小菜担上强要什物。

 那人不与,在那里扯相打。挹香问道:“你们为着何事?”那小菜担上人说道:“他强要我们小菜,我不与他,他竟在此吵闹。”挹香笑道:“你们要多少?”

 三人道:“我们多也不要的,只要十余文货物。”挹香道:“卖菜的,你与了他罢,我来付你钱可好?”卖菜的听了,便放了三人,三人始去。挹香便付了数十青蚨与卖菜的,问道:“这几个人为什么白要人的东西?”

 卖菜的说道:“这三个人乃是此地的恶,一名到就要王三,一名包相打陆二,一名无即怒褚阿。不与他,他就要相打的。”挹香道:“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禀官?”

 卖菜的道:“相公,你那里晓得。他们拿来掇去,却是有限,何必去与他结冤?”挹香笑道:“你倒是个怕事安分的人。”

 说着便缓缓而行。又探听了一回,然后归舟。一连访问了半月,初二始移舟码头,自然有县属人员与执事人等到来接。挹香方才进衙,端整接父母家眷到衙,又往文庙拈香,然后拜客。要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挹香上任之后,即往各处拈香,又往绅家宦拜谒了一回,便到何复新家来,只说与他父亲有什么世谊,特来拜褐。复新即相邀进内。

 挹香叙谈了一回,即屏退左右,向复新说道:“世兄,你可知令妹之死么?”复新听了,倒呆了一呆,便说道:“舍妹之自尽,究竟不知何故,为何老父台倒知确实?”

 挹香便将僧之事,一一细告,复新方悉其故,便说道:“此事如何?”挹香道:“只消如此如此,包你令妹伸冤全节。”复新听了,便起来深深一揖道:“全仗老你父台老世伯包涵。”于是挹香即别,复向延福寺而来。

 托言拈香,进寺得晤方丈和尚,见他生得十分凶恶,果然像个僧。挹香故意施威,见他有些不悦,便道:“大和尚,你为什么见了本县不跪?”

 那和尚道:“咱又没有犯法,对你跪什么?”原来挹香有意词,好驳他差处,听他说了这句话,便拍案大怒道:“你敢冲撞本县么?左右与我拿下。”两帝牙役一声答应,顷刻将那和尚拿下。

 挹香即命带归衙门,自己乘轿亦归,立刻公座大堂,命将和尚扯上堂来,拍案谨:“本县莅任之初,便访闻你是个女,不守法制的狗和尚。如今本县到寺拈香,你竟敢恶言冲撞么?”

 那和尚便冷笑了一笑道:“大老爷,小僧女,可有什么凭据?”正说间,只见外边极口称冤,蜂拥上堂。挹香便问差役道:“公堂之上,那个如此吵闹?”差役禀道:“是求大老爷伸冤的。”

 挹香知是复新,便道:“取呈词上来。”于是差役即将复新状词呈上。挹香看了,便拍案大怒道:“狗和尚,你说没有凭据,你自己去看来。”说着将呈词掷下。

 那和尚见了状词,早惊得目瞪口呆,还强辩,被挹香一番大怒,又命婢女当堂质对。和尚只得招成,录了口供,即僧纲司暂时管押,侯申详上宪,再行定罪。

 一面禀达上司,求奏何氏强殉烈请表扬的摺子。后和尚拟以火花,延福寺因御赐创造的,不能拆毁,重新另觅住持。吾且表过。再说挹香除去了地方一害,众人已钦羡贤能,他又示约重申不准妇女入庙烧香。

 告示一出,四方布挂,上写着:示谕事:照得妇女入庙烧香,本于例。兹有本邑士民,往往有令妇女入庙烧香,以至三五成群,大伤风。此皆家主不严,致有此弊。乡愚俗子,相习成风。不知聪明正直谓之神,岂有拜佛祈求便得幸邀福庇。

 本县莅任之初,即访得延福寺僧在案,嗣后尔子民务须各遵法令,不准入寺烧香。为家主者亦宜劝导,毋再结队成群,自贻伊戚。为此示仰合邑僧人子民等知悉,如再有妇人入寺烧香者,当即立拿该僧及妇女家主到案,从重惩办。

 本县爱民如子,言出法随,尔等毋再蹈故辙。切切特示。挹香这张告示一出,众百姓更加赞叹,无不懔遵。那挹香又传阿新、阿宝到来,细细将他斥责了一番,打了五百板,当堂革去花名,永不准更名复充。

 又命差役往拘到就要王三、包相打陆二、无即怒褚阿三人到案。三人到了法堂,挹香道:“你们抬起头来,可还认得本县么?”三人抬头一看,吃惊不小。

 原来小菜担上劝相打的就是本县大老爷。忙磕头不住的道:“小人该死,知罪,知罪。”挹香道:“你们为什么做这许多游手好闲之事?

 可知他们肩挑贸易,一天能趁几何?还要白取他的货儿,你想该也不该?如今你们既已知罪,本县也不来罪你,与你几贯钱儿,你们各自去安分守己的做些营生。若再恃强行霸,本县访闻之后,定重从重惩办的。”说着。

 便命侍从去取了三十贯青蚨,散给三人,又善言劝化了一番,然后使出,三人十分感激,口称青天不绝,从此弃归正,不作这个勾当了,地方上自从挹香到任之后,见他断事贤能,又加爱民如子,所以大家欢乐。

 就是那不守本分的人,也潜迹藏形得多了,吾且慢表。却说过青田有个亲戚,姓王名水溪,在着杭州傅氏训读。这家姓傅的杭州推为首富,其主人名古雪,号月岩,甚风雅,人极和平。

 房廊叠创,如未央宫之万户千门。妾广罗,如阿房宫之镜荧鬟扰。更有一座花园,造得比众不同,园墙尽用真玳璃石驳砌,则园内之大观,不言可喻矣。这位王水溪已馆了数年,因病返苏。

 到了病愈之后,将要赴杭,因往茎,约过青田同往杭州游玩。青田本慕西湖景致,欣然允诺,即解了十天馆,与水溪同舟而行。到了杭州,住在水溪馆中。

 游了两口花园,见园中萌翠阶、珊瑚树、玛瑙花、碧霞石,奇花异草,画栋雕梁,一切玲珑装饰之处,真个目不暇给。水溪又陪游西湖诸胜,玩了两,又耽搁了一。游怀已畅,遂别了王水溪,唤舟而归。

 一路上听得有人说起新任余杭县断狱新奇,官清如水,忽然触动青田之念,便驾舟至余杭。吾且住表。再说金挹香折狱公平,人人称赞。那晓一铁山多饮了几杯酒。

 忽然酒攻发,不觉大吐,竟致戕伤胃气,抱病卧。老夫人甚属忧闷,挹香与爱卿等轮陪侍。

 常言道藜藿之体易感风寒,膏粱之体易受暑。挹香就在本城请黄、陆两医,服了两剂药,铁山竟发起热来,三天不曾出汗。挹香着急道:“怎么服了药倒不好了?”

 那正在心里忧闷,忽报过青田至。挹香看了名贴,谓侍从道:“此人乃本县问业师,不可轻慢,快开正门,说我出接。”说罢冠带出,青田亦谦谦逊逊。

 见礼后,延入书房坐下,家人献茶毕。青田道:“别来垂一载矣,闻得吾弟勤劳政事,远播鸿猷,不胜羡慕。”

 挹香道:“自愧不才,时惭夙夜,何敢劳青翁谬赞。”说罢又问道:“青翁还是几时动身的?”青田道:“昨从武林来,顺道一访。自动身后已将旬矣。”

 挹香道:“茎馆内可托人代庖否?”青田道:“未用代庖,解十天馆在那里,明必要动身了。”挹香道:“如此今屈留敝衙一叙,并烦要诊视开方。”

 青田便询何人贵恙,挹香道:“家严偶染风寒,已将五。谁知服了药后,寒热益增,三天无汗,兼之呕吐频频,是以十分焦灼。”青田道:“服过何人的方药?”挹香道:“就服了黄、陆两医的两剂。”青田道:“请教药方。”

 挹香即进内取了药方,递与青田,一面命庖人治酒,一面命人通知内衙端整一切诊治之事。再说青田看了药方道:“案上说病在明,用柴胡似嫌太早。”又道:“柴胡如何竟用了七分?”说罢又向挹香道:“尊翁处就去望一望罢。”

 挹香十分欢喜。就引青田至内室,爱卿等避去。老夫人见了,请青田坐下,挹香将帐儿揭起。铁山见了青田,便道:“青翁久违了,几时来的?”青田道:“此时才到。”

 又道:“铁山兄,不要劳神,待弟来诊一诊看。”便诊了寸关尺,谓挹香道:“尊翁素有酒,胃中又积些寒痰。”说着立起,做了一纸捻,蘸了些油,先在火上怛了一怛,然后点了火,俯首人帐道:“请教铁山兄舌苔。”观了一回道:“铁山兄,请安睡罢,愚弟外面坐了。”

 挹香复引至书房,取了文房,又磨好墨,青田更将如意笺摊开,想了想,便写了一个脉案云:

 胃挟寒痰,脾蒙酒,以致神倦气亏,频频息。热三汗不解,舌苔薄白,脉象滑数。余留恋明,风食大宜谨慎。

 法当温中利,拟解酲汤加减,候黄、陆两先生正,并请主裁。写毕,谓挹香道:“尊翁之病,一味酒寒痰,则宜轻描淡写,达表疏,热可自退。”挹香道:“今可要用柴胡?”青田道:“非少经病,可以不必。”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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