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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不要如此了
 正说间,医生到来,挹香即陪了诊脉开方。医生对挹香说:“此病感风,积而不化。今第七天,如能透汗,或可有望,不然则无救也。”

 挹香听了,心中大骇。送了医生,那夕就在素芝家扶持一切。素芝虽不透凉,看他倒觉好些,挹香心中方慰。到了明,暂别素芝归家,便至叶宅晤仲英,细说慧琼之事。

 仲英大喜,又托挹香往来说合,择于四月朔归。其时已二十六了,挹香笑道:“痴郎,何情急乃尔,待我去与慧姐商量。只怕为期太促,不能如愿,便怎样?”

 仲英道:“假使不能,只能重行择吉。”挹香点头称是,复至慧琼家说明其事。慧琼允许,挹香大喜,又去回复仲英。仲英欢喜非凡,端整吉期之事,吾且慢表。

 再说挹香替仲英作伐之后,又至素芝家来看视,见仍旧恹恹,不分好歹,便分付当心一切。自己也住在素芝家伏侍。到了仲英吉期,挹香只得暂别素芝,来叶宅贺喜。

 是热闹非凡,到了吉时,发轿到慧琼家接。俄而轿子临门,一派笙歌,宾相请新人登毡行礼,送入房。到了晚上,挹香笑说道:“前者你们闹我的新房,如今要还报了。”

 也邀了姚梦仙、邹拜林、吴紫臣、屈昌侯、周纪莲、陈传云、徐福庭七个好友,一哄而进。仲英道:“前者你娶爱嫂嫂的时候说的,新人即是旧好,为什么还要如此?”

 挹香道:“今夕我不是来闹新房的,来看看我们慧姐姐,见见你们慧嫂嫂。叫你们慧嫂嫂,我们慧姐姐来见见我媒叔叔媒弟弟。”挹香说罢,众人哄然大笑。

 仲英复笑道:“你也太不聪明了,可晓得你的慧嫂嫂就是你的慧姐姐,认得慧姐姐,还要见什么慧嫂嫂。”仲英说完,大家又好笑起来,拜林接口道:“仲英弟,你自己不聪明,为何倒怪别人?”仲英道:“怎么倒是我不聪明?”

 拜林道:“如今慧姐姐做了你的夫人了,确是慧嫂嫂,与着昔时慧姐姐是两样的了。”众人道:“不错,不错。

 昔日是香弟弟,如今是香叔叔了。”仲英被众人舌剑说得来莫可措词,便笑说道:“依你们便怎么样呢?”挹香道:“前次你们闹我的新房,要什么果儿不果儿,如今我们只要请慧嫂嫂出来见见我香叔叔,认认我香弟弟,就也罢了,不然我们不出去了,闹到天明,看你如何。”仲英道:“这亦何妨。”

 拜林笑道:“你若不请慧嫂嫂出来,我林伯伯自己来请了,岂特香叔叔一人要见哉?”促英无奈,只得请慧琼易去冠裳相见。挹香等见慧琼更加妩媚,心中甚是钦慕,众人乃一齐上前相见。慧琼低头回礼毕。独有挹香一个人未曾见礼,嚷道:“你们都见过礼了,快些下来,让我见礼。”

 众人连忙让了挹香。挹香即上前深深一揖,双膝跪下,口称“慧嫂嫂在上,香叔叔在此叩见。”大家看见,都好笑起来。

 使得慧琼满面晕赤,又不好去扶他,不嫣然一笑,回转姣躯。仲英扶了挹香起来道:“别人家嫂嫂,要你跪什么踏板。”挹香笑道:“长嫂为母,理该下跪。”

 众人听了,拍手大笑起来,闹了一回,然后出外饮酒。席上谈谈说说,饮到二鼓时候,方才散席,各自回家。

 再说素芝家,挹香二不至,素芝病势益笃,或有时昏昏睡去,竟致人事不知。或有时稍稍清楚,便问挹香在否。可怜情之所钟,犹依依莫释。假母见此情形,十分发急,闻得葑门有一个石佛在那里赐人仙剂,可以起死还生,假母便命侍儿备了香烛,虔诚一念,到那里求取仙剂。

 所求却非别物,乃是香灰一撮,净水半杯。归来煎与素芝吃了,效验毫无。素芝口中无非念着挹香,频问为何不来。及至初三,病危,乃向假母道:“儿病莫可缪矣,本来再思助你几年,以报豢养之恩,如今是不能了。

 万望儿死之后,可对金挹香说,女儿本等他再会一面,如今是来不及了,叫他不要悲伤。托他刊的诗稿,千万不要忘了。”说着又向假母讨了纸笔,伏枕而书四句绝命词,递与假母道:“挹香若来,付彼可也。”言讫昏昏睡去。

 不知素芝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话说方素芝叮嘱了一番假母,又昏昏睡去。到了黄昏时候,看他更加不像了,口中呓语不绝,犹以挹香为念。到了二更时候,听他喉间痰声几响,可怜魄香魂,霎时离散,风四起,惨火频摇,临终时犹大呼:“香哥哥,我去了!”

 可怜似玉如花女,化作清风物外身。素芝一灵不泯,飘飘向月老祠而来,复列仙班,后仍可与挹香相见。此是后事,表过不提。再说鸨母盛殓素芝,不胜悲苦。初二,挹香有暇了,来看素芝。假母看见挹香,不觉叹道:“金公子,你可是来看女儿么?”

 挹香道:“正是。如今可好些?”鸨母大哭道:“女儿想得你好苦吓!如今人亡物在了,还有一首诗,叫我把你,劝你不要伤悲,托你刊的诗稿,不要忘了。”

 又将素芝临终记念之言,细细说了一遍。又把绝命诗呈与挹香。挹香早苦得泪不住,又把那诗展开一看,见上写着:妾命未逢辰,飘零十九。今抛知己去,返本好归真。挹香看了。

 大哭道:“素芝妹妹,吾负你了!”便奔赴灵前,抚棺大恸。假母见挹香如此多情,也十分凄切。挹香哭了一回,即命侍儿端整祭菜,又命侍儿去买了一副对儿,自己做了一副挽联,以表其知己。其联云:十载溷花前,羯鼓风催卿薄命,惨矣旋消新绿鬓。一朝归泉壤,鸳帏月冷我痴情,伤哉难觅旧红颜。

 挹香做完,便书了“素芝眉史灵右,辱爱生金企真挥泪拜挽”便命侍儿挂在灵前,又祭了一回,方才归去。从此在家,益加不快。一,至陆丽家,甫入门遇着侍儿,便问道:“金公子,你来看那个?”

 挹香笑说道:“我来看你,你一向可好?”见挹香一副旎的情形,便说道:“谢公子,公子你好。”挹香道:“好虽好,不过心中不乐。”

 道:“为何我们小姐削发净修后,你来都不来?”挹香道:“姐姐,你说什么?”道:“为何我家丽小姐去做了尼姑之后,你来都不来?”

 挹香大讶道:“你们小姐为什么事情要做起尼姑来了?我倒没有晓得。”道:“金公子,你不要假撇清了,你怎么不晓得?”

 挹香道:“真个不晓得。究竟真不真?“道:“那有不真,难道你真不晓得么?我来对你说。你是知道小姐情的吓,他是一个固执不化的人,平素间往往恨着沦落之苦。

 前因有一个山西的镳客到我们家里来,你晓得小姐是清品之人,非有名才子,他也不肯款接,况且上边的人都是不通文墨的,是以小姐不肯出见。谁知老妈妈瞰其金多,令委身以事。”

 挹香道:“如此你们小姐见他没有?”道“若说见了他,倒出罢了,因为小姐足不出房,回绝了那人,之后妈妈就与小姐十分吵闹,弄得小姐哭了一夜。

 到了明,小姐带了些金珠等物,托言游香,竟到盘门净修庵中剃去青丝,皈依佛教了。”挹香听了道:“有这等事,还了得!”说着便闹到里边来。

 慌得鸨母一无头绪,便说:“金公子,为何如此动怒?”挹香见了鸨母,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将鸨母两个巴掌,一跌倒地上,回身将他室中细软东西,打得雪片一般,鸨母看此情形,知为丽之事,便扯挹香道:“你有什么言语,可以说得,为何将我们打得如此地位?”

 挹香道:“还有什么与你说!你将好好一个人入庵堂,我不办你别的,只消办你卖良为就是了。”说着命人去唤地方,待明送官,吓得鸨母叩头捣蒜一般。

 挹香便问道:“你为什么你女儿接客?我此时不来与你计较,我去看了你们丽,回来再与你算帐。”于是将鸨母地方看管,大踏步儿向盘门而去。

 问明净修庵,至庵即叩门三下,有老佛婆出接,见了挹香道:“阿弥陀佛!相公可是来烧香的么?”挹香见是佛婆,便陪着笑脸道:“小生轻造宝庵,并非是烧香的,特来问一个信儿。”佛婆道:“不知相公要问何信?”

 挹香道:“前月有一位姓陆的小姐,在你们宝庵披剃,可是有的?小生因与他是个亲戚,所以特来一望。”

 佛婆听了道:“阿弥陀佛!若说这位小姐,自从到了我们庵里,终目泪汪汪悲切。吾也劝过他几次,说你们年纪轻轻,为什么下此毒念,可知净修一事,原是年纪大了,无所依靠,然后修修来世的。

 他倒说为因命运多蹇,所以红尘看破,情愿牟尼百八,枯坐蒲团的了。”挹香听了,不觉大哭起来,佛婆也十分过意不去,便去告知丽,丽回言并无此人,佛婆只得出来回覆挹香。

 挹香发急道:“老佛婆,无有不是的,此乃他不肯见我之言,待我自己进去罢。说着竟闯入云房,恰巧是丽之室。挹香见丽,大哭道:“为何姐姐你存此苦志,叫我何以为情!

 今你们院子已被我打去了,假母已付地方,明送官究治。好姐姐,快些随我归去罢。”说罢大哭。

 丽倒反了面道:“你是何人?这里乃是女众焚修之所,你进来做什么?快些出去。”挹香听了发急道:“好姐姐,你不要如此了,我金挹香的心已如刀割去了。”丽道:“放,我们没有什么金挹香认得,还不出去!”挹香见丽执意如此,便双膝跪在丽身边道:“好姐姐,不要如此。我苦煞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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