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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就越发得了意
 再后又是四路三轮车纵队。两边的车上是钹手,持着黄铜黄系儿的响钹。中间两排车上各架一面大鼓,红色鼓圈,焦黑泡钉,而所有人都是右肩斜着到左,挂了黄边红绸绶带,上写“101农药厂报喜队”

 阳光底下,两边的铜钹在手中猛拍三下,呼地一声双手高举,将钹一分,齐刷刷一道金光闪耀,那击鼓人就里敲三下,边敲三下,在空中绾了花子,一槌却在空中停了,一槌落下,如此数百人动作一律,鼓钹错有致,早博得街上两边看客齐声喊好,掌声不绝。牛月沮看了半会儿。

 突然说道:“瞧那黑丑汉子,像主席检阅部队的,现在有钱,什么格儿都可以来了!那人我是认识的,到咱家去过的。”柳月说:“我说怎么眼的。我记起来了。

 他这般威风,到咱家对庄老师却孙子似的!”突然叫起来“哎,哎…”牛月清说:“胡叫什么,尖声乍语的像个什么!”柳月说:“那不是唐宛儿吗?”

 牛月清看时,人窝里正是唐宛儿和夏捷,两个人容貌美,服饰时兴,显得非常出众。听见叫声,唐宛儿的一颗头转轴似的扭着四周看。

 终于看到了这边,就叫道:“柳月,你和师母也看热闹了,庄老师没来?”两人就挤过来,跳上石台,拉手攀肩,嘻嘻哈哈不停。

 这边原本花团锦簇,笑得又甜。早惹得众人都拿眼光来瞅,便有一帮闭汉在那里冲了她们笑。四人忙避了眼。听见一个人说:“小顺,小顺,你没听见吗,你魂儿走了吗?”一个说:“瞧,四个炸弹!”柳月听着了。悄声问夏捷:“炸弹是什么?”

 夏捷说:“就是说你能把他震昏!”柳月就捅了唐宛儿的,说:“你才是炸弹的。今打扮得这么娇,让谁看的?美死你!”动手偏拔了她头上一个发卡,别在了牛月清的头上。牛月清取下来,看是一枚大理象牙带坠儿的发卡,说:“宛儿,周敏也给你买了这卡子?”唐宛儿脸先红了。“嗯”

 了一声。牛月清说:你戴上好看的,你庄老师前年去大理开会,也买了一枚给我,太大太白,我怎么用得出来!还一直放在箱里。我只说大理有这货,西京也有卖的!?

 “就重新卡在唐宛儿头上。唐宛儿就用脚踢了一下柳月。柳月从石台跳下去,没站稳跌在地上,把那灰白萝卜沾了土。就使劲抖着,重新上来。唐宛儿说:”你好大方,遗下那么多好东西也不捡了?!

 “柳月就往地上看,说:”什么东西,没有啊?“唐宛儿说:”一子的眼睛珠子,让你全抖了!“三人愣了一下,就都笑起来,牛月清说:”宛儿这想得怪!今要说让人看得最多的怕只有你宛儿!”

 这时候,鼓乐突然停歇,产品介绍单就雪片似的在那边人头上飞,森林般的手都举起来在空中抓,柳月便跑过去抢了。

 就见得鼓乐队的人都突然戴上了面具,有的是蚜虫,有的是簸箕虫,有的是飞蛾,有的是苍蝇,奇形怪状,形容可惧,一齐唱起来,我们是害虫。

 我们是害虫。101…把我们杀死!把我们杀死!杀死!杀死!唱毕了,鼓乐就又大作,如此唱了击鼓,击鼓了又唱,街上人一片欢呼,尽往前去拥挤,一时秩序大。就听见有妇人在破口大骂了。

 “哪个死不要脸的把我的钱包偷了!小偷,小愉,你以为乡里人都有钱吗?‘101’有钱,我哪儿有钱,就那些进城要用的五十元你倒看上了?城里人,你偷我的钱不得好死!”有人就喊:“是小偷偷了。你骂城里人?”

 那妇人就又骂道:“城里的小偷,你偷我的钱买好吃好喝,你老婆吃了不生儿,狗子吃了不下崽!”有人就说:“这好了。

 你给计划生育了!西京城里贼多,谁叫你不把钱装好?”妇人说:“我哪里没装好?我在人窝里,几个小伙子就身前身后挤,直在我上揣,我只说小伙娃娃家没见过那东西,揣呀你揣去,我是三个崽的人了,那也不是金!谁知这挨子的挨砍刀的不是要揣我的是在偷我的钱!”

 街上人一片哄笑,妇人说:“我气糊涂了,我说了些什么呀?”身子就在人窝里缩下去,人群又如一般。

 夏捷就对唐宛儿说:“这你要取教训哩,今又是没戴罩呀?”唐宛地说:“夏天我嫌热的!”柳月就跑近来,说:“大姐,这上边有庄老师写的文章。”唐宛儿一把抓过了产品介绍书,说:“让我看看,庄老师的文章怎么样?”

 就念起来,牛月清说:“别念了,把你庄老师的名字刊在这儿,多丢人的!姓黄的一定是又没打招呼!”这么一说,旁边就有人指着嘁嘁啾啾起来。

 牛月清隐约听得一个男的对旁边人说:“瞧见了吗,那就是一帮作家的夫人。”几个声音问:“哪个?哪个?一男的说:”中间那个穿绿旗袍的,是庄之蝶的夫人。

 “牛月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人必定是认得我的,我却怎不认得他。他要是认得我,按往常儿也必是过来与我打招呼的,却不过来招呼,只在那里说长说短,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了我和庄之蝶闹了矛盾,在取笑了我?!当下就对三人说:”咱们走吧,这里人多眼杂的。

 “四人就走下石台,向南大街走去。夏捷说:”既然不看了,这里离我家不远,去我那儿打牌去!“牛月清说:”我和柳月得回去了,逛了半天的。

 “夏捷说:”正是因了你,我才说这话的。平你那么辛苦,总是忙得走不出来。今有逛街的闲情,怎就不去我那儿?宛儿,柳月,你们两个架了她,抬也要抬去的!“牛月清就笑了说:”好,不过日子了,豁出击一个白天!

 “四人就风过水皮一样拐了几条巷,到孟云房家来。四人进屋洗脸擦汗,唐宛儿就又用夏捷的化妆品描眉搽红,然后支了桌子,掷骰子定方位,坐下码起麻将来。

 牛月清说:“云房呢?孕璜寺里又练气功去了?”夏捷说:“鬼知道!现在没黑没明研究邵雍哩。

 一只眼睛瞎了,还要再瞎一只的。”孟云房一目失明大家都知道了的,就说笑要全瞎了谁看你更捷这花不楞登的模样呀!夏捷说出一句:“瞎了双眼,我引野男人来,他眼不见了心不烦!”

 说得大家都哑了口,不知怎么接应。牛月清就听得门外有叫卖鲜的,说:“柳月,这声像是刘嫂,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她?”

 柳月出得门来,门口正是牵了牛的刘嫂。就说:“刘嫂,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卖?”刘嫂说:“这不是柳月吗,你怎么在这儿?今去北大街送了,回来路就堵了,怎么也走不过来的。”

 柳月说:“把牛快在那里挂了,你进来吧,我家大姐也在这里码牌的。”不容分说,把牛拴了那棵紫槐树上,拉刘嫂进来。

 牛月清、唐宛儿、夏捷便招呼让坐,刘嫂说:“我这模样,怎么到你们这儿坐了!”牛月清说:“这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家,没干系的。平总是吃你卖的牛,今既然这么迟了。

 也不急着就回去,在这儿玩吧,中午饭咱都在她这儿吃,不怕吃穷了她的!”就硬按她坐了牌桌。刘嫂平在村里也是好码个牌的,如今见这些城里夫人要她玩,也巴不得乐乐。更觉得体面。

 但不知她们玩多大的价儿,按了按贴身口袋里卖的零钱,只怕输了光白跑一趟城,更是伯欠帐惹人家笑话,就不来。牛月清看出她的意思,便说:“数儿不大,五角一元的,你来替我打好了。赢了归你,输了算我的!”

 唐宛儿说:“师母有钱,今咱就赢她的!”刘嫂只好坐了,说:“那我只替你打,我手臭的,打一圈你来。”

 柳月见牛月清立在旁边,就说:“大姐,你来打吧,我得赶文联大院那边给庄老师做饭去。”唐宛儿故作糊涂说:“庄老师近住在文联大院那边?”

 牛月清没回答她,只对柳月说:“甭管他,他整在外说回来就回来,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他以为咱就不会?!”唐宛儿就问柳月:“他们闹矛盾了,不在一块住的?”柳月低声说:“哪里!”

 不再理睬。唐宛儿鬼机灵,不知庄之蝶两口到底怎样,见柳月这样,有些恼,却不显在脸上,一边码牌,一边心里嘀咕庄之蝶两口到底是怎么样了。

 就把一张不该打出的牌也打出去了,乐得柳月吃了夹张,捡了那牌用嘴梆掷地亲。唐宛儿说:“我真是个好饲养员!”

 就站起来说要去厕所放放毒的。让牛月清替她码牌。出去到大门口,看见牛像一尊石头一样卧在那里,只有尾巴活着,左右摇赶了苍蝇、牛虻。就暗中打卦道。

 庄之蝶一再说要我等他,他真是寻机闹了矛盾还是平时的口舌唠叨?若是为我。这牛就唉一声的,若不是为我,这牛就是不动。看了一会,牛双耳耸起,打起一个响鼻,却是没叫。

 唐宛儿也说不准是为了她还是不为了她,快快返身回来,在门口,却突然尖锐锐叫道“哎呀,庄老师、你怎么也来啦?这真是山不转路转。竟在这里都碰着上啦!”

 屋三听说庄之蝶来了,牛月清忙推了牌说:“不要说我在这儿!”闪身进了卧室,放下帘子。

 唐宛儿平看见牛月清的动静,明白他们真是有了生分,就越发得了意,一边笑着给那三人摆手,一边说:“庄老师你这儿坐。师母也在这儿的。师母呢?”众人见她这样,也都跟着耍恶作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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