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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觉得酷像
 庄之蝶一笑还是走了,牛月清便提了开水壶来书房给汪希民老婆茶碗续水,说说笑笑着道出借钱的事。汪希眠老婆倒爽快,当即就答应了,倏忽楼道一阵脚步响,就听得孟云房干戳戳的嗓子在嚷:“汪嫂子在哪里?”

 牛月清和汪希眠老婆就住了后头,出来,孟云房已到了门口,张口叫道:“一年没见了,只说你显老了,你竟比夏捷年轻面,你让我们还活人不?我现在知道了,汪希民创造力那么旺盛,原来源泉不老嘛!”

 汪希眠老婆说:“你这个老鸦嘴,不作践我就没话说了,你要看上我,你和希眠换换!”孟云房就对夏捷说:“我愿意,你一定比我更愿意,希眠一张画卖千百元,比跟着我享福的!”

 夏捷瞪了孟云房一眼,也笑了说:“汪希眠不会看上我,你给嫂子当个伙夫还是可以的。”汪希眠老婆过来拧夏捷的嘴,两人就作一团,亲热得如孩子。

 孟云房坐下喝茶,拿眼睛还在瞅那老婆,说:“嫂子,我说你年轻你还不信,之蝶你也瞧瞧她头上的火焰多高!”

 汪希眠老婆吓了一跳:“头上有焰?”孟云房说:“什么动物头上都有焰的,焰的大小明暗表示着生命力的长短强弱。”庄之蝶说:“你不知道老孟现在学气功?”汪希眠老婆说:“听说过,果然神神道道的。”

 孟云房说:“什么是神神道道?我已经弄通了《梅花易数》、《大六壬》,《奇门遁甲》、《皇极经世索隐》也是读过三遍,出外做过三次《易经》报告了。

 现在正攻《邵子神数》,这是一本天书,弄通了,你前世是什么变,死后又变何物,现生父母为谁,几时生你,娶何氏,生男还是生女,全清清楚楚…”

 庄之蝶说:“按你这么说,什么都是有定数的,那就用不着奋斗了。”孟云房说:“定数是当然有定数,但也不是说人活在世上不用奋斗。我琢磨了,正是在定数之内强调奋斗才能使生命得到充分的圆满的。

 《邵子神数》海内外传的原本极少,而解开这本书的钥匙原也有一本书的,现在可以说绝迹,其中有六位数字我总算倒腾开了两个数字。这你不要笑,孕磺寺的智祥大师他也没办法,如今研究这本书的人疯了一般…”

 牛月清就过来说:“云房,你别在这里海阔天空,你今任务还是当厨师!”孟云房说:“瞧瞧,这就是我的定数,将来当了国家主席了,也是要给政治局的人做饭的。”就去了厨房。

 汪希眠老婆见孟云房走了,便对庄之蝶说:“之蝶,那件事你怎么不给我说?”庄之蝶说:“什么事?”

 汪希眠老婆说:“还有什么事?!昨儿在我家要是说了,现成的东西就拿来了!”庄之蝶说:“这都是月清胡成。蒙你关照了。”

 夏捷听不懂,问:“什么事呀,鬼鬼祟祟的!”庄之蝶没言语,汪希眠老婆说:“之蝶,这事可不能给她说吧,明莲湖公园东兴桥头第三栏杆下见,不见不散。”庄之蝶也说:“暗号照旧。”

 夏捷就噘了嘴说:“好狗男女,我向月清告密去!”说过了,心里却不悦起来。知道他们故意说趣话岔开真实事情,把她当了外人,就问周敏两口怎么不来,家里有没有五子棋,唐宛儿来了,这次非赢了不可。语未落,有人敲门,这女人就一边去开门一边骂:“小你架子大,做老师师母的都来了。

 你们悠哉悠哉才到,敢是在家又捣了一回才出门的?”门一开,门口却站着赵京五,身后一个提了大包裹的小美人脸都红了,当下捂嘴过来叫庄之蝶。庄之蝶出来,倒也惊讶了,小美人说:“庄老师,我来报到呀!”

 庄之蝶一时措手不及,呆在那里。赵京五说:“柳月刚才找我,说辞了那家要过来。我说改吧,今庄老师家请客的。可柳月一听更乐了,说这不正需要我了吗?我想想也对,就领她来了!”

 庄之蝶就一手拎了大包裹,一手引了柳月到厨房来见牛月清。说:“月清,你瞧谁来了?前几我对你说过找个保姆的,偏今京五就领来了!”牛月清看时就笑了:“今是怎么啦,咱们家要开美人会议了!”

 一句话说得柳月轻松了许多,叫了声“师母,往后你多指教了!”一双眼就水汪汪地滴溜儿,看自己新的主妇中等身体,稍有些胖,留有时兴的短发型,却用一个廉价的塑料发箍在那里箍着。

 方圆大脸,鼻子直溜,一双眼大得无角,只是脸上隐隐约约有些褐斑点子。牛月清问:“叫什么名字?”柳月说:“柳月。”牛月清说:“我叫月清,你叫柳月,这么巧的一个月字!”柳月说:“这就活该我进你家门的。”

 牛月清就喜爱了:“这真是缘分!柳月,你现在看到了,我们家就是这般样子,要说劳累不怎么劳累,只是来客多,能眼里有水,会接待个人就是了。

 不进这个门是外人,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子,你庄老师整价在外忙事业,咱们姐妹两个就过活了!”柳月说:“大姐这般说话,我柳月是跌到福窝了,只是我乡里出身,人粗心也,只怕接人待物出差错,别人骂我倒可,影响了你们声誉事却大。

 你权当是我的亲姐姐,或者说是我家大人,多要指教,做得不到你就说,骂也行,打也行的!”一席话说得牛月清越发高兴,柳月就一支发卡把头发往后拢个马尾,馆了袖子去洗菜。牛月清一把拦了,说:“决不要动手,才来乍到,汗都没退,谁要你忙活?!”柳月说:“好姐姐,我比不得来的客人,之所以赶着今来,就是知道人多,需要干活的,要不我凭什么来热闹?!”牛月清说:“那也歇歇气呀!”

 庄之蝶就领了柳月认识这些常来的客人,又参观房子,柳月瞧着客厅大的,正面墙上是主人手书的“上帝无言”四字,用黑边玻璃框装挂着。

 觉得这话在哪儿看过,想了想是读过的庄之蝶的书上的话,原话是“百鬼狰狞,上帝无言”现在省略了前四字,一是更适于挂在客厅,二是又耐人嚼味,心里就觉得作家到底不同凡响。

 靠门里墙上立了四页凤翔雕花屏风,屏风前是一张港式椭圆形黑木桌,两边各有两把高靠背黑木椅。“上帝无言”字牌下边,摆有一排意大利真皮转角沙发。南边有一个黑色的四层音响柜,旁边是一个玻璃钢矮架。

 上边是电视机,下边是录放机。电视机用一块浅色淡花纱中苫了,旁边站着一个黑色凸肚的耀州瓷瓶,偌大的二束塑料花,热热闹闹,只衬得黑与白的墙壁和家具庄重典雅。柳月感叹,有知识的人家毕竟趣味高,哪里会像照管孩子的那家满屋子花花绿绿的俗气。

 客厅往南是两个房间,一个是主人的卧室,地上铺有米黄地毯,两张单人席梦思软,各自边一个头矮柜。

 靠正墙是一面壁的古铜色组合柜,临窗又是一排低柜,玫瑰的真丝绒窗帘拖地,空调器就在窗台。恰两张的中间墙上是一巨幅结婚照。

 而门后却有一个精致的玻璃镜框,装着一张美人鱼的彩画。柳月感兴趣的是夫妇的卧室怎么是两张小,一双眼睛就疑惑地看着庄之蝶。庄之蝶知道她的意思,说:“这能分能合的。”

 柳月就咯咯地笑,这一笑,书房里的汪希眠老婆、夏捷就跑出来,柳月窘得满脸通红。庄之蝶介绍了,夏捷一把拉了柳月到书房,直盯盯看着,说:“这哪里是保姆,来了个公主嘛!”问“是哪里人?”柳月说:“陕北人。”

 汪希眠老婆说:“我知道,那里有两句话:”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你一定是米脂人!“柳月点了头说:”汪家大姐真有知识!

 “汪希眠老婆说:”有知识的是你家主人哩,你瞧瞧人家这书房!“柳月扭头看起来,这间房子并不大,除了窗子和门外,凡是有墙的地方都是顶了天花板高的书架。

 上两层摆满了高高低低细细的古董。柳月只认得西汉的瓦罐,东汉的陶粮仓、陶灶、陶茧壶,唐代的三彩马、彩涌。

 别的只看着是古瓶古碗佛头铜盘,不知哪代古物。下七层全是书,没有玻璃暗扣扇门,书也一本未包装皮子,花花绿绿反倒好看。

 每一层书架板突出四寸空地,又一件一件摆了各类瓦当、石斧、各奇形怪状石头、木雕、泥塑、面塑、竹编、玉器、皮影、剪纸、核桃木刻就的十二生肖玩物,还有一双草鞋。

 窗帘严拉,窗前是特大的一张书桌,桌中间有一尊主人的铜头雕像,两边高高堆起书籍纸张。

 靠门边的书架下是一方桌,上边堆满了笔墨纸砚,桌下是一只青花大瓷缸,里边实了长短书画卷轴,屋子中间,也即那沙发前面,却是一张民间小炕桌,木料尚好,工艺考究,桌上是一块糙的城砖,砖上是一只厚重的青铜大香炉。

 炉旁立一尊唐代侍女,云髻高耸,面容红润,风目娥眉,体态丰,穿红窄短衫,淡紫披巾,双手于腹前,一张俊脸上笑未笑,未笑含笑。柳月一看见这唐侍女就乐了,说:”她好像在动哩!

 “庄之蝶立即兴奋了,说:”柳月的感觉这么好,立即就看出来了!“便点了一柱香在香炉,炉孔里升起三股细烟上长,一直到了屋顶如白云翻飞,说:”现在再看看。

 “众人都叫道:”越看她越是飘飘然向你来了哩!“夏捷就说:”这真是缘分,你们看看这唐侍女像不像柳月?眉眼简直是照着柳月捏的!“柳月看了,也觉得酷像,说了句:”是我照着人家生的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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