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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突不鲁
 这杏林上苑真不愧是皇家的别苑,还专门修建了专门的练武场。(зZc)

 在那极为宽阔的练武场内,宫人们早就已经摆放好了许多弓、箭和靶子,只等众位大人物们的来临了。

 莆苏姑麻不晓得什么叫客气,早就一气儿冲上前去选称手的弓箭了,她决定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这个对手,让他们见识见识草原儿女本领的厉害。

 暖儿却先对皇上施了一礼,得到允许后,这才向场内走去。一众人等自在旁边备好的席位上坐下了,准备欣赏这一出似乎没有任何悬念的无趣的比赛。一个是草原上弓马娴熟的刁蛮郡主,一个是大兼朝的弱质千金,这还用得着比吗?不过,这过场总是要走走的。

 暖儿的心里却是庆幸不已,还好嬷嬷们那时对姑娘们可是全方位式的恐怖训练,这弓箭自然也没有落下。虽然不是自己的强项,及不上康儿姐姐她们,但到底也曾经认真学习过,起码还能上几箭,绝不至于太丢脸。只要赢了最后一局也就是了。平手最好了。

 而就在暖儿进场之前,袖儿却上前来,递给了她一杯酒,只说是皇贵妃娘娘赏的,然后又小小声地趁大家不注意说了句什么,让暖儿的神色却是一下子凝重起来了。这样的话,先前的打算却是行不通了。而这一切,却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毕竟皇贵妃娘娘是四皇子的亲娘,这时候常田良人一杯酒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皇上这时的心里却是有些没底了,趁莆苏刺丹王爷在跟一个相的大臣打招呼,似乎说得正热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工时,赶紧让人将田梦岚招了过来,低声问道。

 “四皇子妃,这田良人究竟会不会箭啊?”

 这虽说真的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大家也都有了心理准备。原本大兼女子就不擅骑马箭这些事。可若是输得实在太难看了,那可就太没面子了,难免给那莆苏族小瞧了。

 皇上却是有些不甘心起来。

 “回父皇,我却也不晓得。”田梦岚也有些焦急。

 这不管怎么说,这田良人也是她带出来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回去她也不好对爷待。原本她是准备将暖儿带在自己身边的,可后来元烈瑛却突然开口将暖儿留下了,这倒也是个方法,便也放心了许多,再说,她自己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也想趁着这机会跟几位妹妹聚聚。便也就顺势答应了。

 这莆苏姑麻就是再刁蛮,还能在母妃面前放肆不成?

 谁晓得她却会突然来了这一招呢?叫人完全是措手不及。对田良人,虽然她也有所调查了解,这琴棋书画,应该是都有点底子的,就是不精通也应该过得去,毕竟是那种出身。可说到箭,她却是不敢肯定了。

 皇上闻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田梦岚退下,这倒也不怪她,就像他自己,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几个得宠的,有些后宫妃子的名字他还不记得呢!

 莆苏姑麻和暖儿以十箭为基准,谁中靶多,谁就赢;若是十箭平手,那继续再,直到最后分出胜负为止。

 大家都以为这声较量很快便会结束,说不定手里的茶都还没有喝完,便要换场地了。

 可是,暖儿的箭技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虽然设置场地的人为了暖儿考量,行了不少方便,这安排的程也不是太远,因此难度倒也不是很大,但对不怎么会箭,甚至可能连箭的姿势都不怎么会的女儿家来说,仍然是个不可跨越的大鸿沟。

 不过暖儿箭的姿势竟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标准,虽然力度不够,但准头却掌握得很好。一箭一箭都中了靶心,让周围的一众少年男女激动得一个劲儿地鼓掌叫好。倒是莆苏姑麻,虽然说一箭一箭几乎穿了靶心,得到的掌声却是少了许多,除了因为暖儿占了人和之便,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对于她的箭技大伙儿早有估量,若是连这种程度都没有,倒是叫人吃惊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

 暖儿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抬起胳膊,一箭一箭地着,她却已经忘记了周围所有的一切,眼中只有那在最前方的靶子。

 宫嬷嬷的教导,即使是输,也要尽了自己的全力去拼,这样,到了最后,就是敌人,也不能小瞧于你。

 暖儿的嘴角甚至还扬起了一抹笑容,好久没有这么尽情地箭了,真开心啊!

 还记得最开始开箭时,她们在院子里布下了一排靶子,一排姐妹们挨个儿排着,一声令下,数箭齐发。

 刚开始,自己得并不好,还是康儿姐姐手把手的教,说得自己的心得体会。最重要的一句就是,箭的那一刹那,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着前方的靶子那就是了。只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倒底还是不及康儿姐姐。康儿姐姐甚至可以坐到隔着百步的距离,还能将后一箭到前一箭的箭尾上。而自己,最多不过中靶心罢了。

 差得很远啊。

 一箭又一箭,暖儿不晓得,周围的掌声已经停了,有不少人,甚至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涌到了场边,包括皇上、皇后及皇妃娘娘。

 而这其中,更有暖儿一直未曾发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紧张地注视着暖儿,担心的神情一无疑。

 众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虽然这距离很近,可这已经多少箭了?竟然一箭也没有偏离靶心,这是什么样的准度啊?

 而更为重要的是,那侧身站得笔直的田良人,她的额上,脸上,汗水已经在不停地往下掉了,她的手似乎都有些颤抖了,女人们或许不是很清楚,可大兼男子生好武,就是文人,多半骑马箭还是会的。

 这样的距离,也许一箭两箭,甚至十箭八箭也算不了什么,可若是这么几十箭下来,就连他们,也很难说自己会一箭不失,可面前的这个年纪似乎还是颇小的田良人做到了。

 明明她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汗水似乎已经印了她的衣衫,她的手只要一放下来,就在那里不停地颤抖,重的呼吸声,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她已经累坏了。

 可是,只要她一抬起手,一举箭。

 她的神情是那么坚决,她的手又恢复了平稳,脸上的汗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胡乱地用衣袖擦了擦,她不像莆苏姑麻那么随手一箭,便轻轻松松地命中了靶心,她的每一箭,都经过了良久的等待,有一侍卫喃喃地道:“她是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及姿势,使整个身体达到一个谐调状态,她用自己的心在瞄准,直到确认自己可以一中靶,这才出手。可这样的调整,却是需要多大的力气啊,若是身体状态好的话,还有可能,可她已经这么累了,这样的调整,恐怕负担更大吧。

 在场的男人又有哪个不明白他的话呢?箭的人若是调整好了状态,那一箭出手的时候,能不能中,却是已经不必看靶心了。就像莆苏姑麻,箭一离弦,她从来都不去瞧箭靶,因为她知道,她一定得中。

 已经一百箭了,暖儿仍然在坚持着,许多次,大家都以为她坚持不下去了,可她又一次次地创造了奇迹。

 是的,奇迹,除了这个词,没有任何词可以来形容。只是这个奇迹,却让所有的人的心,都深深地被触动了。

 她,是为了什么在这么执着?

 这一场比赛,就是输了,也没有谁会怪她,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我不该派人告诉她,郡主的才学可以跟京城一才女苏曼青媲美的。”皇贵妃娘娘元烈瑛有些后悔地道,若不是如此,恐怕田良人也不会这么拼命了吧!可作为母亲的心,她却又感动非常,田良人,的确是真心喜爱着允琏吧!若不是真心,怎么可以坚持到现在呢?

 元烈瑛的话被传了开来,大伙这才晓得这田良人如此坚持的原因。可是,若换了自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明明晓得会输的,这样的倔强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田良人会输的,没有人怀疑,虽然莆苏姑麻也神情并不像刚开始那么轻佻得似乎在玩一般,她也显得极其认真。但她的手是那么地稳,脸上的浑然不见汗意,显然这样的强度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要说是一百箭,恐怕两百箭,三百箭,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田良人能持续多久呢?

 这样的奇迹能维持多久呢?

 所有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并不愿意知道答案了。这样,就已经够了。

 那个女子仍然在机械地重复着她的动作,只是,每一箭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而一放下箭,她的呼吸声也是越来越重。本来隐藏在众官家小姐中的平福,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她冲到了场中。

 “田良人,算了,这样已经够了。”

 暖儿眨了眨眼,似乎是福儿姐姐呢!她怎么跑出来呢?刚才没有瞧见她啊?暖儿的眼前有些模糊,原来是汗水滴了下来。她拿起衣袖擦了擦,手帕早已经透了。

 “多谢姑娘,我还要继续。”虽然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了,但暖儿还是记得这是公众场合,福儿姐姐已经是尚书府的千金了,若是在这里表现得太,恐怕会给她添麻烦的。

 而这场只属于自己的战斗,暖儿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她告诉自己还可以的,还没有拼到最后一刻,还行的。王妃当初让她进府便是为了这一幕,那么,她便也应该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是吗?若是就这样什么也不努力地将一堆烂摊子留给别人,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而从小,娘也不是这样教导她的。

 暖儿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却极为坚定,掷地有声。

 所有的人的心都被这一句轻轻地话给震动了。

 “突不鲁。”

 “突不鲁。”

 “突不鲁。”

 突然,那些随着莆苏刺丹父女前来的武士们都大声地叫了起来,就连莆苏刺丹也不例外,他们整齐地鼓着掌。

 这是什么意思?

 京城的诸位一头雾水。

 还是精通莆苏族语言的一位礼部大臣说道“突不鲁”在莆苏族语言里是狮子的意思,他们认为狮子是勇敢的象征,只有他们部族的勇士也能被这么称呼,一般的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他们似乎是认为以田良人的表现,却是配得起这个称呼的。在他们的部落,这个称呼不论男女,只要能得到人们的承认,便都会被这么称呼。原来如此,众人明白地点了点头。

 莆苏刺丹听了此话,也连连点头:“这位姑娘,虽然箭技差了点,但以她的这股子精神,绝对配得起这个称呼,我们草原上,服的就是英雄,就是勇士。京城真是人才济济啊,连一个小姑娘也有如此本事和毅力。何愁咱大兼不兴盛。皇上,我们莆苏族,永远效忠拥有如此英勇的子民的皇上。

 听了这话,皇上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莆苏族虽说臣服大兼,这些年并未作,但像如此信誓旦旦的誓言他却还是一次听到。

 “好,好,王爷放心,莆苏族与我们大兼皇族必将世世代代永为异姓兄弟,此誓永不改变。

 一位皇上,一位王爷伸出了双掌重重地一拍,相视而笑。他们的关系却是又更近一步了。

 听到暖儿的话,平福只觉得有一股流泪的冲动,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想哭过了呢?还是那一年在铺子里被人辱骂的那一次?还是爹去了寺庙的那一次?

 看暖儿又要拿起衣袖擦汗,平福,抓住了她的手。

 “我来吧!”

 她先是用手帕给暖儿细细地擦了脸,看手帕了,便也举起了自己的衣袖,也不管这件裙子是不是用最昂贵的绸缎织成的,只恨这华贵的衣裳却反而不如棉布能水,老是擦不干净。

 “用我的吧!”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接着,递过来一块帕子。

 平福并不认识,却只是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继续地擦着,她要她为擦干净,这样,暖儿才能维持最好的状态。

 “还有我的。”

 一块一块帕子被递了过来,有皇后妃子的,有宫女太监侍卫的,有大臣及夫人的,有少年贵族男女的,甚至还有皇上的…

 暖儿却并不晓得这么多,她只是又拉起了弓,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康儿姐姐的话:“凝神、静气、出去,这便是箭。”没有什么复杂的,箭就只是箭而已。

 一箭又一箭,一箭又一箭

 到了最后,众人已经没有人去数到底是多少箭了,这已经没有了意义。

 赢也罢,输也罢,这也没有了意义。

 莆苏姑麻觉得自己的手都有酸得厉害了,那个看着每回就要倒下的姑娘,却仍然在坚持着,明明几回都略偏了一些,但还是稳稳地停在了靶心圈内的位置。

 从小由父亲、兄长娇养着长大的她,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明明身体弱得很,比不上自己的一指头,却比她见过的许多男人都坚强。

 “突不鲁”这个称呼她的确配得上。

 突然,她把弓往地上一扔:“不玩了不玩了。那个男人你喜爱就留给你吧!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说完,她跑到了莆苏刺丹的身边,爱娇地举起了手。

 “索多哈,我手都痛了。不比了啦!”

 “好,好,索多哈呼呼,不痛不痛啊。”说完,就有些尴尬地朝皇上笑了笑:“这,我这女儿就是任,要不,就不比了吧!”

 众人又是好笑又是松了一口气,别比了,再比了他们的心脏也有些受不了了。不过,这草原郡主似乎也有那么点可爱嘛!瞧见莆苏姑麻撒娇的样子,却是有几个贵族少年暗暗地竟然心多跳了几拍。

 “来人,还不快将田良人扶下去休息,叫太医过去瞧瞧。”元烈瑛却赶紧吩咐道。

 立刻有人上来,扶了暖儿下去了,平福有些不放心,上前跟了几步,却见暖儿回头朝她笑了笑:“这位姑娘留步。刚才多谢了。”

 看见暖儿清明的眼神,平福再也放下了心,也悄悄地退了回去。

 却不知她刚才这番举动早被元烈瑛收到了眼里,暗地里好感大生,这个姑娘不错,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可有婚配没有?要不跟正纯那小子倒是配的。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接下来,众人自是进行此次的主题,赏杏花了,顺便让这些少年男女们也都表现表现,说不定又成就了好几对,作诗填词,听曲赏戏,自有一番风盛事。不过,这些却是与暖儿无关了。

 原来太医诊断,她的手都有些拉伤了,太久没有拉弓的手,也被磨破了许多皮,了不少血,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凄惨。胳膊、腿、背也是极为酸痛难忍。

 于是,伟大的皇贵妃娘娘一声下令,暖儿便被强制在上休息,半步不得离开。

 于是,这些风花雪月,便只能偶尔尔听听身边的宫女说起了。

 哪位公子又做了一首什么好诗,得到了皇上的嘉奖…

 哪位小姐弹的一首曲子真是动听得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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