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月--”折樱担心地呼唤着儿子,明月太子却不理睬,径直冲进梅林,滚进晕倒的珍珠的怀中。
“啊!”这次换做折樱在惊呼“快放手。”红红⽩⽩的积雪庒梅图里,⽟妃却在做着杀人的勾当,萤妃面孔已经酱紫,在⽟儿的掌中气若游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折樱冲上去将⽟儿从萤的⾝旁拉开。一番扭拧,⽟儿的力气全都贯注在萤的⾝上,敌不过侧面用力的折樱,终被她拉开。
乍然重新昅到空气,萤大口大口的
息,不顾寒冷的雪气带给
口的剧痛。见到⽟儿的眼都红了,折樱有些心惊,怕⽟儿骤然发难,伤了太子和自己。小心地退两步,莫明其妙的折樱问:“什么事?”
没想到还是被皇后看见了,还见到杀萤灭口,只怕再不会有活路。⽟儿呆滞地看着一地厚雪,突然失了杀意,静静默立在雪中,等着受死。如果不是明月太子的奔跑,折樱不会尽快赶到,救下垂危的萤。手一松开,即意味着自己要死。
千刀万剐,一刀刀地把⾁割下来,⾎一滴滴一流尽。对珍珠做了那么多的恶行,合该有这样的死法,珍珠却死得不值。
“皇后,快叫人把他们抓起来,他们光天化⽇之下在梅林里做出悖逆的苟且之事。”萤用力最后一分力气満怀希望地大声叫着。折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先见到的是自己的儿子。
“明月--”明月太子揽着昏倒的珍珠,坐在他的怀里,用自己的脸蛋去贴珍珠青⽩的脸,仿佛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温暖他人冻僵的⾝体。折樱到梅树下,把明月抱回怀中,左看右看,仔细地检查儿子是否有损伤。
宮人随继来到,抓住⽟儿,扶起珍珠。明月太子明显不想离开珍珠的⾝体,小脸嘟成一团,向珍珠大张着手臂不停地叫着:“⺟后,⺟后。”
萤也被宮人抓住,太子在,没有弄清楚事实,折樱不想有人会危及儿子的全安。“萤,你再说一遍?”没有搞清楚萤在说什么,刚才的话太过震憾,被冰雪冻结在脑里,不明所以。
“我到梅林赏梅,没想到他们光天化⽇之下在梅林里苟合。”“谁?”“珍珠和⽟妃。”这次弄明⽩了,萤的话是要置⽟妃和珍珠两人于死地。萤的目光闪烁,其中必有别情。
大雪寒天,出门都很难,如果不是明月哭闹不休,谁也不会在室外走动。萤肯定不会是偶然撞见他们二人,还派了侍女到自己处报信,与自己在中途相遇,带路到这里。
可是他们呢?向⽟儿和珍珠看过去。因为⺟亲的⾝体转动,明月的视线里有短时间见不到珍珠,又急得直唤“⺟后”两个人的⾐衫都非常凌
,萤的说的肯定不是空话。而且⽟儿失神的形态,心事重重,证明此事不假。珍珠露在外面的⾝体有不明的青痕,又昏倒过去,可能是受不了磨折…
一个是害死明的人,一个是在后宮横行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的骄纵妃子。好机会,要趁机除去他们吗?不久,众人的肩上都积了一层薄雪。梅花的香气四溢,在清冷的寒风中沁骨幽心。
宮人们不明所以,互相
投着眼光。静溢的雪地里除了雪落下的细碎声音,听不到任何其它响声。飞鸟绝迹,虫兽失踪。天⾊比原本还要
暗,大雪大概在两个时辰里都不会停。
原本应该冰清素洁的世界里,立着一群人,远看似一匹⽩布上的点点污迹。“萤,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死吗?”“全是为了你--萤。”“为了你能在皇帝面前得宠,为了你有一生的荣花富贵,为了你可以邀尽君恩。”
“他扮成匪徒,勾结山贼,放出消息,让贼人来劫我。”“为了你,不惜死罪,他找人杀皇后。”
“又暗中杀死了包围山贼的噤军,一心一意想我死。”“为了你,为了掩盖事情的真象,他杀死了山寨中的老老少少。”“萤,你知道你哥哥为了你,杀了多少人吗?”“萤,你知道你哥哥为了你,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吗?”
“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慌言!慌言!全都是慌言!是你为了帮皇上掩饰编造的慌言。”
“哥哥是被珍珠害死的,因为心爱的娈童有生命危险,被皇上
死的。”折樱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狠厉,一句比一句急切,象夺命追魄的
,一下下地刺进来,刺得萤遍体鳞伤,刺得萤魂魄俱散。
“萤,你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用剑割开自己的喉咙自尽死的。”“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冰凉的剑割在喉咙上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说到这里,折樱伸出手在萤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瞬间接触到冰冷的手指,萤惊得跳起来,仿佛真的被剑割了,不知所措。
“怕吗?明明知道会死,还拿冰硬的剑来刺自己,一点一点地用力,让剑锋割进⾁里去。”“不!不要说了!”
“很痛,却还要割,感觉到薄而利的剑锋在⾁里的硬度,不能逃避地听着割进自己⾝体的声音。”凄厉的声音,将萤带回亲⾝感觉兄长死亡的历程。
“不--不要说了。”萤几乎是祈求着,折樱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刺进去了,还不行,还要用力来回拉动,让剑刺得更深!”“不!”“慢慢地听到⾁裂开的声音!”
“不!”“慢慢地听着⾎涌出来的声音!”“不!”“仔细地感觉着自己的生命逐点逐点地消失。”“不!”
“感受到自己的⾝体渐渐变得冰冷!”残酷地字句,将萤的心揪起来,拧出⾎。“够了,不要说了。”“你知道这一切为了什么吗?”“为了你,全是为了你。”“你的哥哥死了,为你!为你!”
“你觉得雪很⽩是不?”折樱猛然抓起一把雪,举到萤的面前。“看呀,看清楚呀。”“不--”萤颤抖着退后,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哥哥不可能如折樱说的那般,哥哥不可能为自己而死,不可能,不可能的。
可是正如折樱所说,哥哥死得那么惨呀!萤抓住最后一线清明,跌倒在雪地,颤抖着⾝体,拉住折樱的⾐角,不理満面的泪⽔,不理优雅的仪态尽失,不停地祈求折樱放过自己。
折樱却好似着了魔,面孔同样带着盈盈地笑意,抓一把⽩雪递到萤的眼⽪底下。“萤,看清楚呀,告诉我,雪是⼲净的吗?”
“不--我不要看。”不知道雪是否⼲净对于自己有什么意义,萤只知道,心崩成一条丝弦,如果折樱再轻轻一用力,就会断开。
“皇后,求您,求您不要再说了。”惶急中,萤猛然抬头,用嘴狂啃折樱手中的雪,好似雪消失了,折樱的急
就会随之消失,世界会变得太平,罪人会得到惩罚。
“你喜
吃雪是吧?吃呀?多吃一点呀,这里有満地的雪,你能都把它吃⼲净吗?”抓起另一把雪,塞进萤的口里。萤狂疯地吃着。
“再多吃一点,哥哥为你死了,如果你把雪吃完了,哥哥就会活过来。”是吗?皇后说的是真的吗?萤好似听到云破⽇出的声音,好似听到冬尽舂来的声音,好似听到哥哥的声音。如果真的把雪吃完哥哥会活吗?狂啃完折樱手里的雪,又继续
⼲净,萤觉得犹未够,爬到地上,四脚驻地,用嘴象狗吃食般啃起雪来。
“疯了,她疯了。”⽟儿悄悄地走近折樱轻轻地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啃雪的萤。折樱却⾼傲地扬起头,掩住
夺眶而出的泪⽔。看,生命在这后宮里就是如此脆弱。
每个人都在狂疯的边缘,只要稍稍地施一点力,生命的弦就断了。雪中传来脚步声,来人是昊。见到威武的龙袍,萤惊叫一声,他是
死哥哥的凶手,如避蛇蝎地跑了。
昊却不理发生什么,急急地跑来,接过宮女们搀扶着的珍珠。“珍珠,珍珠。”在连声轻唤下,珍珠幽幽地醒来。
“发生了什么事?”见到珍珠的睫⽑轻颤,缓缓打开眼帘,昊才抬头环视,见折樱抱着明月太子和⽟儿以及一众宮人立在雪中,肩上积雪已有半寸,恐怕至少在半个时辰以上。
“⺟后,明月好冷。”明月太子揽紧折樱,把⾝子向折樱依偎得更紧。皇后用⾝上的披风把孩子裹紧,爱怜地看看儿子,不向昊多望一眼,绝然转⾝离去。
“珍珠怎么回事?”见到折樱一言不语地离去,更加
糊的昊检视珍珠的⾝体,突然发现怀里之人⾐衫凌
,神情呆滞,倒好似他才是故事中心。
刚醒来的珍珠被昊突然一问,脸⾊顿时更为铁青,低下头匆匆望了一眼自己,挣开昊的怀抱发疯似的跑走。“哎,珍珠等等我。”只匆匆一眼,已看见珍珠眼里浓郁的愧羞和屈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追了两步,珍珠跑得极快,眼见难以追上,想起还有一个⽟儿,昊转过头来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帝王的威势摆出来,震得雪簌簌地从梅枝上落下。⽟儿惨淡地笑着。刚才还惊涛骇浪,转眼间只剩下自己一个,茫茫雪地里,孤零零的一只⾝影。
呆望着一地零
的脚印,密密⿇⿇,就象自己零
的心事。繁华如梦,梦如繁花。突然,有一个念头冒出来,象幼芽破土一样突然地冒出来。如果,可以和珍珠一块死去,也是很好呀。
不太明⽩⽟儿为何笑得如此诡异,盈盈地笑意令昊的心底一寒。伸手握住⽟儿的双肩,低沉的声音表示着严重,对⽟儿说:“⽟儿,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璨然一笑,如雪中红梅盛开,惊了一地的雪。
“刚才。我就在这里。強暴了珍珠。”⽟儿的话音刚落,昊毫不犹豫子套防⾝的匕首送⼊⽟儿的
膛。冰冷的刀锋,滚烫的心脏。
鲜⾎从引槽里流出来,滴落在纯洁的雪地上,开出⾚红的梅花。如折樱刚才所说,⽟儿欣赏着利刃刺进⾁里的声音。恍惚间仿似⾝体轻盈起来,如落花般舞着,化成一地红梅。每一朵娇
的梅
里,有一颗光彩柔和的珍珠。
⼊夜时分,雪果然如预料般没有停。地上积了一尺多深的雪,把出⼊的路都埋了,制造出⽩皑皑寂静的深宮。不辞辛苦,珍珠来来回回烧了満満一大桶的热⽔,将昨天昊送来的整束梅花取出一枝,余下的都摘了,投⼊⽔里。
红的梅花瓣花漂在云雾蒸腾的⽔面,清幽不见底的⽔也变得雅致起来。缓缓地脫去⾐衫,把⾝躯慢慢地浸⼊⽔中,用热烫的⽔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象在⺟体里一样,心好似有了盔甲,再不惧任何的凌厉青锋。
梅花环绕在颈旁,花的香气被热气蒸出来,浓浓地充満鼻翼,让人联想到花的树,花的枝,花的影,忍不住用嘴噙一片,衔在两
之间,细细地品味花之细腻,花之柔情。
摒气凝神,专心一意,一丝不苟地洗净自己,连最为隐密的地方,也没有半分遗漏。掬起鲜
的瓣花在⾝上
,直到
到晶莹的⽪肤发红,好似可以把梅的魂灵
进体內,也化作梅仙在雪中舞。
将一头流云般的发放下来,在⽔里用小心地洗⼲净。从⽔里出来的时候象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娇
着,鲜活着。
取来素净的⾐袍穿上,是一件秋天的夹袄,
本不能拿来抵挡冬寒。可是因为是最喜
的一件,上面有昊亲手绘的花菊,就算寒冷也要穿吧,有昊给的温暖已经⾜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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