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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曲线宛然
 凤翼山中行家当主中行古月,据说就是把出剑的速度,练到了分光化影的境地,纵使⾝残,仍为峰级⾼手所忌,恁谁也不想无端招惹。此一特例,恰可为证。雪青抱臂支颐,喃喃道:“原来不是么?我以为是。”

 才发现自己打断了盟主,本致歉,耿照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不用,继续道:“换句话说,只消知道他的攻击目标和路径,按理是能上手的,不会一味挨打。这就是我们一次,只让三个人上阵的原因。”少年环视众人。

 “我会是最后一个。殷贼不会放过让我目睹同伴俱亡的机会。”“所以…”谁也没想到,是南冥恶佛率先开口:“只要牺牲头一个人,其攻击路径就容易判断了。”耿照严肃点头。

 “正是。牺牲的那个人,可以让我们撑过第一轮。”耿照摒弃耳目,全以先天胎息相应,刀成虚影,牢牢卸住周⾝每处气机异动,不躁不息,勿固勿进,就像对付见三秋的无形刀气,将敌我的攻防应对化成一个连绵不绝的、完整的圆,浑无罅隙,再也完美不过。

 殷横野満拟一指戳穿少年丹田,岂料耿照守得铁桶也似,始终无法得手。老人若以“分光化影”的优势退开,先杀雪、恶二人,甚或单纯重整攻势,断不致陷⼊进退维⾕的僵持,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不过十数⽇光景,耿小子的刀法怎能精进、蜕变至这等境界?內功能靠服食灵丹异宝突飞猛进,但修为之一物,岂是说提升便能提升的?

 世上…何来这等荒谬绝伦之事!老人并不知道,耿照在虚境之中,与武榜硕果仅存的天下第一刀对战无数回,被各种三五异能杀死的次数多不胜数。

 刀皇无法教导耿照如何以凡人之躯,对抗三才五峰等级的⾼人…他自己年轻时便已跻⾝峰级,没遇过这样的问题。

 他只能让识海里的少年,悉三五等级的力量、三五等级的速度,三五等级的惊天破坏力,以及他们在面对凡俗之躯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是人,不是神。即使拥有神力,依旧只是凡人而已。”

 武登庸对他说:“对付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拿掉我们的神力,哪怕只拿掉一点点,都可能让我们变得比凡人更怯懦。痴力量的,多是胆小鬼。第二,让我们犯上凡人会犯的错,譬如自満,譬如轻敌。除此无他。”

 殷横野只看见耿照刀法造诣上的精进,却不知真正使他变得危险的,是在虚识里无穷无尽地⾝死倒落,而后又再度站起。

 蓦地脑后呼啸声至,殷横野不愿舍下⾝前可恨的少年,还差一点,他便能突破刀防,将那张讨厌至极的面孔摧毁于指下,心念微动“凝功锁脉”封住⾝后一丈见方,将南冥恶佛抡臂咆哮、空洞的左眼眶兀自曳出⾎流的修罗相凝在半空,头也不回,啧啧笑道:“还没死啊,南冥。八叶院除洗去你的罪业,还给了你一副不死之躯么?”

 不知是⾝量过于巨硕,抑或內力修为已近峰级门槛,半空中的恶佛并非动也不动,而是如菗搐般缓缓颤抖,持续下坠,只是异常缓慢,铜浇铁铸般的肌⾁绷成一球一球,其上浮出树也似的⾎筋,显正运起全⾝功力,挣脫锁限箝制。

 殷横野从未遭遇如此強大的抵抗,不由一凛:“这厮的內力竟強横如斯,⾜可与我一斗!”毕竟未捅破名曰“三才五峰”的最后一层窗纸,两者便无相提并论的意义,只是屈咸亨临死突破的骇人场景历历在目,余悸犹存,正要回⾝一指、除掉这名⿇烦的疯僧,突然一股巨力横里撞来,雪青临空降下,双手握着金装重尾,抡扫而至,所经之处石飞尘卷,宛若拔地,无比烜赫,清叱道:“兀那匹夫,吃我一记‘咫尺八垓寸万象’!”

 按理天罗香无这般刚猛武学,但这招的移地之威殷横野依稀曾见,魄散魂飞,急于⾝侧凝出锁限。

 心念一分,脑后劲风倏落,总算老人经验老到,松开锁限又立刻凝住,硬生生将恶佛钟槌的双拳锁在头顶寸许,⾝侧却难以及远,来不及连人带箝住雪肤金甲的美女战神,急凝一堵两尺厚的防壁,硬接一

 雪青叱声未落,金抡中气壁,被反震之力撕裂虎口,口鼻溢⾎,拼着⾝受內创一步不退,抡得殷横野体势歪斜,锁限溃碎!

 恶佛双手握,咆哮着朝殷横野背门轰落。而始终采取守势、牢牢昅引老人指锋的耿照易守为攻,旋风般的刀势挟毁天灭地之威,反扑殷横野。…风,起于青苹之末!尽管施展之人修为不⾜,这是殷横野此生头一回,被两式五极天峰的成名绝招夹击,想不通两名小辈是如何习得,当⽇三奇⾕外遭遇“残拳”的恐怖记忆倏然复苏,唯恐韩破凡、武登庸就在左近,心中仅只一念:“…走!”

 形散影消快逾光走,尚不及瞬目,迳从刀光影拳风间穿出,扑向院外,猛地撞上一堵看不见的防壁,整个人狼狈弹回,见堂里聂雨⾊噴出一道殷红⾎箭,这才明⽩过来:“不知所谓的小子,竟以命阻挡老夫!”

 天下术法宗门,无论哪家都是以惑五感心识的障眼法为主,极罕作用于现实中。产生实体效果的术法不但艰深困难、限制多多,还须付出极大的代价,乃至承担后果,故为术者所不取。聂雨⾊为牵制“分光化影”在院中布置的全是及⾝实阵,须亲临现场,以精⾎纵,承担了极其‮大巨‬的风险。

 殷横野窜出合围圈子,方位无法事先预测,聂雨⾊控五行,立起一障阻却,代价便是承受三成的反震力道。这种情况再来个三两回,毋须殷横野痛下杀手,光阵式反馈便能要了他的命。

 耿照等三人绝招落空,一下找不着敌踪,殷横野却于这短短的一息间恢复了理智:“韩破凡与武登庸哪怕有一人在此,何须小辈出手?又是耿小子的诡计!”

 回⾝出指,气芒如烟花绚烂夺目,眨眼淹没了急急回头的三人。金光撞在最外侧的防壁之上,夹杂着无数⾎花。聂雨⾊唯恐阵中三人被成蜂窝,倒转枢纽:“…撤!”⽔精屋似的阵壁消散,才传出耿照的大喝:“别要走脫了殷贼!闭阵…闭阵!”

 聂雨⾊正施为,漫天金芒一收,赫见雪青披发倒落、长坠地,⾝上没有盔甲包覆的地方,数不清有多少伤痕,其中必有紧要之处,已起不了⾝。

 耿照右臂垂落⾝侧,整条袖管全是黏稠⾎污,受创非轻,左手勉強环住雪青,挣扎起。恶佛挡在两人之前,僧⾐化作⾎袍,双目圆瞠,也不知还有没有气。(不过一瞬,怎能…怎能溃败如斯!)“…来不及了!”

 殷横野指带炽华,分向两头,对准堂內的如箭矢一般,取聂雨⾊之命。另一手的气劲甩动如长鞭,扫向耿照等三人…一道刺耳的破空声至,殷横野⾝形一挫,双臂错,凌厉的指风接连削短了来物,却来不及将它彻底破坏或扫开,锐风竟已迫近面门。

 殷横野不及细思,忙凝住⾝前四尺,岂料那物事连停都没停够一息,飕然即至!千钧一发,殷横野施展“分光化影”避过,乌影“笃!”一声牢牢揷进他原先所在处的地面,失去饰羽的半截黑杆仍有两尺长短,通体漾着狞恶的金属乌光,居然是一枚铁箭。

 便只这么一停,阵中三人退回廊间,聂雨⾊重启阵壁,再度将殷横野困于⽔精屋內。雪青眸光散,仓促间难以解甲验伤,耿照忍痛捏着⽪开⾁绽的右拳,将⾎滴进她微启的檀口中。

 片刻女郞眉头颤蹙,似恢复一丝行动力,本能抬臂,不意扯动伤处,痛得⾝子微拘。耿照观察她蜷缩的方向,俯近肩,咬住系甲⾰带,以掌按甲,运功咬断带子,撕开底⾐肚兜,见⾼耸満的雪啂下,有个骨碌碌冒着⾎的小洞。

 若非打穿肋骨,抵销了绝大部分的劲道,这下绝对是洞穿心肺的致命伤。他移右掌至伤口上,毫不吝惜地挤⾎滴落,要不多时雪青的出⾎便减缓了许多。女郞神识略复,便即強聚眸焦,歙动樱:“盟…盟主…殷、殷贼…”

 开口并无休休气声,显未伤及肺脏。耿照放下心来,将撕下的⾐布塞⼊她掌里,导引她庒紧创口,低道:“你且安心待着,殷贼由我来杀。”说话间右臂已自行止⾎,但受创的筋骨不如⾎⾁恢复得快。耿照活动左臂,菗出预蔵在廊庑间的另一柄刀,刀锋抵住右手掌心,扬声道:“大师请来!我有一疗伤速法。”远处恶佛摇了‮头摇‬,并未接口,难以判断伤势轻重。

 他一⾝重袍俱染成了污浓⾎⾊,按理不是⽪⾁轻伤,然而半边披⾎、眼创凄厉的面孔不知怎的,却无一丝慌狰狞,予人极度宁静之感,兀自以完好的右眼,凝视着阵中忽现忽隐的殷横野。

 合围的三人可说是一败涂地,殷横野仍无法迳行闯阵,除了聂雨⾊精心设置的这个外阵并非匆促应势之物,不致频繁地造成反震,消耗阵主的命精⾎以外,更致命的是从天外来的铁箭,強劲的箭势连凝功锁脉都无法阻挡,殷横野只能以⾝法闪避,一时陷⼊僵持。

 远方天际轰隆隐隐,空气中⽔气渐浓,乌云慢慢掩去了光。视线不佳,不利远攻之器,铁箭却不受影响,不但落点奇准,穿透力更是一次比一次強。

 殷横野缓不出手破坏阵壁,屡被迫回中心,不由暗忖:“当今武林,如猿臂飞燕门、狮蛮山、铁鹞无鞅等以艺着称的门派,久不闻名宿⾼人矣!耿家小子哪里找来这般神?”

 百忙中锐目疾扫,见山上一抹乌影,被山风吹开大氅,露出浑⾝劲装,曲线宛然,远眺亦觉玲珑有致,竟是女子!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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