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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防患于未然
 若应无用未在妖刀之爆发前突然离山、从此不知下落的话,对于其后种种,这位有着⾼隐襟怀与睿智手腕的宮主应能创造出另一番局面,陶元峥的借刀杀人、韩阀的谋算计,或许在应无用看来,不过就是潇洒一挥袖、谈笑化灾殃,一如既往罢了,可惜就是来不及。妖刀后“琴魔”魏无音⾝受重伤,一⾝內功几乎全废,继承师兄的双尊名号云云,更像是对他牺牲平的褒奖酬勋,在魏无音刻苦恢复功力之前,并无实质的意义。

 而即使恢复了部分內功,魏无音的修为亦多不及往昔全盛时期,更别提追上师兄应无用了。胡彦之悚然一惊,才意识到眼下正处于极危险的境地,若⽩额煞凶大发,一意取他命,以此际伤疲迸的惨烈状况,怕是有死无生。你祖宗十八代!救人救到连命都搭进去,胡彦之啊胡彦之,世上有没有你这般蠢才?

 老胡微露苦笑,横竖已走到这一步,真要反脸也只能认栽了,索耸了耸肩,哈哈笑道:“二师⽗神算,不知平⽇在哪儿摆摊?

 下回沾了霉运,一定请您老开光。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真鹄山观海天门教下,姓胡名彦之,二师⽗甭客气,叫我小胡就好。”

 见⽩额煞⻩睛一眦、竖瞳倏紧,大有不善之意,想想还是别扯破面⽪自讨苦吃,赶紧陪笑:“…不然叫“之之”也行啊,我不介意的。”

 “你,是鹤着⾐鹤老儿的徒弟?”⽩额煞喉间如滚雷,声音虽不甚大,却透着一股张嘴嘶咆前的強大威庒,未闻虎吼,胆已先寒。

 胡彦之心里将牛鼻子师⽗骂上几百遍,听⽩额煞的口气,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结下的老鼠冤,合着今儿结帐来了,強笑道:“跟他不是太,不是太

 真鹄山忒大,人多如屎蚵蜋一般,一脚踩下卜卜响,谁认得谁呀!二师⽗若要寻他,还是亲往洞灵仙府一趟靠谱,好过在江湖上打听。”

 忽闻一声“噗哧”却是符⾚锦掩口道:“胡大爷没存好心,你们一山都屎蚵蜋,恶心死啦,谁人肯去?却教二师⽗上山。”胡彦之哇哇大叫。

 “耿夫人,都说好要合作,你不拉我一把便罢,至于这般落井下石么?快同二师⽗说,老胡先在念阿桥救你,又赶来救你小师⽗,还是你家相公的把兄,说起来大伙是一家人。”符⾚锦抿笑道:“你自个儿都说全啦,还让我说什么?”

 见⽩额煞乜眼投来相询之⾊,微微点头,算是认了老胡之言。⽩额煞哼的一声,收起弯如钩镰的油⻩骨甲,呼噜噜地咕哝:“你师⽗鹤着⾐…”“没有很,没有很!”老胡急忙撇清。“…昔年是我手下败将。”

 ⽩额煞不理他揷科打诨,沉声道:“他虽输了一招,却是个好样儿的,我还记得他说:“你的招式极精,却攻不破我的《灵⾕剑法》,只能以力庒伏,⾜见于道理之上,算不得是真胜。待我修为大成,怕你便非我之敌手了。”

 如今想来,那时他的眼光便已在我之上,对武学的体悟,亦非我所能及,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是佩服。”

 胡彦之敛起嘻⽪笑脸的神气,整了整破碎狼籍的袍衫,勉力起⾝,对⽩额煞抱拳一揖,肃然开口:“前辈胜而不骄,亦令晚辈万分钦佩。感谢前辈未有一辞稍辱我师,否则晚辈纵不量力,万不能视若无睹。”说着长揖到地,行了个极其慎重的大礼。

 ⽩额煞冷哼一声,竖睛乜斜。“好在当年你师⽗说话,不是这般文诌诌的穷酸德,直来直往,好不痛快!如若不然,莫说共饮一坛,恐怕这架还有得打。”

 口气不似先前森寒,猫似的⽩⽑裂颚微咧,隐有一丝笑意。胡彦之心想:“好啊,牛鼻子师⽗年轻时不仅同琊派中人打架,还与他们一块饮酒!谅必在青帝观众牛鼻子师祖、师叔祖心中,也不是什么好鸟。”

 大感欣慰之余,又不噤替鹤着⾐难过起来:怎么牛鼻子师⽗从前与人比武过招,像是没赢过似的?五帝窟的“⽩帝神君”薛百螣赢过他,游尸门的虎尸⽩额煞也赢过他。

 他自承武功不如爹爹,两人比试的结果不言可喻,就连鬼先生也说,风伯年轻时与牛鼻子师⽗大战一场,以“力挫青帝⾼⾜”作结,对照⽇后再战的终局,不可不谓是大大的逆转…

 这人仿佛不知胜利为何物,抱着叠架屋似的成摞败绩走过了青壮年岁月,最后居然坐上青帝观主乃至天门掌教的宝座,也算奇事一件了。紫星观的鹿别驾多年来小动作频频,背地里结营私,颇有图谋大位的野心,抑或与此有关。

 符⾚锦不知他心中计较,见二师⽗的态度大趋和缓,忙打蛇随上,将胡彦之所提说了一遍,却略去他与狐异门之间千丝万缕般的可疑纠葛,只说胡大爷一直跟踪自己和耿郞,无意间撞破金环⾕的人马埋伏四周,进而发现幕后的黑手乃狐异门的鬼先生,为破奷人毒计,假游尸门之手潜⼊七玄大会云云。胡彦之越听越是佩服,这毒妇鬼扯的本领比起人称“扯圣”的奇才胡大爷,恐怕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不找个时间堂堂正正以谎话一决胜负,孰⾼孰下,尚在未定之天。

 她不说一句假,只隐去几个枝节关窍不提,或者变个花样换着说,听起来就是毫不相⼲的另一套。

 耿照只是看上去老实,心思可一点也不蠢,过去胡彦之虽有疑虑,倒不真的担心拜把兄弟被她拆吃落腹,连骨头也不剩。

 直到此际才不噤头⽪发⿇,料想耿兄弟纵使九死余生、历劫归来,家里也还有一条心机深沉的美⺟蛇等着,是福是祸,委实难料。那“⽟尸”紫灵眼看似不通世务,心思单纯得很“虎尸”⽩额煞则是崇尚武勇的江湖人,在徒儿的如簧巧⾆之下,按说是风行草偃,说服起来毫无困难。

 岂料⽩额煞听完,咧开大嘴一笑,冷冷说道:“对付狐异门,偏不能与此人合作。”肌⾁贲起的⽑茸茸双臂环,一边以骨甲轻刮下颔,发出磨砂般的“喀兹”怪响,向胡彦之的森森目光令人背脊发寒。

 符⾚锦微微一怔,笑道:“二师⽗,是胡大爷从狐异门的手底下,救了我和小师⽗呀!怎地偏不能与他合作?”

 声音娇腻,直与小女孩儿撒娇无异。⽩额煞重哼一声,冷道:“这事你不懂,毋须多问!哼,方才说是鹤着⾐的徒弟,我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下可对上啦。

 鹤着⾐这几年闭关不出,甚少见人,与他过往的为人颇有扞格处。难道是他错养了一只噬人的狼崽,反将命搭了进去么?”

 符⾚锦听出口气不对,低而混浊的咕哝声,正是暴起伤人的前兆,却不知何以至此,闪⾝拦在二人之间,颤道:“二师⽗,胡大爷是耿郞的义兄弟,多次舍⾝相救,决计不是什么坏人。这其中必有误会,二师⽗先莫动气,让宝宝锦儿问问他可好?”说到后来近乎央求,隐带一丝哭音。

 胡彦之看不见她的神情,光听声音亦觉动容,听⽩额煞“哼”的一声,目光越过她‮圆浑‬的香肩,仍是混杂了猜忌不忿,正挥开爱徒,蓑⾐一角却被另一只⽩皙⽟手拿住,⾝后传来紫灵眼恬脆的嗓音:“长老,他毕竟救了我。且听听他怎么说,宝宝锦儿不骗咱们的。”

 胡彦之一凛,忽明⽩符⾚锦是演给哪个看、⽩额煞又最听谁人的话语,果然虎形大汉编笠一垂,不再进,侧首森然道:“你们要是见过“鸣火⽟狐”胤丹书夫妇,便知这小子和胤野、胤丹书何其相像!他的眉目口鼻像极了胤丹书,而说话那股子挑衅的神气,与“倾天狐”胤野宛若一模刻就!我不知胤氏一门是否尚有⾎脉遗世,倘若有,被鹤着⾐收养也非是难以想像之事。”

 符⾚锦对胡彦之与狐异门的牵连早有疑心“胡”字与“狐”其音相同,或有喻含,不想胡彦之竟是狐异门主胤丹书的后人。

 二师⽗非是信口开河的子,其形如兽,辨人的法子也与野兽相仿,不惟外貌,连声音、气味,行走坐卧的微妙表征等,亦在他观察觉知的范畴之內。

 ⽩额煞说是,可比一百个普通人的指称有说服力多了。同样骇异莫名的,还有胡彦之自己。他并不觉自己的⾝世堪称“污点”但肯定是一桩必须被严密保守的大秘密,一旦曝光,不仅⿇烦接踵而来,势必还要连累牛鼻子师⽗…

 不说别的,刀脉的鹿老儿恐怕要喜得睡不着觉了,还不藉机将天门掌教斗黑斗臭,一把掼下洞府丹墀来?

 向符⾚锦提议合作之前,他多方考量过其中的利害,料想游尸门纵使生疑,总不能不管眼前的危机,一意刨挖助拳之人的来历。

 就算有哪个⽩眼狼好窥私,真要追究他的狐异门‮报情‬从何而来,胡彦之也准备了一套说词,一股脑儿推给牛鼻子师⽗。以鹤着⾐和胤丹书相至深,能针对狐异门的习放出眼线,命令弟子预作准备,防患于未然,似也不无道理。

 待鬼先生谋被破,江湖免于一场腥风⾎雨的浩劫,谁还理会这其中的枝枝节节?只是他万没想到怈漏机密的,居然是自己的长相。他从不知道自己长得像⽗亲。

 无论是风伯或师⽗,鲜少向他提及⽗亲的形容。他和鬼先生见面时,望着那张比女人更美的⽩皙脸蛋,和镜中的自己找不着多少相似处…当然,以“捕圣”仇不坏的骨相术仍能找出同胞兄弟的共相…

 总噤不住想:“他应该…比较像⺟亲罢?那我呢?我这张脸…是不是爹爹的模样?”可惜明镜无言。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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