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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纷纷转头停步
 在他们的眼中,这人是宛若鬼神般的存在。岭上村篱之后,那青锋照弟子东郭御柳肝胆俱寒。

 自他习武以来,作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传说中的“三才五峰”七大⾼手,怕也不过是这样了…这人年纪轻轻的,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定了定神,心知“民气可用”乃是最后一记杀手锏,⾝畔的李翁正叨叨絮絮念着:“…

 东郭公子,老朽一早便说啦,我等是良善平民,岂能与官斗?闹到这般田地,却要怎生是好…”语声戛然顿止,再也说不出话来。东郭御柳臂上用劲,挟着老人,扬声道:“你等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岂能动手杀百姓?今⽇几百人都杀了,明儿这籸盆岭上,还有活口么?”

 流民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心想明明是官军先动手,怎能怪百姓?不由得收起动摇,少数畏事想躲的,无不受同侪斥喝,几千人重新驻⾜回头,大有与官军一决生死的气魄。

 耿照终于看清发话之人,见罗烨微微颔首,知是祸头,低声问绮鸳道:“那人是谁?”绮鸳举目远眺,回答道:“他是青锋照“文舞钧天”邵咸尊座下四大弟子之一,人称“飞花剑”东郭御柳,在江湖上很有些名气。

 邵咸尊派他于越浦左近招徕流民,再送往边界的安乐邨安置。”耿照听得蹙眉。“这与我们做得一样之事,怎会闹到如此田地?”见罗烨神⾊有异,转头问:“你认识他么?”罗烨迟疑一下,冷着脸道:“回大人的话,属下不认识。”

 耿照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那也只好问他一问了。”缓步上前,抱拳朗道:“东郭公子!在下流影城耿照,与令师一样,也想将这些百姓送至边界安置。贵我两方心念一同,莫非有什么误会,演变至眼下局面。公子乃是明理之人,可否与在下一谈,化⼲戈为⽟帛,莫要牵害无辜百姓?”

 东郭御柳按剑拂袖,昂然道:“贵我两方,所图绝不相同!敢问耿兄,此去本道西境,步行尚需十数⽇,这一路你是让百姓啃树⽪草呢,还是劫掠民居?

 家师收留西来难民已有年余,⾐食住宿等无不巨细靡遗,思量周到,比起你镇东将军一纸命令,便要人徒步上路,岂能一概而论!”流民们轰然附和,连原本待在村篱之內、并未曾卷⼊的籸盆岭村民,也有不少露出赞同之⾊。

 耿照自知理屈,拱手道:“公子所言甚是。但在下是真个有心,要将诸位平安送抵西境,能否请东郭公子移驾相商,咱们研究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流民们鼓噪道:“你只想赚东郭公子下去。

 说出这等话来,当真不要脸!”东郭御柳扶剑冷笑,索相应不理。贺新转头啐了一口,低道:“现下说理是这人,适才口出反之语的也是这人。要是遮脸不看,还以为是两个。”

 罗烨沉昑片刻,终究还是出言提醒。“大人,那姓东郭的不是好人。属下亲眼见他打出一枚甩手箭,致使场面失控,流民暴起。”略将前事说了。

 章成听得动:“娘的!原来是这贼厮鸟使的下作,老子捅他妈几十个窟窿!”被罗烨冷冷一瞥,才不敢再造次。耿照出⼊土垒,见一名阵亡弟兄确是中了甩手箭暗算,央土流民多是普通百姓,怎能使用暗器?经罗烨一说这才恍然,心想:“东郭掌握民气,终究须与他一谈,以求善了。”

 对众人道:“他既不下来,只好由我上去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形一晃,倏地掠向村篱!敌我双方,任谁也料不到他说来就来。东郭顿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止,本能要‮子套‬佩剑,却被一只手掌“铿!”

 按回,掌中雄浑无匹的真气透⼊经脉,半⾝酸⿇,连手臂也抬不起,耿照立在⾝前,笑道:“东郭公子勿忧,在下孤⾝前来,随⾝也没带兵刃武器,诚意可表。所图无它,与东郭兄坐下谈谈而已,希望事情有个圆満的解决。”

 流民与籸盆岭村人只觉眼前一花,东郭公子⾝边便多了个人,无不瞠目结⾆,心想: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就是狐仙!惊惧之甚,反倒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巡检营这厢,铁骑队众无不心服,大大出了口恶气。今⽇典卫大人与罗头儿各露了一手,不但神技惊人、前所未见,胆⾊更是令人佩服。

 这帮兵油子在不知不觉间认了两人,还隐隐以有这样本领⾼強的上司为荣。耿照是诚心诚意想谈,东郭御柳却从未经历过这般挫败,仿佛如蝼蚁一般,随时会被轻易捏死,不由得冷汗涔涔,颈上青筋暴露。

 为保命,索和盘托出,咬牙低道:“本门…本门新近购得米粮棉⾐一批,正往此间运来。之…之所以将流民集中,也是为了易于发派。得了…⾐食供应,百姓便能上路。”耿照大喜过望。

 “几时会来?”“今晨…今晨已着人去取,约莫…约莫⽇落便至。”东郭御柳定了定神,总算恢复冷静,沉声道:“耿兄不妨请贵属暂退十里之外,或派人在左近监视亦可,待我等派放了⾐食,百姓明早就走…”

 忽然瞪大了眼睛,怔怔望向坡岭下,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那是一列载満⿇袋的骡车,约有十数辆之谱,轮辙深陷地面,可见载运之重。

 领头的是辆双驾的篷顶马车,驱车的黝黑汉子⾝材异常⾼大,被他魁伟的⾝躯一衬,马车倒像⽩杨木雕成的童玩,说不出的小巧可爱。东郭御柳喃喃道:“怎地…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流民对车队似不陌生,呼道:“大‮姐小‬回来啦,大‮姐小‬回来啦。”乃是发自內心的喜悦,甚至感动落泪,难以自己。耿照心想:“看来他们对于带领车队的这位“大‮姐小‬”是真心喜,非是虚伪逢。”

 粮车上大剌剌地飘着“青锋照”的旗号,流民固然喜不置,巡检营的弟兄们却不由得绷紧神经,但见罗烨举手为号,末队立刻散成圈子,将车队团团包围,不让前进。

 岭上流民面⾊丕变,用力鼓噪着:“狗官,你们⼲什么?不许为难大‮姐小‬!”“放大‮姐小‬过来!朝廷不照管我们,还有大‮姐小‬管!”

 “谁敢对大‮姐小‬无礼,老子同他拼命!”气氛沸腾的速度与热度,一瞬间庒倒了先前的流⾎冲突,百姓们仿佛不畏铁甲刀,争先恐后涌下山去,唯恐官军伤害他们那位“大‮姐小‬”

 罗烨正在后队盘查,前列的封锁线被流民一冲,立刻出现伤亡。谁都料不到在忒短的时间內,情况便如此不可收拾。“⼲什么!快退后!”章成等上马,本只想拦阻流民,谁知流民突然变成暴民,比前度更‮狂疯‬凶狠,蜂拥着朝后队冲去。

 “别为难大‮姐小‬,你们这帮军蕃!”岭上耿照瞧得心急,提气大喝:“罗烨!不许伤害百姓…别伤害百姓!”

 便要奔回,蓦地全⾝真力一收,仿佛贮⽔池底开了怈孔,所蓄之⽔一股脑儿往下漏,掏得丹田內空空如也,満溢的力量全被一物昅光。

 …化…化骊珠!(可恶!偏偏在这时候…)他⾝上的不明异变被东郭精确捕捉“铿”的一声,长剑终得出鞘,波光漾的青锋架上耿照脖颈。

 东郭御柳不敢冒险,持剑退开两步,直至他伸臂不及处,才提声道:“山上官军听着,速放我家‮姐小‬上来,否则取他狗命!”

 连喊几声,但坡下形势已,谁人听他叫喊?见他拔剑架着大人,章成等俱都眦红了眼,哪管什么“休伤百姓”前队结成阵势,眼看便要冲杀上来。

 耿照勉力深呼昅几口,回头道:“叫你的人别过去,我把你家‮姐小‬平安带回!”赫见东郭的眼中⾎丝密布,竟是急出了杀人的狠劲,眦目道:“快叫狗爪子放人!要不…要不我一剑劈了你!”

 耿照心中懊恼:“以力服人,果不可恃。若非我仗着绝強內力孤⾝上来,山下又岂会落得无人指挥?”

 定了定神,想起过往经验,凝聚起一丝內力‮挲摩‬珠子,那股怪异的昅力突然消失,⾝体深处仍源源不绝涌出力量,虽无先前那般充盈裂,总算又有了力气。

 他暗提一口真气,直至运行无碍,转头对东郭道:“我负责带回‮姐小‬,你好生节制这帮人!”无视于颈间锋刃“泼啦!”一声长⾝跃起,如飞鸟般下山去,速度之快宛若踏顶滑行,靴底似不曾沾地!

 他此际的內力尚不⾜以排纷解斗,一口气冲过流民人墙、铁骑阵中,穿越罗烨所在的后队,如离弦之箭⼊篷车中,连辕座上的魁伟男子也没能看真切,只觉⾝畔微凉遮帘倏动,伸手却只捞得轻飔一把,什么也没碰到。

 耿照⼊得篷內,但听一声娇呼,扑面幽香细细,带着熨人的温甜,怕是由那“大‮姐小‬”⾝上发出。

 她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如此无礼…快快出去!”耿照没时间解释,只道:“为救众人,暂时委屈‮姐小‬了!”拦将她抱起,自篷后电而出,掉头往岭上奔去!“大…大‮姐小‬!”

 兴是此举太匪夷所思,所经处众人无不瞠目,一时忘了争斗。耿照横抱着“大‮姐小‬”掠回,纵⾝越过村篱,正要将人放下,却听‮姐小‬急道:“不…别在这儿!去后边!”

 耿照未及细想,⾜下不停,已抱着她自东郭⾝畔一掠而过。东郭御柳正要回头“大‮姐小‬”急急娇唤:“不许…不许看!不许动!都不许过来!我没事!”

 众人奉她若神明,不敢违拗,纷纷转头停步,整座村庄仿佛被施了定⾝术,更无一人稍动。这情景既怪异又滑稽,耿照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若非岭下渐不闻杀伐声,显然罗烨与东郭御柳各自镇住了场面,他恨不得将人一放,回头探个究竟。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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